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生的話，沈玉心沒有作答，淡淡的一笑置之。
照理說，他們認識十多年，彼此之間的關係就是熟透的柿子，再熟就該爛透了。她也想以前那般，有什麼心裡話都能跟他說，有什麼苦都能找他訴。
可事實，他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了。
就連今天，她大概都能猜到爲何要找她出來。
她的不作答，只會讓方木生變得愈加鬱悶，明亮的雙眸蒙上一層隱晦，看不出心思，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卻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伸手去握住她放在木質桌上的手，“心兒，我……”
沈玉心見狀，不動聲色的擡手，招來服務生，笑着對方木生說，“剛纔等你的時候遇到那幫人，芝士蛋糕，我還沒吃過癮，還有咖啡，我還想來一份，你要不要？味道都還不錯！”
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此時的手心卻竄出了汗，眼神顯得有些慌亂，之所以亂，是因爲知道木生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但不想看到他傷心。
對上的卻是木生那雙隱晦的眼睛，還有些什麼，落寞，失望，難過……
木生，對不起！
那是什麼眼神？
方木生一愣，從她眼中竟看到憐憫，即便是在過去的那些年，他們只是朋友，她也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他也一笑，“好啊，心兒推薦的當然不會有錯。”
他們於是要了兩份芝士蛋糕，還有兩杯咖啡。很快，服務員便拿上來了。
方木生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也是讚賞有加，甜蜜的芝士蛋糕掃去他眼中的陰霾，讓他想起從前和沈玉心一起吃喝玩樂的日子，臉上像灑了陽光，明媚生動，一掃剛纔的鬱悶。
放下手中的小勺子，聊起過去，“記得以前你就喜歡吃芝士蛋糕，還記得初三的大胖嗎？就是又矮又胖又銼的那個大胖，一天什麼事兒都不幹，就惦記着吃。那次在畢業舞會上，一口氣吃了三塊芝士蛋糕，最後的那塊兒被你拿走了，我記得他當時是坐在地上大哭，記得？”
沈玉心嘴裡的一口咖啡差點噴了出來，那事她本來是差不多忘了，他都如此詳盡的描述，不想記起來都難！
當時自己也很狼狽好不好？
畢業舞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參加，穿了一件粉色的紗裙，那可是她那時擁有的最漂亮的衣服，可就因爲那個大胖和自己搶芝士蛋糕，結果紗裙的紗都不知破成什麼樣兒，爲了一塊芝士蛋糕，回來捱了一頓狠罵。
“怎麼可能會忘，你說大胖當時就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斤了吧，現在不知道怎麼樣，體重會不會已經翻倍，走路都爬不起來了？”沈玉心心情也好了許多。
方木生連忙擺擺手，“完全沒有，人家現在可是風流倜儻，在美國美人在懷，孩子都有倆了。”
“是嗎？這麼戲劇性！我還以爲他最後一定是胖死的呢。
”
兩個人聊起許多從前的事情，這樣的下午茶，就像是兩個許久不見的朋友，自在，隨意，閒暇的時候偶爾來這麼一天，沈玉心覺得很舒服，和方木生以這樣的身份相處，纔是她覺得最舒服的，好像回到從前。
從前的點點滴滴，仿若就在眼前。開始她還懷疑過，方木生突然提及過去的目的，可遲遲還是不見他轉移話題，心中的擔心和防備漸漸鬆懈。
要說目的，方木生突然提及從前絕不會毫無目的，他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方木生。
從前的他只會對沈玉心言聽計從，他以爲那就是愛一個人該有的方式，她若是矛，他便是棉花，保護她不受傷害。
可事實，他錯了！
他要爲自己爭取，通過過去的點點滴滴，希望能喚回他們之間的記憶。
見她笑的那般甜蜜，兩日仿若回到從前，他伸手就勢抓住她的手。沈玉心身體一怔，笑容僵在臉上，開懷自在的心情蕩然無存，完全沒有防備，她如蔥玉手已被他的大手裹住，嘗試着掙脫了幾下，沒能成功。
礙於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還有他們之間的感情，沈玉心不想大發雷霆，只是終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的腦海中想着要怎麼讓木生看清事實。
“木生，你放開我。”沈玉心壓低聲音，態度卻十分堅決，與剛纔懷念過去時的神情判若兩人，方木生現在是有頭有臉的方式集團的總裁，她現在也容不下任何緋聞的中傷。
“不放！心兒，我不會再放開你。”她堅決，方木生比她更堅決，那眼神如鐵鑄的一般，堅毅不摧。
“你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一個人，而且也絕不會再有另一個人。
沈玉心遲疑，方木生卻代她將話說了出來，“明知道你心裡只有那個人，卻爲何還是如此？”他搖了搖頭，表情很痛苦，十分的挫敗，“我也知道，可是心兒，我愛你，我全身心的愛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愛你，我無法停止去愛你。”
“我……”
方木生沒有給沈玉心反駁的機會，有些話，他放在心裡太久，再不說，他怕自己連一點渺茫的機會都沒有，
喃喃道：“我知道你心裡只有他，所以你想做什麼我都成全你。你想和他結婚，我忍了，只要你能幸福。你爲了幫他在公司站穩腳跟，我幫你，因爲他高興你就高興，看到你高興我也高興。可是心兒，你爲他付出那麼多，得到了什麼？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將孩子獨自養大！你在受苦的時候，他身邊還留着那個女人，就連今天，那個女人侮辱你的時候，他又做了什麼？這都怪我，如果我從一開始就阻止你，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我不幫你，也許過去的五年，你能過得更好，這都怪我！”
聽到這番話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沈玉心的眼中已經泛着閃閃發亮的淚水，既是感動，也是委
屈。她不是爲自己覺得委屈，是爲了方木生。
過去，她當方木生是朋友，是知己，所以對他完全是毫無保留的信任，無論是心事，還是麻煩，她都從不瞞他。可時至今日，聽到他的這番話，她替方木生感到不值。
原來他因爲自己承受了這麼多！
她真誠待他，卻沒有真正的站在他的位置，設身處地爲他着想過。如若從一開始，她就刻意保持距離，或者不告訴他和江遠恆有關的事情，也許他今天也不會如此。
她虧欠於他！
看到他這般自責，她轉手反握着木生的手，強忍着眼中的淚，不讓它落下，“木生，你沒錯，過去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我很抱歉。”
她主動握住他，方木生心中一喜，可她的水，又是當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讓他一個激靈清醒，從剛纔的悲傷中出來，“不，是我不對，是我愛你的方式不對，裝什麼大度，相信什麼愛就要成全，愛一個人就該爭取！心兒，不要這樣乾脆的拒絕我，我們共同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你仔細回想，你的心裡真的從來就沒有過我嗎，嗯？”
四目相對，方木生眼中的期待難以掩飾，沈玉心不忍再給他潑冷水，可事情不該繼續這樣下去，她心中有自己所愛，他也該得到自己的幸福。
她盯着方木生的雙眼，褐色的雙眸能很清楚的看到自己，她扯了扯嘴脣，還是狠心道：“對不起木生，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知己。可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我要的幸福你給不了，你也該擁有自己的幸福，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人，你值得擁有，你明白嗎？”
方木生面露窘態，雙眼失神，漂亮的雙眸被失落，苦澀填滿，抓着沈玉心的手，也鬆了，一點一點無力的往回扯，低着頭苦澀一笑，低聲道：“我就知道今天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知道，我都知道，因爲我瞭解你，我比你更瞭解你。”
方木生喃喃不斷，頹廢至極，沈玉心見了有些擔心，主動伸手握住抓住他的手，兩隻白皙的手就那樣交纏，關心道：“木生你別這樣，我們還是朋友，我們會是一輩子都不分開的好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嘛？”
沈玉心很少這樣安慰人，因爲她不懂何爲安慰，自從有了念久，她纔開始變得如此，因爲被木生感動，因爲歉疚，她才變得絮叨。
“朋友？呵！”方木生看到她關心的表情，還有那隻覆上來的手，他有過一陣的愣神，那一刻，他覺得她還是關心自己的，可是一句“朋友”，將他心中殘存的一絲希望也給澆滅了。
“心兒。”從牙齒縫中吐出這兩個字，好像花費他身上僅有的勇氣，“你是不是又重新回到他身邊？”
沈玉心只是擔憂的看着他，沒有回答，無論哪個回答，對於方木生來說都沒有好處。
她不說，方木生只當她是默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