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逝去的不是江湖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彪手裡那把散發着濃濃殺氣的手槍上,包房內的公主們更是慌亂起來,紛紛驚叫着要跑,站在門口的小弟第一時間堵住了門,誰也不讓出去。
楊羽,高志,趙平川,王正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楊羽剛還想着動起手來第一個衝上去,可誰知道,人家掏出來的不是刀,是槍,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槍身上的烤藍還散發着幽光,從楊羽這個角度看,黑洞洞的槍口就像一個無底洞,正待吞噬掉前面的一切,也包括張秋。
張秋在阿彪把手伸進上衣那一刻,腦海裡就浮現出了電影裡常有的畫面,一把黑漆漆的手槍從懷裡被掏出來。預想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等此刻張秋真正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反倒冷靜了許多。
張秋靜靜地看着豹哥:“豹哥,你的好意我都懂,我也是個男人,說真的,我倒真有些經不住誘惑了。可是我真的不能這樣做,您別再逼我了。”
“阿彪,放下槍。”豹哥見張秋沒有歹意,便讓阿彪收起槍來。阿彪聽令收起了槍,但右手依然伸進上衣裡沒有拿出來。
豹哥看着張秋,忽然感興趣起來,在心裡暗暗吃驚。這小子被槍口對着還能這麼冷靜,是塊好料。心裡雖這麼想,豹哥卻依然面色嚴肅。
坐在豹哥懷裡的公主這時候也嬌嗔道:“動什麼槍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又對剛驚慌失措的姐妹們說道:“沒事了,沒事了,今天的發生的事大家都別說出去,該怎麼玩還怎麼玩。”
“該怎麼玩怎麼玩,就當一切都沒發生。今天每個在這裡的人,都給雙份的小費。”豹哥說完,公主們頓時歡呼起來,一個個想着即將拿到的大把鈔票,全然忘記她們剛剛還處在危險之中。
“你還是堅持嗎?”豹哥擡眼看着張秋,氣勢凌人。
“是。”張秋目光堅毅,沒有什麼能夠動搖他對江雪的一片真心。
豹哥沉聲道:“給我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理由,不然的話,呵呵。”豹哥沒有繼續說下去。
“既然豹哥想聽,那我就說說,這件事情還要從古城大戰說起,豹哥對這場架很清楚吧?”張秋問豹哥,豹哥點了點頭,饒有興致的聽着。說不定,這個知識分子還能說出個動人的故事來呢。
張秋緩緩說道:“古城大戰,我們一方處於弱勢,即使因爲安排得當,大出風頭,現在不還有人傳我們的事蹟嗎。但是,我們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兄弟們幾乎沒有不受傷的,我的女人爲了救我,捅傷了人,這個豹哥知道嗎?”
張秋見豹哥點頭,又繼續說道:“我的女人現在關在看守所裡,我要是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發生些什麼,那我還算是個人嗎?而且,就算他不在看守所裡,我也不能這樣做啊。既然愛,就只忠於一個人。”
豹哥冷了還一會兒,突然鼓起掌來,阿彪的手也從上衣裡伸出來,跟隨着豹哥一起鼓掌。包房裡的公主們都靜靜地看着張秋,有的人悄然落下眼淚,轉過身去偷偷抹着。坐在張秋身邊的公主不再纏着張秋,安靜的坐到了一邊去。
豹哥大手一揮,對包廂內的公主們說道:“這樣,你們都先出去。”豹哥話音一落,站在門口的小弟把房門打開,公主們一個個站起身來走出去。坐在豹哥腿上的公主在豹哥臉頰輕輕一吻,也站起身來,臨走前還朝着張秋微微一笑。
等公主們都離開後,豹哥又對張秋說道:“讓你這幾個小兄弟也先去別的包廂待會兒,一會再回來。”
張秋對楊羽說道:“帶他們去隔壁坐會兒。”
“秋哥,就剩你自己……”楊羽有些擔心,張秋剛惹惱了豹哥,要是豹哥故意支走他們幾個,再對付張秋的話,那他可就危險了。
張秋看出楊羽心思,笑道:“放心吧,豹哥還能害我不成。”
豹哥眉頭一挑:“怎麼,你連我都不信了,我要是想收拾人,用得着這樣做嗎。”
楊羽尷尬的笑笑,趙平川已湊到楊羽身邊倆,低聲道:“先走再說,靜觀其變。”
楊羽看着趙平川,點點頭,帶着大家一起離開。把手門口的小弟也出去並帶上了門。一件偌大的包廂內,就只剩下了豹哥,阿彪和張秋三人,顯得空空蕩蕩。
豹哥說道:“來,咱們三個乾一杯。”
張秋幫豹哥和阿彪倒滿酒,自己也舉起杯來和他們一碰,仰頭喝下。張秋本以爲豹哥會說些什麼,沒想到豹哥只是自顧自的喝酒,一言不發。阿彪也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張秋看他他也不說什麼。
張秋無聊的坐着,猜測着豹哥的心思,既然單獨留下自己,總會有點想說的吧?等了好一會兒,豹哥纔開口時說道:“你剛剛那番話,讓我想起了靜。”
張秋沒有接話,他聽出這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豹哥既然提起來,那肯定不是隨口說說了,說不定這個人還和豹哥有着某種親密關係。自己的一番話勾起了豹哥的回憶,豹哥要開始講故事了。
“其實,我以前,也是不碰這些人的。”豹哥眼裡閃過一絲落寞,被張秋看在眼裡。
“靜是我那時候的老婆,從我剛跟孟老大的時候,靜就跟着我。那時候我沒有現在的地位,住的地方也是破破爛爛,但靜從不嫌棄我。以前我和你一樣,除了靜之外的女人一概不碰,可後來……靜被馬濤手底下人給……”豹哥說到這哽咽起來。
張秋猜出了豹哥沒說出口的話,沒想到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也有着這麼柔弱的一面。說起來,豹哥曾經也算是個好男人,張秋在心裡暗暗給豹哥加分。
豹哥猛灌了自己一口酒,道:“那時候我提着刀,去那個小子他們家附近整整守了一個星期。一天夜裡,那小子喝的爛醉,晃晃悠悠的從路上走過來。我提起刀便朝他砍過去。他嚇得跌倒在地,一邊縮着一邊向我求饒,我一刀一刀砍斷了他的手腳筋,硬生生踩碎了他兩個蛋,讓他或者比死了還難受,我要他一輩子都受罪,都懺悔。”
張秋看着豹哥雙眼通紅,不知道因爲哭泣,還是因爲憤怒。聽豹哥說出他的故事,張秋由心底裡感到敬佩,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手刃仇敵,多麼的可歌可泣。再一想到自己,女朋友在看守所裡面關着,仇人劉曉飛就在醫院裡面,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阿彪站起來在張秋肩膀拍了一下,說道:“豹哥願意跟你說這些,說明是真把你當自己人了,偷着高興去吧。”
張秋看看阿彪,這還是他第一次對着自己這麼真誠的笑。豹哥又對張秋說道:“做男人,就要狠,你記住豹哥這句話,只有你狠了,別人才怕你,纔不敢傷害你。”
張秋重重的點頭,深以爲然。
豹哥似乎是陶醉在了過往的回憶當中,又繼續說起了他的故事:“那件事後,我出去躲了一段時間。那時候不像現在這麼嚴,林濤的人也沒報案,我躲一段時間也就回來了。我的事得到孟老大賞識,從那以後一路高升,一直到現在這個地位。我也很賞識你,別讓我失望。”
“謝謝豹哥。”張秋心裡已經是波濤洶涌,豹哥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歷史,單獨拿出來都能寫一部書了
“孟老大是老大,豹哥您是老二,年齡差了三十多歲,這是因爲孟老大賞識的緣故嗎?”
豹哥苦笑一下:“當然不是了,八三年,他們都被槍斃了。”
張秋無言以對……
“還是繼續說我吧,靜走了之後,我整天整天的喝酒,喝的天昏地暗,那段時間真是我這一生最艱難的時候。好在後來,我逐漸從失去靜的痛苦中走出來。直到遇見蘭,就是剛剛在我懷裡的人。那時候她第一次出來做,正好我帶兄弟們過着。有個牙都快掉光的糟老頭子看上了蘭,蘭不願意,糟老頭子的人就搶。我當時也知道,那糟老頭子能來這裡,肯定有背景。但我看到蘭的樣子,就像看到了靜在我面前一樣,我毫不猶豫就搶下了蘭。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糟老頭子是市裡一個部門的老領導,但我可不管那麼多了,得罪了就得罪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救下蘭的那個夜晚,她整整陪了我一夜,但我們只是坐着聊聊天,直聊到天亮。後來我又常來找她,每次都是聊天。有一次我和她聊起靜,又喝多了酒,我就把她當成了靜。在之後嘛……你懂得了,反正我從來都只找蘭一個人陪。”
張秋被豹哥的故事深深的打動,直到豹哥講完了還是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不由的在心中感慨,逝去的不是江湖,而是一顆俠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