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50

因爲追捕齊正則的關係, 京城中的守衛比以往嚴了幾倍,城門處多了一隊羽林軍,所有平民只可進城, 不得出城。

很多平民被困在城中無法回家, 城門口堵滿了人, 秩序也比往日混亂了許多, 好在大家對羽林軍手中的真刀真槍有所忌憚, 因此人羣中只充斥着大家小聲的咒罵和抱怨。

羽林都統毛勤豐親自坐鎮城門。從暮色開始降臨的時候,他便仔細一片片掃視着滯留在城門口的平民,始終不敢有一絲放鬆。

沒有發現大皇子的蹤跡, 毛都統心裡隱約浮動着不安。羽林軍是皇宮禁軍,由皇帝親自掌印, 自從皇帝臥榻不起以後, 便將軍印交給太子掌管。羽林軍的將領們多是由世家公子組成, 皇城中的貴族們,嫡子繼承祖先爵位, 次子便在年幼時送入羽林軍服役,直到二十五歲之後,若在軍中無建樹,纔可退伍,但退伍後依然享受朝廷俸祿。軍中普通士兵大多是城中商人或工匠之子, 只要入軍, 便可享有品級, 這對大多數人來說, 是個不小的誘惑。因此, 羽林軍中從不缺少士兵,他們足夠忠心, 卻因爲常年京城中處尊養優的生活,缺少了對危險敏銳的嗅覺,實戰經驗更是少的可憐。

毛都統看着眼前年輕的士兵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他很早就知道羽林軍的弊病在哪裡,所以平時只能嚴格的訓練他們。也許他們一生都不用面對危險,但是一旦危險來臨,至少能有勇氣面對未知的敵人。

今天,進城的人好像比平時多了許多……

毛都統皺眉看着城門關閉前進來的最後一批馱着貨物的壯漢,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他搖了搖頭,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他的任務只是捉拿大皇子。王府的侍衛已經盡數被拿,靜王似乎從來也沒有培養過自己的勢力,唯一與他交好的武將蕭墨宸如今遠在千里之外的蒼狼征戰。

這麼想着,他稍微安心了些。

此時的蕭墨宸,一襲黑衣,身後一衆黑衣人,皆蒙面束髮,在夜色的掩護下,幾乎沒有任何氣息。

京城的定邊將軍府只是一個簡單的院落,是齊正則爲他建的,裡面幾乎每什麼僕役,只有幾個打掃衛生的下人和常年守在府中的老管家。

他帶着人悄無聲息的潛進自己的院落, “將軍。”管家俯身行禮,對他的出現沒有一點意外。

管家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蕭墨宸便跟着他穿過府院,來到馬棚。

馬棚裡養着幾匹駿馬,但是不知是什麼原因,並不像普通院落中的馬匹那樣乾淨,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子動物糞便的異味。

管家用掃帚撥開其中一欄中雜亂稻草,掀開草下青磚,赫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通道。

“此條密道直通冷宮,殿下離京時剛剛竣工。”老管家只簡單了說明了這條通道的終點,蕭墨宸點亮火折朝下照了照,點點頭,率先跳下去。後面的蕭衛和鐵衛跟着他魚貫而入。

陸風帶着齊正則鬼鬼祟祟的摸到宮牆外,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突然冒出個什麼人大喊一聲“站住!”

雖然陸風專業素質過硬,但畢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頭,多少有些沒底。齊正則倒是永遠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多自信。

擡頭看看高聳的宮牆,陸風從懷裡摸出戰術手套戴起來。隨便擺弄了一下,便成了鋼爪的樣子,他後退幾步,憑藉着助跑力一下躍上牆壁,手套成爪型穩穩摳住宮牆。無處借力,他只有一口氣攀上去。

輕輕落在牆頭,他俯下|身,儘量讓夜色掩護住自己,然後脫下手套扔給齊正則:“自己上來。”

齊正則眉毛一挑,接住手套戴上。他按照陸風剛纔的動作,想要用相同的方式攀上去。可惜,儘管他天資聰穎,但是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總是差那麼一口氣,攀到一半就因爲各種原因重新掉下去。

難得看到齊正則這麼狼狽的樣子,陸風倒是一點也不着急,上次攀巖,至少還有地方給他受力,所以他能揹着齊正則勉強上來,這次面對光滑的連縫隙都幾乎看不見的宮牆,他可沒能耐再揹他。於是幸災樂禍的看到齊正則像只蟲子一樣在牆上蠕動半天再掉下去,覺得太過喜感。

齊正則感受到陸風嘲笑的眼神,心裡有些怒,一言不發的看着他,眼裡威脅的神色顯而易見。陸風偷着樂了一會兒,終於左右觀察了一下地勢,小腿勾住牆沿,倒掛在宮牆上,垂下雙手:“再試一次,我拉你上來。”

齊正則這才重新後退幾步,藉着衝力躍上牆壁,勉力攀了幾寸,陸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憑藉着臂力和腰力,硬將他拉了上來。

直到跳下宮牆,陸風才喘出一口大氣。因爲剛纔倒掛着用力,現在臉上還有些紅,皮膚上隱隱泛着細小的血絲。在月色的映襯下分外詭異。齊正則側頭看了看他,報仇雪恨般譏笑道:“你着臉皮怎麼比女子還生的薄?”

陸風瞪他一眼沒說話。心裡感慨着這可真是個錙銖必報的小心眼!

宮牆之內極其空曠,幾乎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陸風還不敢放肆的停留,轉頭壓低嗓子問道:“現在去哪?”

“太醫院。”

陸風疑惑的看他一眼,他這架勢看上去明顯就是打家劫舍去的,去太醫院幹什麼?但是情況緊急,陸風也不便多問,抿了抿脣,按照之前看過的地形圖和侍衛輪值表,小心的往太醫院方向行去。期間遇到過恰好路過的宮女太監或者定點值守的的人,都被陸風悄悄打暈拖進附近的隱秘處。齊正則的意思是直接殺掉,以免這些人醒了徒增變故。可是陸風有自己的堅持,他看着齊正則冷冷的說:“那你自己進去吧,我走了。”

“你就這麼走了?不想想以後?”齊正則冷聲威脅。

陸風哼笑一聲:“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的手染上無辜者的血。”

齊正則看着陸風的眼睛,從裡面看出絕對的底線和堅持。想着沒必要爲這種小事浪費時間,轉開眼命令道:“那你處理乾淨,別讓他們在天亮之前走漏半點風聲。”

陸風沒說話,只是抽下他們腰帶結實的將他們用戰術捆綁的方式捆起來,捆好後又看向齊正則:“聽說你們這種習武之人都會葵花點穴手,點他們傻……不是,啞穴。”

齊正則配合的在他們身上點了幾下,陸風羨慕的看着他,對這種古老而神秘的武術無比歎服。

夜色正濃,兩人閃進太醫院殿門。一進藥房,陸風便看到了小雪,他驚喜的低叫一聲:“小雪!”

小雪正在抄藥方,看到陸風和齊正則,差點尖叫,還好陸風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陸大哥?殿下?”小雪奇怪他們兩個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太醫院消息比一般部門閉塞,她並不知道全城的人都在找他們。

齊正則只稍微頷首,問道:“張太醫呢?”

“在內殿。”齊正則沒多停留,提步朝大殿內間走去。陸風本想跟上,卻被小雪一把拉住。

他擡頭看看齊正則的背影,覺得現在暫時安全,於是站定看向小雪,笑問:“怎樣?沒受委屈吧?”

小雪沒回答他,反而拉過他仔細在他身上嗅了嗅,皺眉問道:“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陸風擡起胳膊自己聞了聞,茫然的問:“什麼?”繼而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大概是三天沒洗澡了?”

小雪搖頭:“不對,不是汗味,你用了什麼薰香?”

陸風有些恍然:“哦,那是殿下這幾日與我同住,他非要薰香。”說罷還嫌棄的向內間看了一眼。

小雪滿心疑惑,但是一時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覺得這味道不大對頭。很淡的藥味,不仔細聞幾乎聞不出,只是她常年與藥材爲伴,對藥材的氣味有種天生的敏感。

陸風又擡眼看了看內間,壓低聲音問:“小雪,今天皇宮不安全,你千萬別亂跑。”

“你爲什麼在這裡?出什麼事了?”

陸風不好多說,只是慎重的囑咐她:“你留在這裡別動,我看看有沒有機會帶你走。”

小雪疑惑道:“到底出什麼事了?爲什麼要離開。”

陸風只又囑咐一遍:“皇宮太危險,不適合你一個女孩子家,況且你留在這裡,對我多有牽制。”

小雪一聽陸風這麼說,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問道:“殿下用我威脅你?”

陸風看着他,嚴肅的說:“不全是,只不過京城你是真不能待了,今天皇宮必定有場大亂,趁這個機會,我帶你離開,如果我不出現,你就自己找機會走,回去定遠,找族長。”說罷從懷裡掏出一袋碎銀:“這個你拿着,如果我真走不了,你一定要走。別等我,也別找我。”

小雪搖頭:“不行,我們一起走,我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

陸風灑脫的笑了笑:“我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啊,所以怎麼能讓你陪我涉險呢?相信你陸大哥吧,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只是沒時間顧及你,所以你也別讓我擔心。”

小雪眼裡似有掙扎,眼看大皇子就要出來,迅速將銀子塞進袖中,努力調整了一下表情。

大皇子路過他們的時候並沒多關注,只是淡淡命令道:“走吧。”

陸風微微朝小雪點了點頭,轉身跟着齊正則離開。

冷宮地處皇宮偏僻之處,因皇上勤政,妃子本就少,冷宮更是在沒派上過什麼用處,平時連來打掃的太監嬤嬤也經常偷懶的不去打掃。

佛堂下的青石磚被人稍稍頂起,蕭墨宸露頭,伸手揮了揮眼前的塵土,撐着地面爬了出來。

後面的人陸陸續續上來,一羣人安靜默契的各自選了利於觀察和隱蔽的地方藏好。

蕭墨宸走到殿門前,輕推了推殿門,發出吱呀一聲響,他立刻拉住殿門,聲音又戛然而止。

他看了一眼地圖,重新將圖塞回懷裡。抱着劍靠壁坐下來:“諸位暫時休息一陣吧,等殿下動,我們再動。”

沒有人回答他,但是他知道,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蕭墨宸閉了眼,將所有的內力集中在聽覺上。他知道大皇子今晚就會有所動作,只是不知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行動是否會受到影響。

他已經知道齊正則府上的侍衛盡數被擒,剩下的一干人等全部受到軟禁。他十分期望陸風也在其中,至少,今夜不用親身犯險。

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好的怎麼樣了。蕭墨宸心底發出一陣輕輕的嘆息。

這些日子一直刀光血影,休息的時間極少,他幾乎是一沾枕頭就能睡去,幾乎連夢都不會做。

蕭墨宸半生戎馬,把命賣給齊正則,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未來。他是心甘情願的當齊正則的棋子,他一生的夙願便是恢復家族的名譽,不讓蕭姓蒙羞。

直到遇見陸風。

陸風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然後逐漸的浸染了自己生命。

他的生命原本是灰色的,直到陸風出現,才漸漸染上色彩。

他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爲他那種鮮活的生命力折服。這個人看上去柔軟,但從來不柔弱,以一種頑強的倔強硬生生的活出令人羨慕的灑脫。

蕭墨宸忽然有些恨自己。他突然不確定,陸風和自己在一起,真的能快樂嗎?

陸風受傷,是因爲自己,陸風被大皇子帶走,也是因爲自己。自己不想用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困住陸風,可是卻貪心的不願意放開生命裡這抹鮮豔的色彩。

他用手捂住臉,過了今夜,就能見到他了吧。蕭墨宸有些害怕。今夜,他會爲了大皇子,奪取許多無辜的人的生命,而陸風,還願意和這樣的他站在一起嗎?

這個時候的陸風和齊正則,已經到了正華殿,也就是皇帝寢宮。大殿門口的侍女太監已經被兩人悉數放倒。此時殿內燭火通明,內殿裡只有何公公及領頭女官在值。皇帝睡的很淺,太子在一旁批閱奏摺,看到重要的奏章讀給自己的父親聽。齊正則被眼前這幅父慈子孝的場景刺痛了眼。

“太子殿下果然忠孝,難怪父皇如此看重你。”齊正則輕笑一聲,遠遠站定讚道。幾乎是同時,陸風迅速衝至不遠的女官處,冰涼的匕首抵上了她的動脈,同時劃出袖中連弩對準何公公,首先射出一箭,精準的釘在老太監身後頭頂半寸處的朱漆牀柱上。

太子驚立起來,聲音都有些變調:“靜王!你怎麼敢!”

牀上皇帝一陣劇烈的咳嗽,何公公想去扶,卻又忌憚陸風手中的連弩。

齊正則點點頭:“何公公,去扶父皇一把吧。”

何公公這才掀開龍帳,將皇帝扶着坐起。

皇帝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仍然不失威儀:“則兒,你這是準備逼宮了嗎?!”

怒斥完這一句,皇帝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齊正則遺憾的搖搖頭:“父皇,自您身體抱恙,兒臣多想隨侍左右,爲您端湯遞藥伺候您,可惜,您從來不給我這樣的機會,皇后娘娘藉機陷害,而您想的則是順水推舟吧?”

皇帝沒有說話,只盯着齊正則,眼裡有着沉痛。

齊正則輕嘆一口氣,哀怨的說道:“爲什麼您就不相信,我能做的比靈均弟弟更好呢?”說罷眼神突然變的狠戾:“你從來沒有給過我這樣的機會!爲什麼?難道就因爲他是皇后生的嗎?!”

陸風的連弩已經對準了太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不會射的,只是,這些都不能讓對方看出來。他有些詫異的瞟了齊正則一眼,自從認識他以來,齊正則的情緒始終透着幾分故作姿態的假意,他深沉而內斂,可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失控的樣子。

陸風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緒,這一剎那,他對齊正則竟然生出些同情來。

果然,每一個變態都有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去……

太子突然開口:“靜王,即使父皇派人捉拿你,也從來沒想過要害你,他從伊開始就囑咐我,無論你犯什麼大錯,都要留你性命……”

齊正則大喝一聲:“閉嘴!”

頓時打斷了太子繼續要說下去的話,大殿裡靜了一會兒,齊正則突然爆出一陣愉悅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齊正則開心的看着皇帝和齊靈均說道:“父皇,你看,還是我更有天子之威啊!”

皇帝只冷冷的看着他,吐出兩個字:“孽障!”

皇帝轉而掃向陸風,沒有說話,只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陸風轉過臉,不再看皇帝。

他知道從旁觀的角度來說,自己現在的行爲絕對是助紂爲虐,如果這是在演電視劇的話,他就是個反派角色,電視機前的叔叔嬸嬸肯定希望這個時候來個天外飛仙一招把自己給解決了。

可惜,反派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是聖人,也有私心,所以只能偷偷的在心底對說聲抱歉。

齊正則已經恢復了情緒,他走上龍榻,齊靈均想要攔他,卻被他幾招制住點了穴。

女官驚叫:“太子殿下!”

陸風連忙回神,架着女官脖子的匕首緊了緊,身前的女孩頓時不敢再出身。

皇帝冷眼看着齊正則:“你想幹什麼?!”

齊正則在榻前矮桌邊停下,桌上有一碗冷掉的蔘湯,他從懷中摸出一個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將裡面的白色粉末一點點傾倒進去,有捻起湯勺攪了攪。

他拉過太子,坐在榻前,一手抓着太子的手,一手端着湯。

皇帝想要掙扎,卻驀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制住了穴。他震驚的看向扶着他的何公公,何公公低垂着眼說道:“皇上,讓殿下們伺候您用藥吧。”

太子臉色青白,想要掙扎卻完全沒辦法自主,只能絕望的看着齊正則握着他的手抓住湯勺,將蔘湯遞近自己父皇面前。何公公扳着皇帝的腦袋,強迫他嚥下湯藥。

陸風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眼前,涼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

他不能動,也不敢動。心裡後悔的想要立刻死過去,他沒想到齊正則居然敢弒君,不,是弒父!

他一直知道齊正則骨子裡有一股邪氣,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自己,居然是幫兇!

他覺得自己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整個腦子嗡嗡作響,他有些迷茫,他才21歲,對弒父逼宮從來只停留在電視劇的水平,當這一幕真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自己還是作爲反派出現,除了如至冰窖,他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皇帝此時已經被灌下去大半碗藥,被陸風挾持的宮女突然猛推開陸風,衝向太子。

陸風被他推了一個趔趄,傻乎乎的站在那裡並沒有動作。

齊正則看到宮女掙脫,詫異的看了陸風一眼,可是陸風如同木偶一般站着。

何公公一個側身擋住女官。能當上皇帝近身女官自然也不是簡單人物,立刻就和何公公對起招來。

齊正則站起來一把抓住皇帝的頭髮將湯藥強灌下去,女官趁這個機會解了太子的穴道大喊一聲:“殿下快走!”隨即被何公公一掌拍上後心。一口鮮血噴上齊靈均的臉。

齊靈均這個時候悲憤交加,但他知道此時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他最後深深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轉身就跑,齊正則想要去攔,被女官一把抱住腿。何公公想要追上去,老皇帝卻突然暴起,一把抱住何公公的腰。他的口鼻裡已經流出鮮血,卻死死抱着何公公不放手。

齊正則大喝一聲:“陸風!”

陸風遲鈍的看向齊正則,眼前慘烈的一幕刺痛了他的眼。他甚至無法再擡起手臂。

太子一踏出宮殿,便向皇后宮跑去。齊正則幾腳蹬開女官,路過陸風身邊,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腳踹過去。陸風被他踹倒,卻沒有吭聲。

齊正則走到殿門口,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煙火點燃。一聲清脆的尖嘯劃過正華殿上空。

宮中所有人被這聲音吸引,侍衛們急急的趕到,卻赫然發現原本被追捕的大皇子一臉肅穆的站在殿前。

大家莫名其妙猶豫着不敢上前,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齊正則聲音冰冷:“太子弒君,本王救駕來遲。”

所有的人臉色一變,這時候,何公公跌跌撞撞的從殿內衝出來哭道:“殿下,皇上駕崩!”

齊正則神色沉痛:“所有將士聽令!關閉宮門!緝拿齊靈均!”

大家臉色青白,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不管皇帝是誰殺的,大皇子這是要致太子於死地啊!

有一位侍衛隊長上前一步,跪下說道:“靜王殿下,可否讓我們進殿查看?”

齊正則突然抽出侍衛隊長腰側長劍,一刀削了他的頭顱,鮮血茲茲噴出。

他臉色陰霾:“我說,立刻捉拿齊靈均。”

蕭墨宸沒有時間思考的更久,因爲,他已經聽到從宮殿遠處傳來的尖嘯聲。

他猛的站起來,推開冷宮的殿門,沉重的木門持續的發出吱呀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的人從暗處走來,他們的黑衣早就褪去,身上穿着的是皇宮禁衛軍的官服。他們跟着蕭墨宸離開冷宮。

“立刻包圍皇后寢宮!”

“是!”

城門口的百姓已經陸續散去,毛都統依然盡責的守在城門。

突然,他聽到皇宮方向傳來的尖嘯,心中一沉,知道宮中有可能出大事了。

他當機立斷,迅速整了士兵準備回宮,幾乎是立刻,城頭傳來一陣慘叫,城頭巡守的士兵重重摔了下來,身上插滿了羽箭。

毛都統心下一涼,快速登上城樓,側身小心的探出去一看,城門外不遠處,不知從什麼地方密密麻麻冒出幾排黑衣人,各個拉滿弓箭向城頭瞄準。

毛都統拎過一個士兵厲聲命令:“速進宮稟報!城門遇襲!”

士兵跌跌撞撞的滾下樓去,城外的箭矢仍舊不斷的飛上來。幾乎沒有間歇,城樓上的士兵們被突然襲擊,幾乎不敢露頭。

毛都統勉強指揮着防禦,遠遠的就聽到一陣陣的馬蹄聲。在盾牌的掩護下,他分神去看,遠處塵土飛揚,一大隊黑衣人騎着馬呼嘯而來,他們越過箭陣,直直像城門衝來。

大批的羽林軍聚集到城下嚴陣待命,他們的臉上不同程度的露着緊張之色。這些只在校場上刺過草人的年輕士兵們都意識到,這次,他們面對的也許是真正上過戰場的殺戮之軍。

以張太醫爲首的御醫們匆匆趕到皇帝寢宮,看到的是一地狼藉和女官的屍體。

陸風已經恢復了神智,他默默的走道齊正則面前,雙膝下跪:“請靜王殿下準我追捕人犯。”

齊正則冷眼看着跪在腳邊的陸風,一言不發。

“求殿下恩准。”陸風叩首,以頭貼地,遲遲不肯起身。

齊正則蹲下來,輕輕扳起陸風的頭,注視着他。陸風眼中一片寧靜,看不出任何波瀾。

齊正則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陸風的臉:“好,你去吧。我希望帶他回來的人是你。”

陸風面無表情的再叩首,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齊正則站起來,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緩緩開口:“來人!”

“殿下。”

“命令禁軍,嚴守宮門,放出去一隻蚊子,他們都要死!”他頓了頓:“立刻帶人去太醫院,把醫女小雪給我帶來!”

宮中侍衛大概也早有齊正則佈下的暗線,從皇帝寢宮到皇后處的路程並不遠,可是太子卻寸步難行。他好不容易靠近皇后寢宮,卻發現皇后殿外已經被幾名禁軍把守起來。他躲在暗處,竭力的控制住自己全身的顫抖,這是齊靈均一生以來所遭遇的最大的變故。

父親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被哥哥追殺,一夕之間,所有榮華傾塌,前一刻他身處雲端,而此刻,已經淪爲泥土。

他終於明白,原來齊正則一直處心積慮的等待着這一天,原來,他母親的擔憂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黑暗中,一隻手輕輕的捂住了他的嘴,齊靈均驚恐的轉身,赫然看到當時和齊正則一起出現的,那個靜王傳說中的男寵出現在他眼前。齊靈均渾身僵硬,幾乎是絕望的閉上了眼。

陸風鬆開捂住他的手,在脣上輕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面目沉靜但堅定:“我帶你離開。”

齊靈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白着臉,神情還充斥着仇恨和怒火:“我憑什麼相信你?!”

陸風勾起一個苦笑,卻無所畏懼的看着他:“你現在只能相信我。”

蕭墨宸帶着人包圍了皇后寢宮,帶着鐵衛一路闖進內殿,皇后已經被外面的騷亂驚起,她匆匆起身,還沒走出幾步,便有婢女驚恐來報:“娘娘,皇帝駕崩!我們被禁軍包圍了!”

有如一道晴空霹靂,皇后腦中“嗡——”一聲,幾乎站不住,身邊的侍女迅速扶住她。

她定了定神,顫聲問道:“太子何在?”

“太子殿下弒君,已被靜王殿下當場撞破,皇后娘娘,請你留在這裡,不要離開,這是靜王殿下的命令。”

蕭墨宸遠遠走來,一身禁衛軍服,面容平靜冷酷。

皇后的臉色已經不能再差,她顫聲說道:“是你!”

蕭墨宸沉默着,並沒有回答。皇后厲聲叫道:“齊正則喪心病狂,弒父殺弟,天地不容,你們居然助紂爲虐,就不怕遭天譴嗎?!”

蕭墨宸面對她的痛斥,依舊波瀾不興:“皇后娘娘,請不要亂說,如今弒父的是太子,靜王殿下只是清君側。”

皇后狂笑道:“笑話!太子爲什麼要弒父!皇上已經要傳位於他,你們一個個顛倒黑白,當所有人都是傻的嗎?!”

蕭墨宸突然輕嘆一聲:“皇后娘娘,當年左丞相垢陷我蕭氏一門,不也是如此嗎?”

皇后臉上的表情詫異至極,指着他顫抖了半天:“是你?!你是蕭氏遺孤?!”

蕭墨宸點頭:“正是。”

皇后的臉色迅速扭曲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說當年齊正則怎麼弄來個小乞丐非要當他的伴讀,我還當他少年心性,居然勸皇上答應了!原來他從那麼早開始就步步爲營的計劃着今天,原來,原來他那麼早就想要我死!”

蕭墨宸沒有說話,他不需要爲任何人辯解,包括自己。

一位太監匆匆進來,臉上不遮驚惶之色:“蕭……蕭將軍。”

蕭墨宸微微轉過臉看着他,小太監吞了口口水,低頭道:“靜王殿下讓我來看看您是否已經控制了淑華殿。”

蕭墨宸微微頷首:“告訴殿下,末將已經控制淑華殿。”

小太監又說:“殿下交代,若是淑華殿已無大礙,請將軍立刻在宮內搜索齊靈均,齊靈均負罪潛逃,如今還不知蹤影。”

皇后猛然撲死死掐住小太監:“大膽,誰準你直呼太子名諱?!我兒無罪,何來潛逃,來人,給我掌嘴!”

蕭墨宸身後兩名鐵衛立刻過來拖住皇后。

蕭墨宸冷漠的衝小太監點了點頭:“末將領命。”

說罷低頭對身邊蕭午交代了兩句,帶着蕭戌蕭酉轉身離開。

皇后在他身後遠遠掙扎着尖叫道:“蕭墨宸,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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