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天明很好奇,自己在昏迷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差點將如此強大的山魅嚇成了神經,如果山魅真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曾經很強大,是她神志不清時偶爾呢喃所說的靈王山魅,那又該是怎樣的存在,纔會將她抹去記憶封印此地?天明有些不敢想象。
實力是裝的本錢,當能力弱小的時候,還是老實一點較好。知道了太多,對自己也沒有好處。但天明必須要問,要了解,因爲他很想知道自己昏迷過去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是否爲真。
承乾,究竟在不在這裡。
山魅嘆了口氣,頗有點心灰意冷的意味,內心在堅強的人,也難以承受萬年失敗的打擊,隨着她淡淡開口,那一幕畫面好似真實的展現在天明眼前,如親身經歷一般。
看着那浩浩蕩蕩鋪滿天際的陰雲,山魅不曾畏懼,就好似,在她原本的內心中,這一切都曾被它踩在腳下,那是一種刻在她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在曾經的奴隸面前低頭。就算世事變遷,風雲變幻,她已不復當年叱詫天地的樣子,但曾經那來自強者的尊嚴與高貴,也不容被褻瀆。
強大無匹的威壓如同大山壓來,每走一步,就像是馱着愈發沉重的神山,艱難無比。大雕被這威壓所激,渾身打了個激靈,露出掙扎的跡象,但先前那一睜眼之力,彷彿已經耗盡了它所有的力氣,此刻眼皮子瘋狂抖動間,仍然遲遲無法擡起來。若大雕不醒,這天罰便會發威,降臨滅世浩劫,毀滅莫入林中的一切。但若這大雕醒了,同樣可能因爲天威的挑釁被激怒,從而引發一場不可估量的災難。不管是那種情況,都不是山魅所希望見到的。
神色猙獰的前行,憤怒的火花在瞳中隱隱跳動。山魅被那無形的威壓壓彎了腰,快要站立不住,身體更是在這威壓下顫抖,彷彿隨時可能崩潰。這種等級的威壓,已不是現在的山魅能夠抵抗。
爲了夥伴。她內心的信念堅定不移。爲了自由。她可以奮不顧身。
無數生靈在天威浩蕩下顫抖,爆裂,成爲粉末,伴隨着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徹底歸於死亡。或許死亡,有時候也是一種解脫,比這永世受囚的日子而言,死亡更是一種歸宿。
山魅臉色煞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卻無能爲力,她的指甲生生的陷入自己手掌的肉裡,銀牙都被咬碎。內心的憤怒讓她五官都開始扭曲,血液在沸騰,好似有一種遺忘了的力量在逐漸醒來。
在離大雕數十丈的地方,山魅再也無力前進,這裡摻雜了天罰的威壓與大雕的雙重氣息,更讓她舉步維艱,她隱隱有一種預感,若自己在前進一步,她的肉身將會承受不住那兩股交雜的重力而崩潰。所以,她也沒有在前進。
瞳孔中的怒火愈發旺盛,跳動的血液在爲什麼而燃燒,那是心臟律動的聲音麼,像是天地的脈動,一下一下,鏗鏘,而有力。山魅便在此時擡起頭來。
隨着她的擡頭,原本被壓彎的脊樑緩緩挺直,隨着她的擡頭,那些燃燒的血液釋放出一絲絲恐怖的氣息,此時的她,就好似恢復了那無盡歲月之前靈王的身份,冷漠,讓無數生靈顫抖。
“啊!”冷冷的注視着空中的陰雲,所有的仇恨被埋在心裡,不表露出一絲端倪,山魅擡頭間,朝着那天地,驀然一吼!
一股萬靈共尊的氣息自她身上散發出來,隨着她這一吼陡然席捲天地,好似颳了一場風暴,又好似有一汪大洋的水撲來,那音波成了浪濤,帶着不可阻擋的威勢,瞬間將那天際之上還在凝結的所有陰雲吼的乾乾淨淨,一絲不剩。
天地,在一吼之後恢復了朗朗乾坤!
目中閃過迷茫,山魅在這一吼之時,分明看見了那個站在九天之上的自己,但是若去仔細回想,又只是覺得那是一道幻影,她想要看清,想要記起,腦中卻涌起爆裂一般的疼痛。瘋癲的大叫一聲,山魅抱着頭痛苦的蹲了下來。
這時,那朗朗乾坤之中,猛的涌出無數黑雲,像是粘稠的墨水一般,滾滾傾軋而來,比之先前更加恐怖的氣息,自這黑雲中溢出,帶着一股憤怒之意轟然壓下,像是要毀滅世間一切!這天地,頃刻間陷入黑夜。
那始終無法在睜眼的大雕,渾身劇烈的震顫起來,好似做了個無比痛苦的噩夢,它在掙扎,但卻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它束縛,抽光了它哪怕是一睜眼的力氣。空間如同畫幕一般破碎,大雕震顫間,這天地都在崩潰,不能承受它震顫間所發出的力量,化爲虛無,那剛剛冒出頭來的黑雲,還沒來得及靠近,便被那震顫所產生的波紋一圈圈盪漾間剿滅。
十方崩滅,大地開裂,以大雕爲中心,一條條裂縫像是蛛網一般在地面和天空中蔓延,隨着巨大的咔咔之聲響起,無數事物頓時灰飛煙滅,虛空之中響起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一個黑點,驀然出現。
這黑點閃爍着混沌光澤,散發出萬物初生,歸於死寂的氣息,隨着黑點的出現,這天地一震,裂縫不在蔓延,甚至受到黑點氣息的激發,開始緩慢癒合起來,這黑點,好似是一片天地的源頭,夾雜了一切時空毀滅誕生的力量。
黑點徐徐降下,大雕震顫間所激起的波紋一圈圈席捲,卻在靠近它之時無聲湮滅,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大雕就算在沉睡中也感覺到了這黑點的可怕之處,當即更加劇烈的掙扎起來。
它要睜眼,它要動彈,但冥冥之中一股強絕天地的力量牢牢的將它束縛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大雕渾身散發出暴戾狂躁的氣息,一根根劍羽像是受到感應般輕微顫鳴起來,好似一柄柄開天神劍,發出震響天地的金鐵之聲。一股股鋒利尖銳的意境,自這些劍羽之中激射而出,洞穿九霄。
空間像是一塊被無數子彈打穿的白紙,頃刻間顯現出密密麻麻的黑漆漆的窟窿,散發出絞殺撕扯之力的同時久久不能癒合,哪怕是那黑點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也不能彌補,反而被窟窿邊緣所殘留的鋒利勁意割傷,顏色稍微黯淡下來。
漫天的黑色小洞如同人臉上的麻子,佈滿八荒六合,黑點混雜在這些窟窿之中,隱藏了身形,不知它到底到了何處。
但這時,大雕的掙扎達到了極致,它渾身都急劇的顫抖起來,好似要生生的崩開捆縛在身上的枷鎖,一種毀天滅地的氣息,逐漸自它身上散發,它好似即將醒來。突然,數道虛淡的人影自大雕身體之上閃爍着浮現出來,驚悚的氣機頓時席捲天地。
這數道人影,踩踏大道,令天地臣服,受萬族共尊,好似他們,便是這世間力量的極致表現,讓的任何存在都只能仰望。移動的黑點剎那間頓住,跪伏下去。
這些人影冷漠的注視着這片天地,雖然所處地方不高,但卻給人一種站在九天之上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連靈魂都顫慄驚恐起來,不得不拜倒。
這些人影,是大帝留下的印記。而大雕,是由數位大帝共同鎮壓在此地的存在!
大帝的一道印記,相當於大帝的全力一擊,大雕因爲掙扎,使得鎮壓在身上的力量浮現,竟是數位大帝聯合施爲的力量,讓人驚歎恐慌。
聽到這裡,天明眼中露出明悟,看來那些大帝,早已感知到了此地大雕的恐怖之處,爲了避免它醒來禍害自己的族類,才如此施爲將之鎮壓,難怪他們放仍大雕生長而不管不顧,原來內裡還有如此一種因素存在。大帝已是力量極致的體現,大雕受到數位大帝的聯合鎮壓,想來終生也是無望覺醒了。
不過明白了這個疑惑,新的問題又浮現,那些大帝,既然能夠屈尊合作聯手鎮壓大雕,爲何不乾脆殺了它,免得留下禍患?大帝站在天地之巔,本身尊嚴不可辱沒,史上大帝聯手的事情本就寥寥可數,這關乎到一個大帝對於自身無敵的信仰。他們既然感覺到了大雕的威脅,聯手將其鎮壓,爲何不殺了它?想來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在大帝的聯手攻擊下存活。
大帝的印記甫一浮現,驚悚莫名的氣機席捲天地,令的一切存在臣服,大雕瞬間安靜下來,被鎮壓下去,再度陷入深層次的睡眠之中,不在掙扎。那冥冥之中的存在,也在告罪之後退走,不在引動天威試探大雕的實力,這片天地便沉寂下來。
大帝的虛影緩緩消散,眼看就要消失不見,這時,其中一位女子突然轉過頭看向山魅,眼中帶着深邃,不可妄自猜測,山魅腦海一震,隱隱覺得自己曾經某刻見到過這個目光,而且對於這個目光的主人有了一種無言的仇恨,好似她們之間存在了一段包容了血與仇的歷史,讓她瞬間陷入呆滯,疼痛撕裂腦海。
被抹去的記憶,被塵封的仇恨,被遺忘的過往,紛亂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