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遇
喬依悠悠,眼前一片模糊,耳朵裡兀自嗡嗡作響,嘴裡一股腥苦味道傳來。
牀前坐着一女,螓首蛾眉,面若桃花,明豔動人,又有些溫婉賢淑之意。恍惚間喬依竟看得癡了。他年齡尚小,只覺這女美若天仙,又隱隱有些親切之意,竟與夢中孃親的模糊不清的身影隱隱有些相似,一時心潮涌動情難自制,輕輕地叫了聲:“孃親!”
“啊”,那女目光遊離不知在想些什麼,忽聞喬依呼叫,一聲驚叫雙眸含淚,連忙拉住喬依的手,驚道:“孩,你叫我什麼?”
喬依緩過神來,愣愣地看了看那女,低低地道:“夫人。”那女聽他如此稱呼,怔了怔:“孩,你叫什麼名字?”
喬依看着她溫柔美麗的模樣,隱隱有些自卑,不敢再看,低下頭去輕聲道:“我,我叫喬依。”
“喬依,喬依……”那女嘴裡念着,兩行晶瑩的淚滴滑過那嬌美的容顏。
喬依發現自己換了套衣服,身上多處被包紮了起來,他用未受傷的右臂困難的支撐着坐了起來。這一動作讓他渾身蟄伏的疼痛頓時爆發,一時間直疼得齜牙咧嘴,冷汗涔涔而下。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喬依長出一口氣,仔細打量這個房間。那女扶着喬依,讓他坐得更舒服些,道:“這裡是李家的一間客房,你受傷頗重,先在這裡吧。你的小夥伴我已經讓下人送回去了,服了些傷藥,並無大礙。”
那女輕輕地:“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爹呢?”
喬依見女問得奇怪,頗覺詫異,答道:“我爹死了,我來這裡尋求仙師,習道法。”
那女聽到喬依說他爹已經死了,怔了怔,柔聲道:“你能和我講講你這些年的經歷嗎?”
喬依奇怪的看了看女,只覺很是親切,心下一軟,將自己這七年的生活娓娓道來。
待喬依講完,那女已是淚水潸然。喬依看着女哭泣,心下陣陣酸澀,擡起衣袖,就想替那女拭去眼淚。
忽聽得房外有聲呼喊:“少夫人,該回去了。”
喬依聽得這聲呼喊,手掌驀地縮回。只覺心下頗爲煩躁,撥開了那女扶自己的手,艱難的彎下腰去,單手穿起了鞋,低聲道:“我要回去。”
那女正待勸說,看到喬依堅定的眼神,只得到:“我讓人送你回去。”
喬依倔強地搖了搖頭,推開女的手,扶着牆一步一步緩緩踏出。那緊咬的脣邊,竟是隱隱有血絲沁出,彷彿每一步都要傾盡全力,下一刻就要摔倒。
那女看着一步步挪動的喬依,淚流不止。
行不幾步,喬依一個踉蹌,跌倒在上,昏死過去。
醒來時,喬依已回到包鋪,身邊並排躺着地是如他一樣包紮的如糉似的夏小胖。夏小胖心寬體胖,兀自呼呼大睡。
自然而然的,喬依想起了那個女,她似乎認得自己,甚至知道爹爹,可爲什麼自己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那女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息,讓喬依忍不住想親近她,似乎是孃親的味道呢。
喬依搖了搖頭,想甩掉這個莫名的念頭。他不明白自己最後不知所謂的與堅持。
似乎是爲了掩飾某種軟弱從心底迸發的執拗與猙獰。
又彷彿那本應該是自己擁有的,卻不知怎麼是去了……
從老何口中,喬依得知救自己的那個女,是李公李遠成唯一的夫人,閨名喚作尹靈兒。那個小公就是二人唯一的兒,李嶽霖。這李遠成年輕時乃全城出了名的惡霸,又自負風流倜儻,身邊一直美色如雲。可自從碰到這尹靈兒,徑自修身養性起來,令人頗覺詫異。
這靈兒夫人來歷,老何不是十分清楚,只聽說似乎是來自幾裡外大青山腳下的一個小鎮。這令喬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這靈兒夫人定是認識自己的。
轉眼又是幾日光景,那靈兒夫人並沒有來看過喬依,只是託人送些醫藥補。喬依並不想用,夏小胖倒是不由分說,心安理得並不客氣。喬依苦笑不已,想想快要開始了,必須要儘快恢復,只得使用。
(二)大選
這一日,轟動已久的大選終於到來,整個山河縣仿若煮沸的開水沸騰起來,多的少男少女翹首企盼,等待這個一飛沖天的機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喬依看了看依然用紗布掉在脖上的左臂,一抹苦澀牽扯住嘴角。夏小胖如今已是生龍活虎,拉着喬依早早的趕到山河門前一片寬闊的場地上。
儘管天只是矇矇亮,這片上卻早已是人山人海。氣氛說不出的興奮,期待,緊張,擔心,壓抑。整個人羣似聚在一起的乾柴,只等火苗點燃,就能竄起沖天大火。
遠遠地,天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許多黑點,轉瞬間已是劃過天際,帶着聲聲尖嘯傲立在廣場上空,整個廣場積聚到點的氣氛頓時爆發了。
喬依站在角落裡,墊腳看去。只見十幾個仙長仙風道骨御劍而立,打頭一老者一身墨綠道袍,形相清癯,風姿雋爽。身後十幾個年輕男女,個個氣質出衆,卓爾不凡。
一衆仙長緩緩落在臺上,那老者單手輕輕一禮,道:“無量天尊。”
一聲道號宣來,衆人只覺耳邊一震,頓時全場靜了下來。
那老者面浮微笑,聲音清亮:“衆位施主,貧道玄青門長老雲鬆,此次本門在山河縣收徒就由我來負責。我身後諸位師侄乃玄青門下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峰弟。若諸位小施主入我門中,即在此七峰分別修行。因此此次收徒各峰由我諸位師侄分別負責。諸位師侄見禮。”
那十四個年輕人紛紛上前。他們十男四女,雖是常服打扮,仍然難掩一身不凡氣質。分別是天樞峰林一凡,肖飛;天璇峰程澤天,費晨;天璣峰李銀宇,唐語嫣;天權峰常青,林雨萌;玉衡峰韓楚,魏正平;開陽峰張逸瞳,秦衝;搖光峰李莜婷,楊貽瑤。
雲鬆待衆人見過禮,示意衆人落座,隨即踏前一步,道:“諸位施主,下面由我來講一下條件及選拔規則。首先,參選條件很簡單,年齡處在八歲至十五歲之間正常孩童,不論男女,均可參選。”
衆人一陣歡呼,卻聽雲鬆有道:“選拔過程分爲項。其一草選,諸位待選弟可依次上前,從我師侄手中拿過一段千字章。一刻鐘後能背字以上者,及格;能背七字以上者良;全部背誦者優。此項考覈考察弟認知能力,記憶能力。”
此規一處,頓時引起議論如潮。夏小胖嘿嘿一笑,喬依奇道:“你笑什麼?”
夏小胖拉過喬依,低聲道:“這條規定,看似若舉考試,其實已是將那些癡傻呆愣心智不全之人一一剔除,甚至目不識丁之輩也被淘汰。”
喬依又道:“這豈不是不公平,若因家中貧苦,未曾讀書,豈不是……”
夏小胖接到:“豈不是過不公平是吧。你也不想想,修真門派並非慈善堂,修道之人哪有功夫教你識字讀書,再說修真之本就是優勝劣汰。”
喬依瞧他一副小大人模樣,甚至摸了摸下巴,仿若在捋那根本不存在的鬍鬚。神態着實可笑,笑道:“小胖,你是聽誰說的?”
夏小胖嘿嘿笑道:“當然是走村的王老頭啊。”
此時廣場中已是有不少大人帶着孩忿忿不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雲鬆也不多言,只待人羣再次靜了下來,方纔又道:“大選第二項是根骨選擇,這一項通過我玄青門異寶蓮天鑑來鑑定。”
言道此處,雲鬆衣袖輕揮,祭出一青銅鑑,迎風便漲,漲至一人高時立在臺中,不再變化。那銅鑑古樸大氣,鑑壁雕刻着紋飾精美華麗,鏡面光潔若水,另衆人嘖嘖稱奇。
此時雲鬆又道:“待選弟行至寶鑑前,片刻後在鑑中浮現數字即爲爾等根骨資質基數。基數爲一到一。第項考覈爲體質,。修道者,修行,與天掙命,需堅韌不拔,折不回。此項考覈需入異寶鎮天塔中進行。鎮天塔高五十層,入塔之人會身負重同己身之力前行,所登層數即爲考覈成績。二兩項總分超一分者即可入我門中。看寶塔!”
雲鬆又祭起一座小塔,小塔緩緩飛至一空地,轉眼間已是高聳入雲。鐵塔形如春筍,瘦削挺拔,綜合塔頂如蓋,塔剎如瓶,顏色似鐵,猶如擎天一柱,直插雲霄。
衆人目瞪口呆,這等神通法術,衆人何曾得見。喬依心下暗暗吶喊:“這就是法術,這就是。我若有此道法,定可替爹爹報仇,不受人欺辱。”
雲鬆不待衆人議論,接着道:“輪過後,入選弟可分別觀摩七峰弟演武,之後自行挑選山峰,待我等商定後進入。諸位待選弟離開親人,各自排隊依次參選,不得打鬧大聲喧譁。諸位可曾明白?”
臺下衆人紛紛應諾。
雲鬆環視廣場,道:“如此,大選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