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皇帝就派宮裡的小公公去傳旨,要見蘇季菲。
蘇季菲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一想到皇帝賜給自己鳳凰翎和諫言牌,突然間又有些能解釋得通。
因爲公公的轎子就等在外面,蘇季菲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跟着匆匆進了宮。
走進御書房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正是天色最朦朧之際,天邊紅霞美麗,染紅了半邊天,殿內卻是光線昏暗,已經開始掌燈。
“臣女蘇季菲,跪見皇上。”蘇季菲雙膝跪下,行了個宮規大禮。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闕摯蒼懶懶擡了下眼睛,揮手:“起來吧,上茶,賜座。”
“謝皇上。”蘇季菲表現出有些被寵若驚的樣子,然後站了起來。
她剛落座時,闕摯蒼爽朗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聯雖然沒有賜你官銜,但是你現在有鳳凰翎和諫言牌在手,這和朝中吃俸祿的大臣無異,有區別的只是一個稱號而已,所以再稱臣女似乎有點不合適?”
但是自稱臣,也不適合吧?
蘇季菲淡淡掃了闕摯蒼一眼,連忙起身謝道:“季菲多謝皇上厚愛。”
“這裡又沒有其他人在,不必如此拘禮。”闕摯蒼捧着茶盞,揮了揮手讓她坐下。
他嘴上這樣說,蘇季菲卻不敢真聽,又是微微一躬身,算是謝禮,這纔算心安地坐了下來。
闕摯蒼呷了一口茶,然後食指在茶沿邊上滑了一圈又一圈,人才懶懶地倚靠在龍椅上,側目看着蘇季菲問道:“蘇季菲,你覺得聯待你們蘇家如何?”
蘇季菲被這個莫明其妙砸過來的問題,問得心尖一顫,她連忙站了起來,迅速組織腦中語言:“皇上待我們蘇家自是恩重如山。父親在朝爲官數十載,能替皇上辦事,那是他的福氣;姐姐伺候皇上左右,舍妹也承蒙皇上擡愛,親自賜婚與四王爺,此等榮耀,放眼四海,何人能匹?”
“哦?”闕摯蒼斜睨了她一眼,“那如果說,聯也要你爲聯效力,你是願意嗎?”
蘇季菲心一驚,馬上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跪下:“如蒙皇上看得起,季菲一定皆盡所能,不負皇上厚望。”
“好,聯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闕摯蒼拍案坐起,整個人瞬間變得鬥志昂昂。
蘇季菲眨眨眼睛,心想剛纔自己說什麼了,這麼官方的場面話也值得他這麼激動?
她就算不想替他辦事,也不會明說啊……皇上這腦子!真的讓人看着好替他捉急!
默……
“那如果聯要你辦的,是和身邊最親的人有關呢?”闕摯蒼眼睛忽地眯了起來。
心臟咯噔一聲,蘇季菲面色微變道:“不知皇上要辦誰?”
“你先回答聯的話。”闕摯蒼堅聲道。
蘇季菲想了想,毫不猶豫道:“季菲只認一個理字。”
“很好。”闕摯蒼脣角一勾,拿起擱在書桌上的畫,扔到她的腳邊。“你先看看。”
蘇季菲感覺有點頭大,心想皇帝讓她辦的差事,不會就是研究這東西吧?那他完全是找錯人了!研究兵器她還行,研究這種東西,她真是一點都不感冒。
雖然心裡想着,但是蘇季菲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裝出一副好奇地將畫打開,細細研究。
“這副畫鉤勒流暢精細,用墨也是極爲嚴謹,單從它的筆墨和着色方面可以看出,畫這幅風景圖定是位名家,但是從構圖方面卻是稍微平凡了一些,看不出什麼特色,連這幅畫想要表現的意思都沒有突顯出來,這瞬間拉低了整幅畫的水平。”
蘇季菲說完,見闕摯蒼只是凝神蹙眉看着畫沒有反應,她想了想,這才啓脣繼續說下去。
“一般來講,成熟的畫家不應該不會落下這麼大的通病纔對,所以請恕季菲斗膽猜測。
一,此圖雖是出自名家之手,卻因爲某種原因,讓名家無法表達出他心中所想,所以這是幅不成熟的作品,這也解釋了爲何落款處沒有留下署名。
二,此圖依舊出自名家之手,構圖之所以這樣
,同樣是因爲出於某種目的,而刻意爲之,不留下署名就是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三,這是有人請那種二三流的畫師描仿名家作品,結果失敗了。”
闕摯蒼眼睛一亮,沒想到她單從一幅畫,就能瞧出這麼多東西,自己找她來,是對的。
只是,他得確保她能爲自己所爲,否則……
闕摯蒼凝視着蘇季菲的目光,瞬間一冷,透着濃濃的殺氣。
蘇季菲自是感覺得到,作爲一個出色的狙擊手,敏感度和潛伏耐力,她都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只要別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超過五、六秒鐘,她就能察覺得到。
不過表面上,蘇季菲依舊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就好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你的觀察力很好,聯很欣慰。”闕摯蒼忽地開口,語聲竟是溫和的,甚至還有幾分討好的味道。
蘇季菲面色訕訕,道:“在皇上面前說這個,季菲只能算得上班門弄斧而已,聽聞皇上十歲那年,就已經是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丹青。先帝爺當年,還因此誇過皇上天賦過人呢。”
提及往事,闕摯蒼眼底柔光一閃,可才眨眼睛的功夫,他像是又想到些什麼,眼神瞬間變得又戾又冷,隱隱摻雜着幾分痛苦。
不過再多的情緒,當闕摯蒼狠狠地一閉眼,吸上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剩下的只有一片清明。
“對於聯的事,你倒是瞭解頗多。”闕摯蒼微微笑着,“那麼對於蘇家,你又知道多少?”
“呃?”蘇季菲心思微動,難道皇上此次讓她進宮,是和蘇家有關?
儘管心裡疑惑漸生,但蘇季菲還是不動聲色道:“在季菲的印象中,蘇家最爲輝煌的應該還是在曾祖父那代。當年曾祖父蘇博睿,年幼時是太祖皇帝的伴讀,年長後隨着太祖皇帝一塊入駐中原,因蒙太祖皇帝信任,在朝中擔任要害,任御史大夫。後來我的祖父,蘇天域也在元帝八年被封爲郎中令,直到父親這一輩的翰林學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