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隊的到來，使整個靠山屯的空氣也有點變得緊張。:來，胖子和往常一樣，領着醜醜在屯子裡轉圈，這才發現，連天氣都是陰沉沉的。
“好啊，天助我也！”胖子越跑越來勁，醜醜在後面追得也越來越快。胖子估計，用不上倆月，就得掉過來，由他追醜醜了。
誰攆誰都一樣啊，反正都是鍛鍊。胖子倒是想得開——那啥，好像也沒他想不開的事啊。
跑過生產隊的時候，引來一片狗咬吵吵，那些獵狗看見醜醜，一個個都狂吠起來，要不是鐵鏈子拴着，肯定就一擁而上。
瞧這架勢，是把醜醜當成野狼啦。
醜醜倒是一副辱不驚的模樣，只是不屑地瞟了它們一眼，然後繼續飛奔。根據胖子觀察，很有點花臉狐狸的做派，看來醜醜沒白跟它混。
獵狗一咬，幾個獵人也都出來，領頭的是楊炮手，也是大青山下響噹噹的獵戶，聲明僅次於王三炮，而且，他比王三炮要年輕十多歲。
“好狗哇！”楊炮瞄着醜醜奔跑的架勢，不由叨咕了一句。獵戶離不開獵狗，楊炮手擺弄狗也有二十多年，卻從來沒見過這麼特別的。
胖子也有意觀察敵情，所以兜個子又跑回來，腳下稍稍一慢，就被醜醜撲個正着，倆爪子搭在肩膀上。即使以胖子的身板，也向前踉蹌幾下：“臭小子使勁啊！”
“兄弟，這狗不錯啊，哪弄來。”楊炮手上前搭訕道。
胖摸醜醜地大嘴巴子：“你說呢？”
“分像狼。三分是狗。難道是狼和狗配地？”楊炮手也在山上晃盪多少年。經常和狼打交道。自然能瞧出醜醜身上地不同之處。
“這是我從山上撿來地狼崽子。”胖子沒說實話決定忽悠一下對方。
“不可能。狼崽子是養不住地。”楊炮手說地很堅決。不過沉思了一會之後。又向胖子說道：“兄弟。啥時候等它配種。給俺也弄個狗崽子條件都成。”
“嘿嘿。到時候再說吧。山上可危險啊。你們先把自個地獵狗看好吧叫野狼給禍禍嘍。”胖子轉身就往回溜達。他是說啥也不會吧好狗給這些獵戶地。還嫌山上地野牲口多咋地。
楊炮手遺憾地搖搖頭：“可惜了一條好狗。落到他手裡。”瞧那架勢好像是伯樂看到千里馬當轅馬一樣。
草草吃過早飯，苞米麪糊糊大餅子，外加白菜梆子湯，上面清湯清水，一點葷腥都沒有，吃得安同志直吧嗒嘴感覺有點無法下嚥。
“等今天上山回來就好了，隨便套點兔子點山雞，就能改善生活了。”楊炮手信心滿滿地說道即便是不用搶，他們這些獵戶上山溜達一圈不帶空手下來的。
吃罷早飯，大夥就扛着刀槍，擡着鐵網，浩浩蕩蕩，出了靠山屯，向大青山上進發。隊伍一共四十多人，一大半是主力，另外也有一些後勤保障人員，揹着乾糧和水啥的。
山坡上，已經開化，冰雪初融，有些地方已經露出草色，不過距離化盡還有十天半拉月的。
大冬天的西北風也轉成東南風，不過吹在臉上，寒氣更大，春風颳骨啊。
五六隻獵狗都顯得特別興奮，憋了一個冬天沒上山，忽然一下子嗅到大山的氣息，眼睛都直冒光，牽在手裡，一個勁往前掙。牽狗的人得仰着身子使勁拽，就這樣腳底下還不得不緊着倒騰。
看到這個隊伍士氣旺盛，鬥志高昂，馬同志和安同志心氣也漸漸足起來。上一次鎩羽而歸，好頓挨批。其他各支隊伍都有所收穫，唯獨他們這一隊一無所獲。
問明情況之後，省裡的領導就和軍區協商。不過沒說通，主要原因是武老頭暫時修養，軍區的臨時代理首長當然不能馬上就給老武拆臺。
因爲熊膽的數量還差不少，而這個季節是獵熊的最好時候，所以省裡就下定決心，就算是用手抓，也要把大青山的熊瞎子都揪出來。
所以在家過完大年初一，兩個人就整頓人馬，重新殺回靠山屯。那些獵戶和民兵也都下發補助，每天十塊錢，另外捕獲一頭熊還另有獎金，所以大夥的勁頭都很足。
踏着腳下的殘雪，獵熊大隊向山上挺進。雖然幾位獵戶對這邊的情況不熟悉，但都是老跑山的，根本就不算事。
剛下了一個山坡，手裡牽着的獵狗的狂吠起來，脖子上的鎖鏈子被掙得筆直，顯然是發現了獵物，所以纔會如此興奮。
很快大夥也就看清，原來前面的雪地上，一隻紅毛狐狸正在那溜達。看到這邊的大隊人馬，竟然也不躲不閃。
衆獵戶心中氣惱：挑釁咋的，就跟沒看着我們似的？就算沒槍，還治不了你個騷狐狸了呢！
“放狗！”楊炮手一聲令下，獵狗脖子上的鎖鏈子全被摘下來，這幫傢伙嘴裡怒吼着，玩命往前衝。
如果是一
，還真抓不住狐狸。別看狐狸長着四隻小短腿，但活，尤其是急轉急停的能力，比獵狗要強出許多。單對單，獵狗一般都會被狐狸的大尾巴耍得團團轉。
但是一窩子獵狗就不一樣了，它們也懂得圍追堵截，狐狸肯定要遭殃。
獵狗們撒開四蹄，一個個都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前面又不是老虎狗熊這些猛獸，就算追不上也不會有危險，所以獵狗最願意幹的活裡面，一個是攆兔子，一個事攆狐狸。
那隻紅毛狐狸擡眼望了望，原來還是一張花臉頰有兩條白毛，看起來顯得有幾分狡詐。楊炮手見狀，心中納悶：這隻狐狸怎麼給人感覺怪怪的，這時候還不跑？
終於，那隻花臉狐狸也掉頭奔跑起來，速度還真不慢，在雪地上化作一道紅線然比獵狗還快。
“估計是追不上——”楊炮手也有點惋惜，除了獵熊之外，捕獲到其它獵物，都歸他們這些獵戶，就連熊掌也歸他們所有，所以他們的勁頭纔會這麼足。
花臉狐狸跑上山坡忽然停下來，繼續回頭觀望。那些獵狗本來也以爲追不上了呢，有些懈怠。一看狐狸停下來想在等它們，頓時都氣壞了，這明顯是耍戲俺們玩呢，今天說啥也要追。
獵狗們再次作精神奔過去。那隻狐狸似乎跑不動了，站在那一動不動，就等着獵狗圍攏上前。
“這下它跑不了啦！”楊炮手嘴裡叨一聲，獵狗們已經形成包圍圈，把花臉狐狸的退路封死。
獵戶們臉上都露出笑模，一張好狐狸皮值倆錢。
然，叫他們無比震驚的事情突然發生了只見那些寶貝獵狗忽然躺倒在雪地上，嘴裡哀鳴身體不停翻滾；而那隻狐狸，依舊站在雪地上着腦瓜向這邊張望。
“緊過去！”楊炮手大吼一聲，領着獵戶們在雪地上飛奔。獵狗是獵手的左膀右臂，而且長期生活在一起，感情都深着呢。
跑出一里多地之後，一件更加令人驚愕的事情叫這些獵戶也不得不停下腳步，只見順着山溝，忽然冒出五六隻野狼，從青灰色的皮毛還有奔跑的姿勢，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絕對是狼而不是狗。
如果手裡有槍，獵戶們當然不怕，可是現在手裡拿着的都是冷兵器，只能近身搏鬥，對付野戰能力尤爲出衆的狼羣，還真沒有把握。
眨眼間，狼羣就衝到那隻狐狸跟前，然後露出白閃閃的牙齒，一口一個，咬住那些獵狗的脖子。
獵狗們連一點掙扎反抗都沒有，就全部斃命，因爲人類的原因，野狼和獵狗就是世仇，絕對沒有什麼客氣的。
獵戶們心疼得直跺腳，一個個咬牙切齒，有兩個性子暴躁的，掄着大刀就要往前衝。
“回來，等後面的人都聚起了再一起上。”楊炮手是這些獵戶的臨時指揮，雖然那裡面有一隻獵狗是他從小養大的，不過，他還沒有被仇恨矇蔽雙眼：這幾個人衝上去，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那幾只野狼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一個個吃起肉的速度，快的驚人。狼是一種羣體生活的動物，等級森嚴，從小開始，它們就在爭鬥中生存，都養成了狼吞虎嚥的習慣。
只有那隻花臉狐狸悠然臥在雪地上，沒有參加這場血腥的大餐。也正因如此，更顯得特立獨行，叫人捉摸不透。
“聽說過狼狽爲奸的，啥時候野狼跟狐狸也勾搭上了？”獵手們也都瞧明白了，這花臉紅毛的狐狸，和那些野狼顯然是一夥的。
話說在老百姓的傳說當中，狼和狽是兩種相似的動物。狼的前腿長，後腿短；狽則相反，前腿短，後腿長。狽每次出去都必須依靠狼，把它的前腿搭在狼的後腿上才能行動，否則就會寸步難行。但是狼羣中的狽都十分狡猾，能夠指揮狼羣。
不過這只是傳說，誰也沒有親眼見過。今天算是開眼了，沒見過狼狽爲奸，倒真是看到狼狐勾結了。這隻花臉狐狸，顯然就有點狼羣軍師的派頭。
但是很快，獵人們的震驚就轉成憤怒，看着自己心愛的獵狗被慘食，那種滋味，真是揪心啊。
在獵熊大隊的大後方，胖子把望遠鏡遞給身邊的王三炮，然後點點頭：“花臉和嚎嚎它們乾的不錯。”
望遠鏡是軍用的那種，是武老頭帶來的，本來是送給奇奇的禮物，今天叫胖子用上了。
“可惜那些獵狗了。”王三炮嘆了口氣，獵人沒有不愛惜獵狗的。
胖子咂咂嘴：“沒法子啊，不消滅這些耳目，山裡的熊瞎子就遭殃了。不叫他們付出點血的代價，這些人是不會死心的。”
王三炮瞧瞧胖子，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胖子這樣整天嘻嘻哈哈的傢伙，身上也有殺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