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相認

輪迴峰,靜雨樓。

書房。

雲小邪將靈雲仙子引進了書房,楊邪兒跟在靈雲仙子的身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似乎要將心目中大英雄雲小邪所居住的地方看個真切。

很快他就有些失望了,以前心裡總想着,像雲小邪這等大人物,居所必定是富麗堂皇,可眼前的房間,雖然很大,但幾位樸素典雅,和自己想象黃金鋪滿地面,寶石鑲在牆壁上的場景大不一樣。

雲小邪與靈雲仙子哪裡知道這臭小子嘟着小嘴是爲了什麼,楊邪兒畢竟只是十歲的孩童,根本不入雲小邪的法眼。

雲小邪道:“靈雲仙子此次前來,該是爲了令徒凌波仙子被魔教困住崑崙山之事吧。”

靈雲仙子面色有些凝重,眼眸緊緊的盯着雲小邪,道:“是,也不是。”

當日楊招娣的絕筆信上曾言,如果她此次刺殺七星鬼王有何意外,就拜託恩師靈雲仙子將楊邪兒的身世告訴雲小邪。

楊招娣與李子葉一起失蹤了數日,直到昨晚雲小邪在靜雨樓與衆位正道掌門說起此事,大家這才知道原來蜀山李子葉與黃山楊招娣都被魔教關押在崑崙山上。

黃山派掌門玉婉兒離開靜雨樓後,第一時間將此事告知了靈雲仙子,靈雲仙子這些日子一直擔心楊招娣的安危,如今聽到楊招娣被魔教抓住,心中大亂,後在玉婉兒的提醒下,這纔想起楊招娣臨行前所託。

雲小邪很意外靈雲仙子會這麼回答,他道:“那不知仙子今日前來找我,到底所爲何事。”

靈雲仙子拉過身邊的楊邪兒,道:“我是爲了邪兒的事兒來的。”

雲小邪一愣,隨即想起楊邪兒在黃山的時候,就曾當着自己的面兒大言不慚的說以後一定要拜自己爲師。

難道,靈雲仙子在這個緊張的時候,想要給楊邪兒找個師父?

他道:“爲了他?哦,是我拜我爲師那件事吧,咳咳,我現在年紀尚輕,哪有資格收徒呀,何況仙子與楊招娣都不的凡人……”

靈雲仙子打斷了他的話,道:“並非此事。”

雲小邪驚疑道:“那是?”

靜雨樓,前院。

鳳起剛沏了一壺茶,準備送進書房,忽然李鐵蘭從外面走進來。

李鐵蘭道:“鳳起,小邪還有客人?”

鳳起道:“剛纔黃山小靈雲洞府的靈雲仙子,帶着楊招娣的弟子楊邪兒忽然來找師兄,此刻他們正在書房裡說話,師兄便讓我沏一壺茶送過去。”

李鐵蘭的臉色忽然起了變化。

楊招娣被小丫抓住這件事,李鐵蘭事先並不知曉,也是昨晚剛聽雲小邪說的,正道衆人離開風雨樓後,她就立刻趕往黃山派弟子的駐紮地,準備去瞧瞧楊邪兒,結果並未見到楊邪兒與靈雲仙子。

此刻,聽到鳳起說,靈雲仙子一大早就帶着楊邪兒來到靜雨樓,又是在楊招娣被困崑崙的當口,估計是爲了楊邪兒的身世而來。

想通了這點,李鐵蘭不驚反喜。

這些年來,對於自己無法給雲小邪誕下一男半女之事,她一直耿耿於懷,直到十年前,得知楊招娣竟懷有云小邪的骨肉,這種愧疚感覺便漸漸小了一些。

她很多次和雲小邪私底下提起楊招娣,就是想讓雲小邪日後對她負責,可是楊招娣百般哀求自己,楊邪兒的身份千萬不要告訴雲小邪。

此次楊招娣身陷囹圄,正是這對父子相認的大好時機。

她接過鳳起手中新沏的茶水,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我送進去吧,你先去忙吧。”

鳳起看着李鐵蘭面帶喜色的走向書房,有些不知所措,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李鐵蘭如此開心?

書房裡。

雲小邪更加詫異望着靈雲仙子,他一大清早前來,不是爲了要求自己去就楊招娣,也不是爲了楊邪兒拜自己爲師,那到底會爲了什麼。

靈雲仙子看着有些詫異的雲小邪,忽然聲音變的有些沙啞。

緩緩的道:“雲公子,你還記得十一年前,在死澤內澤發生的事情嗎?”

雲小邪道:“什麼?當年在死澤發生許多事情,不知道仙子所指的是?”

靈雲仙子道:“金銀蛇……”

雲小邪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當年在死澤的內澤,與楊招娣在神樹峽谷偶爾遭遇遠古奇獸黑水玄蛇,爲了楊招娣的安全,他隻身一人引開了黑水玄蛇,後來在黃鳥所棲息的大圓湖附近,擺脫了黑水玄蛇,卻在採集茯苓的時候,被金銀蛇咬了一口。

金銀蛇又稱金淫蛇,毒性並不致命,但是一旦有人中了此毒,體內邪火暴漲,如果不得到發泄,就會很危險。

當初雲小邪不明就裡,胡亂吃了不少靈氣充足的茯苓,以爲可以化解毒性,不料卻加速的金銀蛇蛇毒的運轉。

正好那時楊招娣找到了自己。

他當時心智已然有些模糊,最後將楊招娣罵走了,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了傷害楊招娣之事。

楊招娣走後不久,他就失去了意識,倒在了一棵大樹下,當自己醒來時,已經三天。

醒來時,楊招娣身無片縷的躺在自己的懷中,這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時,楊招娣與女兒身幫助自己化解了金銀蛇的蛇毒。

此事,是他與楊招娣之間秘密,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包括他的妻子李鐵蘭!

那件事畢竟對楊招娣的聲譽有很大影響,雲小邪自然而然的以爲楊招娣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

此刻,當靈雲仙子說出金銀蛇時,雲小邪呆住了,腦袋一轟,彷彿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許久之後,他這纔回過神來,看向表情憂傷的靈雲仙子,又看了看一臉無知、左顧右盼的楊邪兒。

他的臉色唰的白了。

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當初,在黃山的時候,風秋雨就曾說楊邪兒長的很像年少時的自己,還半開玩笑的說楊邪兒是不是自己與楊招娣之間的私生子。

雲小邪身子忽然顫抖了起來,越看越感覺楊邪兒和自己年少時的模樣十分相似。

楊邪兒見雲小邪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咧嘴道:“雲掌門,我孃親被魔教妖人抓去了,你法力通天,號令正道,一定要將我娘救出來呀。”

雲小邪彷彿如遭電擊,身子砰砰砰連退三步,沙啞的道:“你,你剛纔叫楊招娣什麼?”

“娘呀,不過娘只允許我在沒人的時候叫她孃親,如果有外人在,得叫她師父。”

雲小邪的腦袋一片空白,死死的盯着楊邪兒,口中喃喃的道:“楊邪兒,邪兒……我真笨,我早該想到十年楊招娣退隱江湖的真相。”

咯吱……

木門推開了,李鐵蘭端着木盤走進來,瞬間就發現房間裡的氣氛極爲詭異,雲小邪臉色蒼白的瞪着楊邪兒,靈雲仙子在一邊默然不語,至於楊邪兒,只是眨着眼睛,很是天真。

見到李鐵蘭走進了,楊邪兒歡喜的叫了一聲,道:“鐵蘭阿姨。”

他似乎很喜歡李鐵蘭,掙脫了靈雲仙子的手掌,跑到了李鐵蘭的面前。

李鐵蘭微微一笑,將手中端着的茶具隨意的放在桌子上,道:“邪兒,這才兩三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一些,再過兩年,都快有我高啦。”

楊邪兒頑皮一笑,但隨即想到自己孃親被魔教抓了,哭喪着臉兒,道:“鐵蘭阿姨,我孃親被魔教的人抓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出孃親。”

李鐵蘭蹲下身子,柔聲道:“放心吧,我會救你孃親的,你孃親一定會平安的。”

雲小邪猛然擡頭,看向了李鐵蘭。

吃驚的道:“你,你知道……鐵蘭,原來你早就知道楊邪兒是楊招娣的兒子。”

李鐵蘭站起來,拉着楊邪兒的手,走到雲小邪面前,道:“我,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是楊招娣不准我對你透露一個字。”

雲小邪望着與自己同牀共枕超過二十年的妻子,沒想到,她竟然隱瞞了自己如此大的事情!

“小邪,現在你知道了邪兒的身世也不晚,如今當務之急是將楊招娣救出來。”

雲小邪難以接受眼前這個事實,好端端的,自己竟然蹦出一個兒子,而且已經十歲了!

雲邪兒眨着眼睛,看着面前臉色都十分古怪的三個人,饒是他聰明伶俐,也猜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女峰,精舍。

百花仙子和雲水師太多年未見,如今又適逢天下大亂,相見之下,難免唏噓哀傷。

快到中午時,百花仙子告辭離開,雲水師太也走了出來。

昨天韓雪梅在白玉虹橋上對雲小邪說出十年前雲滄海之死的真相後,一天一夜了,她一直都默默的依坐在雲煙閣的木欄處,彷彿美麗的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隨着腳踩木質階梯發出特有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韓雪梅微微回頭,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有誰會來這裡。

大師姐陸琳琅?

不可能,她應該在輪迴峰和朱苟黏在一起。

玄女壬青?

那就更加不可能,壬青雖然時常來雲煙閣,但決沒有一次是走樓梯上來的。

當她回過身看向階梯處時,腦海中就在猜想會是誰,可等到看清楚來人之後,韓雪梅的忽然站了起來。

道:“師父。”

來人正是剛剛送走百花仙子的雲水師太。

雲水師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在這裡。”

韓雪梅走上前,攙扶着雲水師太,道:“師父,你找弟子讓人傳喚一下,這兒風大,何必自己上來。”

雲水師太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瞭望遠方的雲煙,道:“年輕的時候,你紫雲師伯也經常沒日沒夜的坐在這雲煙閣裡,以前倒是覺得她傻,現在看來,這裡確實有着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

韓雪梅扶着雲水師太坐下,道:“沒有,只是這裡較爲安靜,所以……”

雲水師太輕輕的擺手,道:“爲師老了,年輕的時候許多看不開的事情,如今也都看開了,雪梅兒,你跟隨爲師有多久了?”

韓雪梅眉宇一動,道:“弟子六歲被師父帶回峨眉,如今已有四十四年了。”

雲水師太點頭,道:“不錯,是四十四年了,沒想到你還記得,記得當年是寒冬臘月,你在一個破舊的村落外的雪地上哭泣,餓的太狠了,連哭泣聲都很虛脫,爲師心生憐憫,便將你帶回來了。爲師一生只收了三個弟子,琳琅爲情所困,寶鳳中規中矩,唯獨你,是爲師最得意的弟子,不論是資質還是成就,都遠超你的兩位師姐。”

韓雪梅低下頭,道:“師父繆譽了,雪梅資質魯鈍,哪裡比的上兩位師姐。”

雲水師太搖搖頭,道:“你不必自謙,如果說你不如你兩位師姐的地方,只怕是你乃是百年難見、萬中無一的孤星逐日之命格,爲師法力低微,不能幫你化解天道反噬,萬幸壬青姑娘道法通天,有逆天改命之奇術。”

韓雪梅慢慢擡頭,看向雲水師太,道:“師父,你都知道了?”

雲水師太嘆息道:“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如我的女兒一般,正所謂知女莫若母,你這些段時間的變化,能瞞得過別人,又怎能瞞得過我?絕情咒乃是亡靈法術中至高無上的經典,或許有朝一日,你能成爲像壬青姑娘這種永恆與世的奇女子,哎,可惜,有一個弊端,卻是你永遠也難以跨越的。”

韓雪梅默然無語。

雲水師太道:“我不說你應該也知道,斷情絕愛,方能成就亡靈天道,而斷情唯一的途徑,就是親手殺死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韓雪梅依舊無言。

雲水師太望着愛徒,道:“你還等什麼。”

韓雪梅身子一抖,已然明白師父話中意思。

她臉色蒼白至極,啪的一下跪在了雲水師太的面前,道:“師父,你到底要說什麼”

雲水師太道:“爲師知道,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除了雲小邪就是爲師,拔出你手中的劍,殺了我!”

韓雪梅深深的跪在雲水師太的面前,淚水忽然忍不住的流下,道:“師父,我不要再逼我了,是不是壬青和你說了什麼?”

雲水師太搖頭道:“壬青姑娘從未與我說過此事,爲師不是傻瓜,當然知道絕情咒的一些隱秘,你不殺了我,更無法對雲小邪下的去手,我們之中必須要死一個人。雲小邪是一代奇才,他還年輕,爲師已是風燭殘年、行將朽木,你還猶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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