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放長線

拷問的時間對於黑手黨的成員來說,是極其漫長的,黑手黨成員無一不是經受過專業訓練,對於這種花樣百出的拷問,有着相當驚人的承受能力。

然而,對於蘇圖和一衆弟兄來說,等待的時間也是極其漫長的,對方不交代同黨下落,天地盟空有一班兄弟也沒有太大作用。

又過了半個小時,連一向對拷問樂此不彼的夜郎也搖着腦袋走了出來,看見蘇圖在門外來回走動,夜狼長長出了口氣,好似消耗了不小的精神。

“還是沒有招?”蘇圖扭過頭,看見夜狼一臉的疲倦姿態,心裡就想到了大半,根本沒有報什麼希望。

夜狼搖了搖頭,佯裝露出一抹笑容,道:“自打進了三龍會,這是頭一次,看來黑手黨對手下的訓練強度確實下了大工夫啊!”

蘇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向眼高於頂的夜狼有過這般感慨,能讓夜狼吃癟的人絕對是少之又少,沒想到會栽在黑手黨的硬漢手裡面。

“對了,你不覺得沈雲飛眼神有點飄忽?”

蘇圖素來觀察入微,對細節的觀察可謂入木三分,之前在拷問的時候發現沈雲飛眼神有點不太正常,雖然也同樣在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拷問過程,但是明顯心裡面有什麼想法。

“少主,你的意思是?”夜狼皺起眉頭疑惑道。

“把兩個人分開來,好好盤問沈雲飛,儘量來軟的。”

夜狼眼睛一亮,猛的點頭,轉身返回房中,時間不長,夜狼和兩名手下便架着奄奄一息的沈雲飛走了出來,幾人一直把沈雲飛擡到後院的客房中。

蘇圖一路跟隨,順便給私家醫院的醫生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私家醫院的醫生來了三名,每人拎着一樣醫療器械直奔據點客房,在見到客房牀上躺着的沈雲飛的時候,三名醫生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給他包紮好。”

蘇圖話不多,對幾名醫生禮貌的說了一聲,自己便自顧自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完全沒有退出去的意思。

幾名醫生不是沒有見過黑幫打鬥受傷人員的慘烈狀況,只是現在躺在牀上的沈雲飛確實是有點恐怖,前胸後背幾乎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大小的口子不計其數,上面還殘留着鹽巴的痕跡,與血液混合着,看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醫生都很專業,三名醫生全都動上了刀子,先是給沈雲飛把身體擦拭乾淨,消毒,在慢慢包紮,整個過程有條不紊。

一小時之後,沈雲飛已經變成一隻全身裹着紗布的糉子,只剩下兩隻眼睛和鼻子嘴巴還露在外面。

“少主,這個,是不是要送到醫院去治療?”一名大夫放下手中的工具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忐忑問道。

蘇圖揚了揚手,道:“會不會有什麼事?”

“都是皮外傷,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在這裡….恐怕會被感染…”

“沒事了,你們先走。”蘇圖下了逐客令,三名醫生二話不說,紛紛提起工具,鞠躬之後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牀上的沈雲飛現在是清醒狀態,體格強健如他,縱使流了不少血,現在也還不至於不能支撐下去,只是身上的痛楚讓他百般煎熬,縱使現在已經包裹上,還是有點疼痛難忍。

蘇圖挪了挪椅子,坐到牀前正視着沈雲飛,咧嘴一笑,道:“早就聽說黑手黨的殺手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主,不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是不是值得?”

房門被夜狼推了開來,見蘇圖正在說話,夜狼歉意的點了點頭,輕輕關門。

沈雲飛的臉上包裹着紗布,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變化,不過眼睛還是透漏出一絲信息,他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夜狼是這方面的專家,看見這個情形,立馬倒來一杯水,給沈雲飛餵了下去,夜狼心裡面這個氣氛啊,什麼時候,自己這樣伺候過自己的敵人?

喝下一口水,沈雲飛長長的出了口氣,張嘴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太小看黑手黨了。”

“給你一個機會,要生要死全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

沈雲飛不是傻子,這樣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吃的事情自己也沒少幹過,這生死之間自己哪來的選擇權,他是知道蘇圖拿兩人完全沒有辦法了,這纔出此下策。

“說來聽聽。”沈雲飛倒也乾脆。

“告訴我你們同黨的下落,你,可以活着走出去。”

沈雲飛嘴角勾起,不屑的說道:“我憑什麼能相信你?”

“就憑天地盟的信譽。”

“哈哈哈…咳咳咳…信譽?信譽值多少錢?”

沈雲飛被蘇圖的話氣笑了,連着咳嗽起來。

“你也是中國人,爲老毛子保密值得?我不敢說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麼小人,我說出來的話,肯定會遵守承諾,你相信與不相信,全在你自己掌握,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說完話,蘇圖乾脆站起身形走了出去,夜狼也毫不遲疑的跟了出去。

蘇圖剛剛拉開房門,沈雲飛幽幽說道:“你就不怕我從窗戶逃走?”

“能逃走倒也算是你的能耐,下面幾百號兄弟真閒的發慌,想好了叫一聲。”

兩人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少主,你怎麼打算?”走出一段距離,夜狼不禁問道。

“沈雲飛不是傻子,他自己知道斟酌,給老毛子賣命,到頭來也是個死,給我賣命,沒準還有一線生機,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夜狼點了點頭,說道:“就怕他腦子有問題。”

“哈哈哈哈,腦子有問題他就活不到現在。”

正如蘇圖所說,在被天地盟活捉的時候,沈雲飛就想過這個問題,也知道免不了要遭到一番拷打,只是,當着黑手黨其他成員的面,他不好開口,沈雲飛是個極其好面子的人,在黑手黨之中也算得上是頗有人緣,讓他一時間做決定還真是有點左右爲難。

他也很清楚,蘇圖無非就是想要知道其他成員的落腳處,不過他也很清楚,在自己的落腳處被襲擊之後,另一處落腳處的同夥也肯定收到了消息,現在,八成已經換了地方,這也是他顧及的原因之一。

就算蘇圖放他走,也肯定會有眼線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受到控制,根本沒有其他可以選擇的餘地。

蘇圖與熊子就站在距離客房不遠的樓梯口抽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似乎根本不在乎沈雲飛是否會考慮答應蘇圖的條件,事實上兩人心裡也沒有底,沈雲飛是現在唯一的突破口,敲不開他的嘴巴,這一趟也算是白忙活。

足足一個小時之久,蘇圖和夜狼終於聽到沈雲飛的喊聲,兩人同是精神一振,蘇圖快步走回客房,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其他人的住處我倒是知道,不過,現在恐怕人去樓空了。”

蘇圖長出了口氣,他也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之前沒有考慮周到,在撤回來的時候沒有在事發地點留後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那你的意思是?”

“你放我出去,我給你找其他人的地點,前提是你要相信我,我還有一個條件。”

“說吧,只要不違揹我的原則,我會考慮答應你的條件。”

“我橫豎都是一個死,現在就算回去,黑手黨的人也會對我產生懷疑,難免遭毒手….”

“你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你。”蘇圖打斷了沈雲飛的話。

“呵呵,你是派人監視我吧?”

蘇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說實話你的承諾我只相信五成,賭一把,你要是信得過我,我願意給你效力。”

蘇圖腦中急轉,這沈雲飛可不是什麼腦袋簡單的傢伙,現在這樣說,可信度有多少不好衡量,蘇圖是個事事力求不出紕漏的人,縱使心裡面相信沈雲飛的話,也難免有所猜忌,他不喜歡騙自己。

“你的話我又可以相信幾分?”蘇圖笑着反問。

“我的命在你的手裡,你大可現在殺了我乾淨利落。”

呼~~“好,我相信你,如你所說,你只要真心誠意加入天地盟,我不會虧待你,前提是現在你要充當臥底的身份。”

“一言爲定。”

兩人相互擊掌。

晚間,十點,西郊某處的住房內,保羅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電話號碼,發現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沒有接通,直接掛斷。

正如蘇圖和沈雲飛的猜測,在沈雲飛的住處發生意外之後,保羅曾到距離現場很遠的地方看了幾眼,現在的媒體效率的確很高,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立即大幅報道,保羅也是在看新聞的時候才知道沈雲飛的住處出了事,當下毫不考慮,與另西和另一名黑手黨的高層轉移自己的住地。

剛剛掛斷電話,立即又響了起來,保羅皺起眉頭,自己的手機號,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是黑手黨內部也只是高層和一些搭檔纔會有,在中國境內,絕對不會出現巧合的撥號錯誤,因爲自己的手機是國際漫遊。

直到電話響過三遍,第四遍的時候,保羅才接通了電話。

“保羅,出事了…”

“沈雲飛?”

保羅一臉驚訝。

“是我,住地被天地盟的人發現,我們被伏擊了,除了我和卡爾逃了出來,其他的兄弟都…”

“等等。”保羅打斷了沈雲飛的敘述,略微思索,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上一次關鍵時候因爲沈雲飛出現交通事故而損失了一名同黨,現在更是直接被人伏擊,者不得不讓保羅起疑。

“卡爾現在怎麼樣?”

“半小時前剛剛嚥氣….”

保羅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本想對着手機咆哮兩嗓子,最後還是忍了下去,深呼吸幾口,讓自己的心境平復下來。

“你現在在哪裡?”

“北區,我和卡爾是被天地盟一路追到這裡的,現在估計天地盟的人還在這個範圍搜索,你們現在不要輕舉妄動,我會想辦法離開。”

保羅雖然心裡面極度懷疑沈雲飛,但是自己確實又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雖說能刻錯殺一千,但是沈雲飛畢竟是黑手黨成員裡面算得上資歷夠老的兄弟,在自己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保羅也完全不肯恩僅憑自己的猜測就將其斬殺。

“要不要我過去接應?”

“不要,千萬不要過了,天地盟的人現在就是瘋狗,滿世界都在找我的下落,你們自己注意一點….”

電話裡面傳來一陣忙音,保羅喂喂的喊了兩嗓子,這才收回手機,想來,是對方的手機沒電了。

“保羅,沈雲飛現在在哪裡?”

另西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保羅放下電話後他悠悠問道。

“北區,被天地盟的人一路追殺,另西,你覺得沈雲飛有沒有什麼問題?”

“不知道。”另西回答得乾脆。

保羅對另西這樣的態度已經見怪不怪,這個傢伙說話從來都是簡單之極,絕對不會浪費口水在說話上面。

嘆了口氣,保羅緩緩坐了下來,心裡面暗暗揣測沈雲飛。

天地盟的據點之中,沈雲飛把手機上摳下來的電池扔在了牀上,懶懶的翻了個身,對一旁的蘇圖說道:“他們是換了地方,不過保羅好像對我起疑了。”

“很正常,不對你起疑纔是最大的疑點,不要着急,也不要着急詢問他們的地方,過兩天再說,這兩天你先養傷。”

沈雲飛點了點頭,說道:“希望保羅還有點理智,只有這樣,我纔有機會找到他。”

蘇圖苦笑不已,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沈雲飛的同伴在繼續堅持了半小時之後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有了沈雲飛這個棋子,他已經沒有半點利用價值,雖然沒有利用價值,蘇圖還是叫來醫生,給這個傢伙包紮傷口,關起來養傷,這樣做,只是爲了在沈雲飛和保羅一衆匯合之後有一個圓謊的說辭,以防保羅要求沈雲飛帶着他去找同伴的屍體,這滿身拷問的傷口,到時候沈雲飛就是嘴巴在能忽悠,也不可能有什麼說辭。

兩天時間,沈雲飛都沒有與保羅聯繫,身上的傷好得很快,蘇圖很捨得在這上面下功夫,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對這種皮外傷很有效果,自己的同伴被二十四小時關在一間空無一物的房間之中,這廝還滿腦子漿糊,搞不清楚天地盟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現在又給自己治療?雖然心裡面有很多疑惑,但是求生的慾望還是戰勝了心裡的魔障,能夠好起來,纔有可能逃出去,所以他倒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抗,很安心。

兩天來很是平靜,連東北幫的幾百人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馬博也已經來到上海,與一衆東北幫幫衆住在一處,幾天來一直都在養尊處優,不知道接下來要設計什麼,不過,對此蘇圖一點也不擔心,馬博一衆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之中,就連出去購買食物都有兄弟盯梢,想要翻出什麼大風大浪基本上不可能。

毒蜘蛛倒也落得清閒,連日來住在距離天地盟據點不遠處的飯店之中,雖然還沒有機會擊殺蘇圖,但是她很有耐心,絲毫不會感到急躁。

直到第四天,夜狼突然接到金三角卡勒打來的電話,說是毒品已經加工出來,明天會運貨到昆明交給胡洛,但是卡勒說將軍要再次進一筆武器,這一次的武器要比上一次更爲數額巨大,足足比上一次多出了一半。

夜狼把這個消息告訴蘇圖之後,蘇圖親自給卡勒打了個電話,說是起碼要在半個月以後纔會給金三角運送武器,近段時間幫會有事情需要解決。

卡勒是明事理的人,很爽快的答應了蘇圖。

雖說往後推了時間,蘇圖還是第一時間聯繫了猛虎幫方面,把武器清單傳真給對方,讓對方儘早做好準備,忙完這些,蘇圖才找到沈雲飛,先是看了看他的傷勢,發現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沒有什麼大礙。

沈雲飛知道蘇圖心裡想什麼,在蘇圖找到自己之後,沈雲飛便撥通了保羅的電話。

幾天來,保羅對沈雲飛的懷疑都沒有減少半分,再次接到沈雲飛的電話,保羅儘量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心平氣和的說道:“怎麼樣,有沒有離開北區?”

“沒有,不過現在很安全,看樣子天地盟的人已經快要放棄搜尋了,今晚上我會想辦法離開北區,但是,卡爾的屍體怎麼辦?”

沈雲飛提到卡爾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聽起來有點酸溜溜的。

保羅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輕聲道:“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回頭在想辦法。”

說完話,保羅略微思索,還是開口說道:“我們在西郊XX地點,你要是今晚上能出來,就來這裡找我們,自己要注意,不要被人盯上。”

“我暫時還是不要去找你們,這幾天不太平,萬一被盯上就全完了,回頭我會和你們聯繫。”

掛斷電話,蘇圖睜大了眼睛,有點不解的問道:“爲什麼不去找他們?”

“緩兵之計,保羅是個生性多疑的人,他就算是說出自己的住處,也不見得就是真的,不要着急,慢慢來,先磨掉他的性子,到時候會好辦很多。”

蘇圖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由衷說道:“高招。”

沈雲飛自嘲一笑,喃喃說道:“高招,在黑手黨裡面,我只是最底層的人而已,沒有人會對一個外國人產生多大的信任….”

“這也是你的心結吧?”

沈雲飛扭頭看了眼蘇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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