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嘴角的弧度緩緩拉開。像是在笑。
“少爺,你要做壞事了!”靜默皺了皺眉,翻着白眼看着他。
“耶?你怎麼知道?”天明大感驚訝。
“每次你這麼笑的時候,都要做壞事!”靜默瞪着他。
“還是默默瞭解我啊。”天明嬉笑着掐了掐她粉嫩的臉頰,然後轉身一臉不懷好意的朝着天子玉走去,天子玉的神色近乎哀求,楚楚可憐的看着他走來。
“你認識我?”天明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沾着淚痕的臉,另一隻手呈爪狀襲向她胸脯。
天子玉身體一顫,咬牙之下沒有閃躲,眼神中露出堅定,她道,“前輩,我是子玉啊,難道你忘記了麼?我說過我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啊!”
天明襲向她胸脯的那隻手驀然定格在半空,嬉笑的神色斂去,彷彿她的一番話觸動了他內心最爲脆弱的地方,一輩子,一輩子太長了!一輩子的話都是假的!假的!有些無趣的抓了抓空氣,天明訕訕的收回手臂,“你怎麼認識我的。”
“在羅森中,承蒙前輩搭救,子玉才免於落入虎口,後前輩更是一路將子玉護送,前輩大恩,子玉沒齒難忘!”她說着說着情緒微微激動起來。她怎麼就忘了,瘋子前輩那時候已經瘋了,怎麼可能記得她認識她?她所想所念,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你看得到阿姚?”天明目光低沉下來,阿姚最大的屏障,便是常人很難發現。
“當時前輩失去了意識,全憑鬼魂前輩照顧,我能感覺的到鬼魂前輩。”天子玉誠摯的看着他,示意自己說的都是真話。她也不是易於之輩,經歷過最初的驚喜與無措之後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行了,你走吧,我不認識你。”神色中恢復了冷漠,天明“哈”的一聲,喉頭動了動,接着“噗”的朝地面吐了口濃痰。轉身牽起靜默,天明再也不看她。
瘋子前輩,就這麼走了?天子玉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失落,本應該是激動歡喜的相遇,爲何落得個這種場景?她失魂落魄的挪動步子,下意識的跟着他們前進。
“少爺,你怎麼能傷害她!”靜默憤憤的看着天明,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又不認識她!”天明一副理當如此的口氣,“難道每來一個人,都說認識我,我都要做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又是擁抱又是親吻的麼?”
“少爺,你都想些什麼呢!”靜默皺了皺眉頭,“相遇應該很開心啊,幹嘛要親吻啊,要是是兩個男人怎麼辦呀?”
“少爺的心思你要是能懂,那我以後就叫你少爺。”
“又是這句話,我都說了啦,少爺永遠是默默的少爺。”
天明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上一世無論如何都不願傷害她,果然是有道理的呢,或許第一個走進心中的人,就是靜默了。連靜默都不捨得傷害,他又怎願去傷害其餘的人。自那些已經成爲本能的性格回來時,他的心也在腐爛,被這些侵蝕,變得冰冷而無情,所以上一世留下的心,纔是一塊堅硬的石頭。
所以他的心,總是枯萎,灰敗,像一塊腐爛了的肉。而七情六慾的融入,才能給這顆心帶來生機。那根唯一鮮活跳動的血管,就是他爲了兔小妖而做出的改變。
“默默,你說,巔峰是什麼。”
“巔峰啊,就是最高的地方吧。”
“不,巔峰呢,你以爲那是巔峰,可當你站在巔峰時,才發現巔峰不過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在巔峰的那個世界中,還有比巔峰更高的地方,就如同修者的境界。”
“不懂...”
“少爺不要你懂,雖然少爺已經懂了。”天明淡淡的笑了,化神巔峰,難怪如此難以進入,原來化神巔峰,已經是另一個不屬於化神的境界。只不過那個境界沒有記載,所以被誤認爲化神巔峰。
“默默,你覺得冷麼?”
“不冷呀,很暖和。”
“人站在高處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寒冷,哪怕陽光再大也是如此,心已經超脫了凡俗,境界睥睨天下,唯我獨登高樓,舉目四望只我一人,高處不勝寒。”
“少爺,你今天好奇怪的。”
“是麼?那是因爲少爺開心。”天明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抱起從遠處跑到腳邊親暱的蹭着他褲腳的黑毛小狗,“看,小犬也回來了。”
“咦?真的是小犬,快給我快給我!”靜默說着搶回黑毛小狗,抱在胸前一臉笑意的撫摸它柔順的毛皮。
看着黑毛小狗在她胸脯上亂拱,天明投去嫉妒的目光,奶奶的,老子都沒這麼幸運!毫不客氣的奪回小狗,在它額心彈了一下,小狗吃痛,嗚咽一聲無辜的大黑眼中露出委屈神色,乖乖趴在他雙臂中不動了。
“認識的人多了,我就喜歡上了狗。”天明扯了扯小黑狗的耳朵,“小犬,我可惦記死你了,怎麼樣,天極遠那小子囚禁了你這麼多年,沒給你難堪吧?”
小黑狗極爲人性化的偏頭想了想,接着汪汪兩聲,搖了搖頭,它看着天明眼睛中顯露出親暱的神色,伸出長舌頭不斷的舔着天明的手。
“少爺,難道你就不喜歡默默麼?”靜默甩開天明牽着自己的手,一臉生氣的停在原地,大有他要是不給自己滿意的答案自己就不走了的趨勢。
“你真是煞風景!”心情再度被靜默破壞,天明瞪了她一眼,“我說你怎麼不去賣醋啊!你不去賣醋真是人族的絕大損失。”
“去就去!每次都說我吃醋!”靜默鼓着腮幫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回來!”
“嘻嘻,少爺還是捨不得默默的對吧。”靜默馬上轉身,神色中露出得意。
“行,你贏了,到家了,我們進去吧。”
看了看站在門前明顯在等自己回來的那個男子,天明目光有些陰沉,牽起靜默的手,他沉默不語的朝刑天府內走去。
“前輩,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天子玉突然擡起頭來,一臉堅定的衝着天明背影大喊。從失魂落魄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心中的信念堅定無比。
“得,我到家了,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天明瞟了她一眼,她動人的容顏仍自梨花帶雨,足以讓人傾心,可是天明對她生不起一絲感覺來。
“啊?真的麼?!”天子玉一臉驚喜,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你跟着我,不就是想知道麼。”天明自嘲的一笑,轉頭時神色陡然陰沉下來,看着那個攔在自己身前,兩鬢已經斑白的男子,他從鼻頭中發出一聲冷哼,“喲,這不是老爺嘛!你擋小爺的路幹嘛!”
“少爺,他是老爺,是你父親!”靜默拉了拉天明的衣袖,小聲說道。
天明身體一僵,差點一腳將她踹出去!這些他還不知道麼!
“老爺呀,請您高擡您的腳,移動您的貴體,把路給小的讓出來行不?連小犬都不擋小的的道呢。”刑天府前的路面何其寬闊,羲過就算擋,也只是擋住了路中間,若天明繞過他,便可以進去,但他沒有這麼做,話裡行間爭鋒相對的意思十分明顯。
羲過臉部的肌肉抖了抖,驀地一聲冷哼,袖袍一擺之下錯開身,爲天明讓開了路。
“小犬,真乖。”天明笑着摸了摸小黑狗的頭顱,邁步走過羲過。羲過的神色陰沉到了極點。
“對了,麻煩您把寶庫的鑰匙給小的行不?小的現在可是廢人一個,入不了您的法眼,可是小的不甘心啊,小的想找幾件防身的寶貝,不然稀裡糊塗的被人殺了怎麼辦,反正也沒人給小的撐腰。”天明頭也不回的說道,步子停頓在原地。
“明兒你!”羲過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怒氣。
“是你叫的嘛?是你能叫的嘛?明兒這兩個字,所有人都能叫,唯獨你不可以,做人啊,還的先摸摸自己臉面,看看自己有沒有說這話的資格!不然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小丑行徑!”
羲過臉部的肌肉劇烈顫抖起來,雙眼中的怒火已經到了噴薄欲出的地步,他手臂顫抖着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用力往地下一丟之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冷笑一聲,天明擡手一招,鑰匙便飛回他手內,寒着張臉走進了刑府內。
由於所有記憶的甦醒,天明對刑府內的佈置瞭如指掌,就算細微處有些改變,也不至於讓他弄不清方位。鬆開篡緊靜默小手的手,天明道,“你帶她去逛逛。”說完直奔一個方向而去。
“哦。”靜默揉了揉被天明捏痛了的手,轉身對天子玉道,“走吧,我帶你去逛逛。”
對刑天府家族的不和早有耳聞,天子玉沒想到他們父子間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當即識趣的跟着靜默老老實實走進刑府內,對天明將自己拋開也沒有發問。
“你用這種方式回來,不覺得殘忍麼?”
“殘忍?真正的殘忍你不是沒見過。”
“可是你在傷害一個少女最純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