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後的笙冰，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靜靜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冰冷的牆壁，眼裡沒有任何顏色。
路過的有病人，有醫生，有護士，沒有一個人曾爲她停留。
韓丹妮的話就像刀子刻在她的心上，又像細針，輕輕地刺進去，揪心地疼。
傷心嗎？
難過嗎？
失望嗎？
後悔嗎？
……
不知道，她統統都不知道。
記憶裡安靜陽光的男孩變得陰森恐怖，前一秒還開懷大笑，下一秒就面目猙獰，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讓她不能呼吸。
心好像有一股氣，出不來，壓不下。
腦袋是懵的，是恍惚的。
她感覺自己在做夢，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
她發現自己的手在抖，像是一個老巫婆，哆嗦不麻利。
她聽到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停不下來的進行曲，她覺得自己快到崩潰邊緣。
“接近你不過是因爲，你是陳戀怡的女兒！”
她開始咳嗽。
“陳戀怡，撞死他媽媽的壞女人！”
她開始眼花。
“是你媽媽讓他失去了母愛！”
她開始頭暈。
“井笙冰，你還真以爲他是真心喜歡你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們相識的全過程，好好想想他有沒有對你奇怪地地方。爲什麼陳戀怡不許你和他交往？啊？”
“夠了！”
“……”
看不清了，眼前好像蒙了一層水霧，頭好暈，她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急救室的燈滅了，笙冰看到一羣白大褂從裡面出來。
她踉蹌地站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試圖看清面前的景象。
“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她開口，才發現笙冰尖細，抖得厲害。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眼裡滿是疼惜和無奈，“孩子，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總是聽到這樣的臺詞，那時笙冰沒有感覺，可當這種事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只覺得不真實。
她裂開嘴，又擦了一把淚水，“醫生，你開我玩笑呢，我媽媽身體好着呢，別逗了！”
醫生搖搖頭，安慰一般地拍拍笙冰的肩，“去看看，然後準備後事吧。堅強啊，孩子。”
腳步聲漸行漸遠，笙冰呆愣住，嘴脣張開又合上，她眨了眨眼睛，淚水氾濫。
陳戀怡走的時候，是安詳的。她的額頭有擦傷，但並不影響她的美麗。
笙冰蹲在一旁，只是看着她的臉，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告別。
她討厭告別。
她真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對陳戀怡說，可就算是隻剩下倆人，她都難以啓齒。她是多麼想再叫一聲媽媽，即便沒有迴應，多想再跟她吵一次架，即便每次都鬧劇收藏。
很多時候，她覺得他們母女就像兩隻刺蝟，總是會把對方傷的遍體鱗傷，可她從來沒想過有意外。
而意外，奪走了很多東西。
她輕輕撥弄着陳戀怡的頭髮，空寂冰冷的房間裡，只有壓抑的抽泣聲。
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相生相剋卻相依爲命的人了。
曾經她以爲她會很恨她。
曾經。
呵，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