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1996年的7月15日,坦克五營的全體官兵們在匆匆吃完了早飯後,就都統一坐着軍綠色大卡車從山裡出發了,前往最終的目的地——草塘。
經過一路上的奔波,終於來到了夜間實戰射擊的靶場草塘。李爲在炊事班忙着又燒了一頓黃河大鯉魚,吃完飯又幫着打掃衛生後,就離開了炊事班,回到了自己排的軍用綠色帳篷裡休息了起來。
就當他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身邊的戰友聽到集合哨聲後,一個個都迅速的跑出了帳篷,到外面全連集合去了。李爲也跟在裡面跑了出來,不一會兒他的耳邊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報數聲。
全連集合完畢後,連長司德成又對馬上要展開的坦克跑道空位訓練提了一些經常性的要求。在他簡短的講話後,全連就步行前往晚上準備打炮射擊的靶場準備區域了。
在步行了約二十分鐘後,李爲所在的連隊就來到了一座土山的面前。此時在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條寬闊以極的坦克跑道,深深的履帶印把地面劃得是滿目瘡痍。
這不由得他想到了唐朝大詩人杜甫一首詩《北征》:“乾坤含瘡痍,憂虞何時畢?”心生感嘆之下,他也知道現在不自己分神的時候。
不一會兒,一輛輛坦克就迎面開了過來,然後在又繞着小土山轉了一圈後,就掉轉了方向。李爲緊隨着自己的黃班長和一炮手徐紅兵,迅速的來到了自己所在車組編號爲XX的坦克面前,三個人同時三步登車,快速的鑽了進去。
因爲這次是空跑,主要是讓一炮手熟悉一下坦克跑道的位置,尋找一下感覺。李爲呆在裡面,倒是對身後的炮彈倉是一陣的猛看,想必這晚上就會裝上不少了吧!自己終於可以親手摸到真的炮彈了,想一想,就讓自己比較興奮!
由於每年全團都要來到這裡進行大規模的坦克夜間戰鬥射擊。所以這對於有着五年兵齡的老駕駛員姜必勝是說的輕車熟路的,這裡什麼地段落差比較大,什麼地段能隱蔽車體,在什麼地方該停下射擊,再也沒有一個人比他心中有數了。
徐紅兵看着眼前的這個射擊場,心裡面不由得是一陣陣的發狠。去年他就在這裡纔打了個“十中八”的成績,但最讓他窩火的是:
由於去年上車負責裝填彈藥的那個新兵二炮手,他在極度的緊張之下,還居然出現了槍炮齊鳴的意外情況,該裝並機子彈的給裝上了炮彈,該裝炮彈的給裝上了長長的彈鏈。
這在他們部隊已經好幾年沒有出現過種“笑話”了,所以其他連隊的戰友們就給他私下裡取了個綽號“震天響”,爲此他可沒有少和別的戰友起矛盾。
最後這個新兵戰士在徐紅兵的強烈要求下,離開了三排,從而來到了其他的排。徐紅兵要等明年分來的新兵,也就是李爲的這一批。
自從李爲來到了他們的車組以後,他就比較喜歡這個傢伙,爲人誠實、訓練刻苦、心理承受能力強;做事冷靜愛思考,做人還特別有着一股狠勁,這很對自己的脾氣。他很是期待着有了李爲這個很好的幫手,晚上自己能打出部隊的紀錄成績。
那就是“十發十中”的好成績,那是他一直在部隊苦苦追求的目標,他做夢都想着自己能身戴大紅花,在所有戰友們的見證中,受到團首長的親自接見,並受到嘉獎記錄在案一次。
這眼看着到了年底自己就要退伍了,這也是他在部隊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徐紅兵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他堅決不會發棄。
巨型的坦克轟隆隆的穿梭在附近的坦克跑道中,四下裡不禁裡一陣的塵土飛揚,鐵甲怪獸的尾部不由得一陣陣輕煙隨風飄去。
由於每次到草塘夜間戰鬥射擊打靶的位置都不是固定的,需要經常性的改變地點。所以除了李爲以外,車上的老兵還都是打起了精神,再次細心的觀察着坦克經過的地方的地形地貌,以便於自己在晚上打炮時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在結束了地形跑位訓練以後,李爲所在車組的人員就全部下了車,進入了這個土山的內部休整,原來這個土山的南面還有一個大門,只是外面有很被的綠色的植被擋着,李爲一時也沒有發現。看到他一臉好奇的樣子,杜兵就帶着他悄悄的參觀了一下。
原來這裡就是團裡靶場的倉庫室,那個負責長年看守靶場的老兵也住在這裡,他就是修理連的志願兵吳天強。
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兢兢業業,風風雨雨的堅守在這裡,爲部隊的各項訓練保障着,無私的奉獻着自己的青春年華。
從一個英俊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穩重的中年人,聽杜兵說好像這個老吳也要轉業了,他家裡是河南的,在家裡是獨子,家裡的老婆先後爲他生了兩個健健康康小孩,還有兩個年邁的老人,這真是應了那句“上有老、下有小”啊!
他的女人這麼些年來一直都在強烈要求着吳天強轉業,畢竟他家裡的經濟條件還是比較困難的,缺少了他這個家庭主力軍,什麼事都是家人在做着。就是老子、小孩生病了,他也沒有時間回家去照顧,其它的就更不要說了。
所以他的心裡對家裡的親人一直懷着深深的愧疚。但是出於對部隊的滿腔熱忱,吳天強一直都在頑強的堅持着自己心中那份執念,那就對祖國的無限忠誠。
爲此他沒有和家裡人少爭吵過,村裡一些不理解的人,還說他是當兵當傻了,一年四季就守着幾座山,又不是在部隊當幹部,這個樣子有啥奔頭呢?
聽完了杜兵的介紹,他很難想像,一個老兵如何在這種艱苦惡劣的條件下,長年累月的無比寂寞孤獨的工作下去的,就像是與世隔絕般的閒人野鶴般的生活着。
李爲又上下左右的看了一下這個土山內部的構造,這裡面有點像窯洞,但也不完全一樣,最主要的是這個洞頂很高,大概有五、六米高吧!
而不是像窯洞那樣的很小,另外在這個山洞的頂部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一些亂石的凸起。
李爲估計這個建築物從這個土山的中心位置硬是一點點掏出來的,所以形狀有點不規則,這裡面的房間大的大,小的就小的很,光線也不是很好,最後這裡面還有一種他形容不出的一些味道。
接着,杜兵又介紹說,團裡面每個月都會用汽車給他送來各種生活用品和維護靶場的各種物資。但是由於的生活比較清苦,所以一直沒有人願意來這裡工作,這也就直接造成了吳天強最終留守的原因。
李爲聽了以後,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的感慨。杜兵看到他不停的變幻着的激動臉色,就七七八八的知道他心中的所想,知道他是爲了那個留守靶場的老兵鳴不平了。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性情中人,他又哪裡知道當兵的難啊?
爲了部隊戰鬥力的持續提高,又有多少當兵的人在默默的無私奉獻着,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自從兩年前結婚了一個月後,都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女人了!想到這裡,杜兵不禁也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最後,李爲在一個房間裡看到放着的都是一些巨大的,用白紗布做成的模型,他估計着這麼大的面積應該是打炮用的吧!其他的還有一些各種各樣形的人型的小靶位,看樣子這些就是並機射擊能用的那些射擊靶位了。
杜兵又指着滿地的靶位告訴李爲,這些都是吳天強自己做的,爲的就是給部隊節約訓練的經費。聽了指導員的話,李爲的心裡不禁充滿了對這個老兵的深深敬意!
在看完了這土山裡面的房間後,李爲又和指導員來到了一進土山內部的大過道里,等待着連隊其他車組人員訓練後的到來。
這時,老兵吳天強回來了,司德成看到他以後,和他熱情的握了握手,緊接着又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二包煙,搶着鬧着硬塞給了他。
老吳不好意思的收下了,他給戰士們倒來了一些白開水,分別用幾個舊軍用水杯裝着,杜兵趕緊上前非常客氣的謝了又謝,因爲這裡的生活用水都是老吳自己從外面挑回來的。
這段時間爲了保障部隊的正常訓練,他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苦幹着,這幾座大山裡,按照部隊訓練的不同要求,在不同的路線,在各個山頭、溪邊、路口等地方放置了大量的靶位.
這麼多年來,知道他的爲人都知道,這個老吳愣是沒有說過一句怨言,i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知道這項工作是必須有人去做的,如果只顧着自己的小家庭,而忘記了祖國的這個大家庭,那麼是對不起身上穿的這身綠軍裝的。
李爲默默的看着他,心裡面一時間也難以說是什麼情緒,是同情、是尊敬、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