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達噠笑而不語,他怔怔望着海面,心思已經不在這個地方。算算時間,想必那小子已經開始硬扛第二波食慾了。撐不住就別死撐了,坤達噠低下了頭,合起五指,憂心重重。
吃不到,吃不到啊!
陳江憤而起身,神色猙獰的盯着不遠處一頭餓鬼。他重重邁出一步,那頭餓鬼膽怯了,縮了縮脖子,跟着後退了一步。
兩頭餓鬼隔空對峙,中間隔着飛揚的血雨。
陳江*一聲,朝着它發起攻擊。那頭餓鬼掉頭就跑,有它起了頭,其他餓鬼頓時四散開來,遠遠的看着陳江。陳江跑着跑着兩腿一軟,冷不丁栽倒在地。
本來分散開來的餓鬼給彼此一個眼神,小心翼翼的試探着上前。
沒力氣了,陳江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直勾勾的盯着遠處一頭餓鬼。
那頭餓鬼在他視野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陳江漸漸撐不起眼皮。胃裡仍舊是飢火翻騰,對血肉特別是心臟的渴望還是佔據了他全部的理智。有個詞兒叫有心無力,陳江現在是真的爬不起來了。就這麼結束吧······
當這個念頭似水草一樣柔弱的從他腦海中升起,他隨即閉上了雙眼。
咚,咚,咚。
四下裡暗了下來,他隱隱約約聽到了水流的聲音。迷糊糊的,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在下沉,不停地下沉,一股浮力託舉着他的雙臂,他自然而然撐起胳膊。
這個半夢半醒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他猛地睜開雙眼。頭頂上是一個老舊的電風扇,吱呀吱呀的晃着。空氣中充斥着街頭巷尾那種世俗的氣息。他徵楞了良久,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鬆軟的牀上。
他急忙坐起來,兩眼迷茫,四下張望。
這個房間並不大,不到十平米,雜物堆積在一起,都找不到一個落腳的地方。靠窗的地方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
他穿上拖鞋,踉蹌着跑到桌子前,打開筆記本電腦,目光鎖定在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框上。
—2032年5月3日。
怎麼會是這樣······
陳江搓了搓臉,最後又在臉上狠狠擰了一把。劇烈的痛感傳來,陳江吸了口涼氣。
好像,不是在做夢。
這一天他記得很清楚,下午三點多,本來休假的他接到經理的電話,讓他快點回公司把一個報表做完。他急匆匆出門,打了個的士。結果在朝陽街那個紅綠燈路口遭遇了車禍。
等他醒來,他意外獲得了混沌空間,從此,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陳江又看了眼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目光落在枕邊的手機上,連忙走上前,將手機拿起來。
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會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老婆老大我第二,掙的錢都給老婆花······”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他急忙將這個電話接起來。
“喂,林經理·····”
“小陳啊,我昨天不是交代給你要做一個報表嗎?客戶突然急着要,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公司吧······”
哐噹一聲,手機掉落在地。
陳江靠着牀癱坐在了地上,目光無意間落在那手機上,突然伸出腳,將它踹出好遠。
一切,又都重演了。
慢慢的,他抱住了頭。
無可否認,今天就是他命運的轉折點。他不知道最近這三個月以來發生的事到底是不是他的黃粱一夢,但他心中還是有種重生的喜悅。
終於不用再過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陳江無意義的揉亂了頭髮,歪了歪頭,看着窗外照進來那束陽光。
剎那間,他又對以前那種生活產生一絲絲的留戀。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陳江起身將那塊手機撿起來。是林曦發來的消息,一條名牌包包的購物鏈接。陳江忽然想起,這時候,他和林曦還是戀人關係。
他笑了笑,思考了會兒,他在鍵盤上快速打出五個字:我們分手吧。
接着,陳江就將林曦的一切聯繫方式全部拉黑。林曦對他一直不冷不熱,其實他一早就想結束這段關係了。只是在她身上投入的金錢太多了,他一直捨不得。
說到底還是小農思想在作祟,那三個多月,他也算是見過世面,幾百萬幾千萬花起來眼睛都不眨。現在,他已經完全不把那點付出放在心上了。
及時止損,挺好。
陳江沉了個懶腰,走進洗手間,簡單的洗了把臉,然後換上他上班穿的那身廉價西裝。和林曦談戀愛的這段時間,他的工資大半都花在她身上。現在終於擺脫了這個吸血鬼,他決定對自己好點,下個月發工資去購置一身合體的行頭。
這次,他特意坐了公交車。坐公交車就是花費的時間長點,晚上多加會兒班也就把這點時間補過來了。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這班車的路線不走朝陽街。
不走朝陽街,大概就碰不上那回事了。
爲了保險起見,陳江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趟這雷了。經歷了這麼多之後,陳江忽然看開了。難怪老人都說,平淡是福。
陳江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羣,他的內心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寧。公交車靠站,一個小女孩提着個挎包,步履輕快的上了車。她穿着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面容明淨,還紮了個雙馬尾,走起路來,雙馬尾一跳一跳的,煞是可愛。
陳江漫不經心的掃了那個小女孩一眼,目光頓時停留在了她身上,拔不出來。
怎麼會是她?
現在車上只剩下一個空位了,陳江慌張了起來,急忙扭過頭,假裝若無其事的望向窗外,實然而他的眼角一直鎖定在那個小女孩身上,渾身肌肉緊繃,神情緊張,面容無比僵硬。
那個小女孩還是發現了這個空位,徑直的朝陳江走來。
陳江低下頭,面容痛苦的拿手捂住眼,那一刻,他真的尷尬癌都要犯了。
那個小女孩入座後,就玩起手機,根本就不帶搭理陳江的。即便這樣,陳江還是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安撫好自己的情緒。
小鳥遊晴子。
他臉上露出感傷的神情,自從那日在酒店一別,就再也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還好嗎?這個念頭纔剛從他腦海中服氣,陳江臉上就露出自嘲的笑容。
如果那三個月是隻是他做得一場夢,那麼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再見到小鳥遊晴子了。畢竟那只是他夢中的一個人物。
如果那三個月被天道給重置了,那麼這輩子,他再碰到小鳥遊晴子的機率基本爲零。
畢竟他們的生活再無交集。
不對······
陳江目光落在身旁這個和小鳥遊晴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身上,和小鳥遊晴子一樣,她也在玩水果消消樂這個遊戲。
他還記得,小鳥遊晴子特別喜歡這遊戲,跟在他一塊兒的時候,一有空她就拿出手機玩幾局。
“你好面熟啊,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小女孩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這一下,可把陳江給問慌了。
虧得他反應還算快,一臉乾笑道:“誰叫我長了一張大衆臉,你覺得我眼熟很正常,不少人都這麼說我。”
“這樣嗎?”那個小女孩放下手機,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陳江點點頭,望着那張和小鳥遊晴子一模一樣的臉,他嘴裡慢慢泛開一層苦澀的味道。
真希望,她就是小鳥遊晴子啊!
陳江苦笑起來。
“相逢即是有緣,那就認識一下吧。我叫小鳥遊晴子,暫時還沒有中文名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