第366章 行路

坦蕩平原之中突然林立起一行深褐色高山羣,高千萬丈,高聳入雲,仰首望去,猶如一片劍山直插雲霄,剎是壯觀山勢奇特,最底部千餘米處的山壁光滑如境,猶如鋒利的巨斧削磨所致,山壁上寸草不生,只在夾縫處掙扎出一株株低矮粗壯的青黑老鬆,作爲光滑山壁上唯一的“點綴”。千餘米往上,卻是一片鬱鬱蔥蔥、雨林茂密,一叢叢的百年大樹將天光都給遮得嚴嚴實實

這便是波亞里荒原中有名的天險之地——“劍山”。它的成因無人可知,當智慧生命最初出現在這片草原之時,這道屏障早已經林立其中,千百年來,無論人們如何探索,始終無法解釋它的來歷、成因。

智慧生命之所以對這片天險之地如此好奇的一個重要原因便在於,這片劍山的組成物質與草原的組成物質成分完全不同,明顯不屬於同一片土地能夠出產的事物——光想想,什麼樣可怕無比的力量,居然能夠將如此龐大的一道石山挪移到草原之中來?

恐怕就算是神力,也無法明確解釋這一奇景的成因

千百年來,智慧生命已經越過山壁,探索了更爲廣闊的沙漠荒原,可是,卻依舊無法解釋這片山壁的成因,也因此,這片山巒在安斯巴赫大陸上也是聲名遠揚之地。

露西妮站在山崖前向下望去,只看見腳下一片平滑如鏡的光滑山壁,偶有幾點青黑立於暗褐色的山壁之間,維持着這片山壁的勃勃生機,看完腳底,再轉回頭,密林成蔭,重重疊疊地,甚至將陽光都給擋在了密林之外,整個林間的光線昏暗陰鬱。眼見如此反差,露西妮微微嘆道:“嘖,這反差可真大啊,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嘛……金紅,去,給我弄幾塊石頭和植物標本來。”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瞬間便從露西妮衣袍之下竄出,消失在褐色的石壁之間,不一會兒,便見金紅竄了回來,六條長而柔軟的尾巴在身邊輕輕搖擺着,其中三條尾巴上纏繞着露西妮所要的石頭標本與植物標本。

露西妮笑眯眯地揉了揉金紅的腦袋以示獎賞,然後將標本收入愚者之戒中,回身走到正在林中休息的沙拉斯身邊,眯眯笑道:“好了,走吧。”

沙拉斯聞言站起身來,兩人便繼續在察達的帶領下,在林間穿梭。

風刃帶起的破風之聲在林間響起,緊接着,便是一聲巨大的獸類咆哮之聲,從那聲音中的悽哀、絕望可知,這一次的搏鬥明顯是魔獸居於下風。

“嘩啦啦”一陣枝葉斷裂聲持續了數十秒,一隻五級土系灰熊倒在地上,壓垮了一堆的枝葉,硬生生地在繁茂的樹林中開出了一小片空地。灰熊倒地之時絲毫沒有掙扎,倒地之後,大片的血便從熊頸處流出,迅速沾溼了泥土。

露西妮走上前去,略略打量了一下趴倒在地的灰熊,只見熊皮油亮,只有一些殘枝敗葉落了小半身,在她的示意下,金紅捲起一道小風,將灰熊翻了個個兒,露出正面,只見整個熊身除了頸部一道不斷噴冒着鮮血的傷口外,並無其它傷口,爲此,露西妮側過身,衝着沙拉斯舉了舉大拇指,做了一個由衷誇獎的手勢——從發現這隻土系灰熊開始發動攻擊到沙拉斯一招使其斃命,整個過程不過兩秒,完全當得一個乾淨俐落

土系灰熊肉質肥厚,鮮嫩多汁,正好是加餐進補的好材料,三人中,只有露西妮精通廚藝,她自是毫不客氣地笑納了這隻魔獸。挖開熊腦取出魔核丟給沙拉斯,然後整隻熊屍便被露西妮收入愚者之戒中,以待後用。

收了熊屍,露西妮回身正看見察達灰白的臉色,她不禁笑着安慰道:“察達別擔心,咱們可是絕對安全的——沙拉斯可是最出色的魔法師,等閒魔獸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察達聞言略略點了點頭,面色雖然依舊不好看,可是卻已經恢復了幾分精神,他掃了眼灰熊之前躺倒的地面——那裡的土壤已經被灰熊的血染出一片暗紅——這才難得主動出聲說道:“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血腥味很快便會被附近的魔獸都吸引過來。”

露西妮點點頭,和沙拉斯並肩跟在察達身後,一路前行,時已近晚,三人說是前進,主要還是想在遠離血腥之地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宿營地。

察達不愧是老向導,繞出血腥之地數十米之後,他很快便找到一處空心的死樹充當三人的夜宿之地。正式宿營之前,察達再次對周圍的環境進行一次細緻的觀察評估,確定沒有大型生物留下的痕跡之後,這纔開始收拾樹洞,清理殘枝敗葉、驅趕蚊蟲、點燃篝火……

察達對這類事情十分嫺熟,根本不用沙拉斯和露西妮插手,他很快便整理出一處舒適的——在野外來說算是舒適——宿營之地,篝火燃起之時,林間的光照正在漸漸消失,這代表着太陽就快要下山了,露西妮擡起頭,順着微弱的光線向林間望去,憑着判斷與直覺,找到了日落的方向,亦即西方所在的方向,略略推斷了一下大致方位後,從懷中翻出地圖,就着篝火的光源,開始研究三人此時的方位。

對着地圖看了半天,露西妮終於得承認,自己的方向感可沒強悍到逆天的地步,爲此,她微嘆了一聲,放棄自己憑感覺研究,而是出聲請教察達:“察達,我們現在在哪兒?”

察達聞言擡起頭來,看着露西妮遞過來的地圖,好半天,這才伸手指了指圖中的某處位置。

露西妮拿回地圖,與沙拉斯一起,面對地圖繼續糾結了起來——按察達指示,三人現在在“劍山”的東部地區,離他們的目的地“姆哈谷地”起碼還有四五天的路程。

兩人比對了地圖的位置,又藉着日出日落的方向判斷了一下方位,卻突然發現一個頗爲奇怪的問題——他們現在的位置似乎偏離了冒險者公會的資料中所註釋的“姆哈谷地最佳路線圖”的範圍

驚訝之下,兩人擡頭,正打算向察達發問,卻見察達自面對北方跪倒在地,雙手十指指尖相扣,收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辭,仔細聽去,他在念的正是對烏哈努雅女神的獻祭之詞,唸完一遍祭詞,察達俯下身去,額際貼地,手背貼地,行了一個祭拜大禮。完成一次祭拜禮之後,他又直起腰來,就着跪坐的姿勢再念了一遍祭詞,再行一次大禮……如此反覆四五次之後,察達這才起身面對露西妮兩人——

這是露西妮頭一次看到如此正式的晚禱儀式,不禁有幾分怔然——一般來說,瓦哈塔部族的人只有在重大節日的時候進行如此正式的晚禱儀式,平時的話,是不會進行這種正式儀式的。不過,宗教信仰的問題太多敏感,露西妮也沒好意思問,眼見察達結束了祭禮,她這才微微舔了舔脣問出之前的疑問:“察達,我們在冒險者公會找了一份路線圖,說是冒險者、傭兵們走出的最便捷的一條道兒,可是,剛纔比對着你指的方位,怎麼感覺有點偏離路線了呢?”

察達聞言,張口便報出一條完整的路線說明,然後出聲問道:“小姐所說的,是這條線路吧,這的確是極便捷的一條路線,但是卻不是最短的路線——冒險者公會提供的路線往往兼顧安全與效率,所以不可能是最短的路線。而這位少爺在僱傭我的時候,強調過要走最快捷的路線,並且表示不擔心人身安全,所以,我才選擇了現在這條路——雖然近,但沿途的魔獸衆多,不適合一般冒險者或傭兵通行。”

露西妮聞言瞭解地點了點頭,路程近不近,她倒是不知道,但沿路碰上的魔獸之多,的確非同尋常,就今天一天,沙拉斯便解決了三隻魔獸,金紅解決了兩隻魔獸,其中兩隻小型魔獸已經被處理乾淨了,此時,正架在篝火上烤着呢。

又是一夜好眠,露西妮醒來之時,山林之中正起了一層薄霧,淡藍色的霧氣如絲如縷,美麗非常,鑽出樹洞,她便看到沙拉斯正在樹洞前的一角打着一趟古怪的拳法,拳法緩慢舒緩,與其說沙拉斯在打拳倒不是說他是在跳慢舞……特別是配上沙拉斯上等的容貌、身材,越看越像在跳舞——|||

露西妮腹誹一陣之後,這才發現沙拉斯這趟拳法中的特別之處,拳法慢而舒緩,看似無力,實則舉輕若重,招式雖然沒多大的攻擊性,但承接順暢,手腳揮動間似是在某個特定的範圍內活動,形成一個近似於球形的防禦圈。當然,更爲重要的是,露西妮發現,這套拳法可以活躍到全身絕大多數的肌肉骨骼,實在是一個強身健體的好功夫。自此,她自然免不了想起沙拉斯結實的身軀……

就在露西妮思緒飄飛之際,沙拉斯已經完成了晨練,正在用一塊大毛巾擦拭全身的熱汗,眼見露西妮盯着自己發呆,他倒十分淡定地出聲說道:“早安。”

“啊,啊……”露西妮一下意識到自己剛纔一直盯着沙拉斯不放——雖然她是在發呆,但目光還是盯在人家身上不是?爲此,一抹淺淺的徘紅不由自主地飛上她的頰際,輕啊兩聲,她才應道,“早安……那個啥,察達呢?”

沙拉斯似是沒注意到露西妮的微赧,淡定道:“察達去前面探路,一會就回來——你是否需要先吃些早餐?”

“嗯,嗯,好,我去洗漱一下,然後吃早餐。”說完話,露西妮便跑到一邊整理儀容去了。

沙拉斯對時間的把握倒是恰恰好,就在露西妮洗漱完畢,早餐正吃到尾聲之時,察達便從密林之中鑽了出來,三人再次出發。

上坡、上坡再上坡,下坡、下坡再下坡。上完坡來下完坡……這一天,露西妮幾乎就在上坡、下坡之間度過,越是往山林中走,越是難行,太多的路途都是徒手攀登才能越過,有時,甚至還得讓金紅給露西妮加上道“風之翼”,臨時浮空飛行才能通過。這不,還沒走多久“安穩路”,眼前又是一道爬山藤苔蘚的崖壁,露西妮這下連哀嚎的力氣也沒有了,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無力揮揮手道:“不行,我要休息下。”

察達看着露西妮坐倒在地,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出聲勸道:“小姐,這裡往南不遠便有一條山溪,此處是許多魔獸尋水的必經路線,在這裡休息恐怕不太好,還是先到岸上休息會比較安全。”

露西妮聞言,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說道:“才休息一會,不至於吧……”

“魔獸的行蹤誰也無法預計,”察達繼續勸道,“雖然這位少爺魔法技藝高超,可是能少一點麻煩還是少一些麻煩比較好。”

就在露西妮左右猶豫之時,沙拉斯卻突然出聲道:“過於勞累反倒更加不安全,先休息。”

說完話,他倒也盤坐下來,閉目養神起來。

察達見狀,似是無奈,又似煩躁地“哎”了一聲,也只能暫時休息。

露西妮揉了揉痠痛的腳,一邊取出相應的藥劑喝下去緩解身上的疲勞,一邊好奇地四下張望——見識了沙拉斯的幾分能力之後,她倒是對此行的安全十分放心。

左望望,右望望……望來望去,她又將視線轉回察達身上,只見察達站在兩人身前兩米處,偶爾擡頭看看天,偶爾低頭唸叨着什麼,頗有幾分神思不屬的模樣,露西妮好奇地偏着頭打量了他一陣,然後撇撇嘴轉開眼——雖然察達的擔憂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來說,還算正常,但對於一名六級頂峰的魔法師來說,這種擔憂未免太過多餘。

露西妮牌藥劑,又快又好又有效~

沒多久,露西妮便覺體力恢復不少,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好了,走吧。”

一聽此言,察達一時頗爲興奮地說道:“哎哎,走”

山壁陡峭溼滑,三人在加持了數道“風之翼”後仍然舉步維艱,往往爬兩米滑一米,爬五米,滑兩米,進度十足緩慢,所幸察達的技術精湛且沙拉斯和金紅時不時地魔力支持,三人終於爬上崖頂,一上崖,露西妮一屁股坐倒在地,動也不想動了,就在她趴倒喘息之時,卻突然聽得沙拉斯語帶肅殺地出聲,低低喝問:“察達,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溫潤的聲音此時卻猶如冬日最凜烈的寒風,夾帶着刺骨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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