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那些只是暮芷夕的臆想，蘇元沁還是覺得苦澀難言。
“那該怎麼辦呢？”
他黑曜石一樣閃爍的瞳仁彷彿蒙上了一層塵埃，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這樣任由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真的好嗎？
“泡泡說……”
暮芷夕正要說下去，小汽車踩剎車的聲音驀地響起，將兩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就連他們剛纔討論的問題也有了偃旗息鼓的架勢。
蕭顯把車子停穩纔打開車門，關上車門轉身的時候，看到暮芷夕晶亮的眼睛，給蘇元沁一個隱晦的眼神。
這是什麼情況？新的歡迎方式？
蘇元沁還沒來得及眼神示意，暮芷夕未語先笑，燦若春花。
“蕭顯，泡泡正說想你呢，你快來看看，這棵花該怎麼辦？”
暮芷夕空出另外一隻沾滿泥巴的手扯住蕭顯拉着他就要走，蕭顯看着自己被牽住的手，心裡各種滋味涌上來。
如果不是她失憶了，也許永遠也不會主動牽起他的手。
“對了，剛纔泡泡給你問好你怎麼不答應他？”
暮芷夕邊走邊說，蕭顯回頭看一眼正望向這邊的蘇元沁露出一個歉意的笑。
“哦，抱歉，剛纔忘記了，泡泡是個好孩子，真懂禮貌。”他順從的配合。
蘇元沁望着花樹下兩人的背影，更覺得自己形隻影單。
明明他和暮芷夕纔是夫妻，爲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可是這是他必須接受的事實！
暮芷夕現在對蕭顯的依賴比他還多，而且她臆想出來的兒子也只記得蕭顯。
時光定格在了那五年，他從未曾涉足的五年。
蕭顯沒想到，暮芷夕居然會留他吃晚飯，正打算開口拒絕，看到暮芷夕黯淡下來的眼神要出口的話忽然僵住。
“蕭顯，泡泡讓你留下來的，你……”
“好，我留下！”
蘇元沁說過，不能刺激暮芷夕的神經，只能儘可能滿足她的需求。
“那小夕你晚飯想吃什麼，我吩咐……”
蘇元沁的話尚未說
完，暮芷夕接下來的話直接把他無視了。
“蕭顯，泡泡說喜歡我親手做的菜，我去做飯，你陪着泡泡玩吧。”
暮芷夕把自己身邊的空氣往蕭顯面前一推，神情很歡愉。
“……呃，好的。”
蕭顯配合的牽過那團空氣，好脾氣的衝着暮芷夕笑笑。
看着她走進廚房，蕭顯立刻停止這傻氣的動作。
“蘇元沁，你，我們聊聊吧。”
蘇元沁無聲頷首，兩個人往書房裡走去。
“小夕的記憶是混亂的，是是而非的東西很多，並不完全是那五年的記憶，有很多都是她自己編造的，再這樣下去……”
兩個人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望着逐漸消失的晚霞商討着暮芷夕的病情。
“難道，你們在法國沒有發生這些事情？”
這種結果更是蘇元沁沒有想到的，他一直以爲這些都是那五年的記憶。
“有也沒有，在我的印象裡，那次轉移花樹是我和泡泡做的事情，小夕在畫設計圖根本就沒有參與，而且我後來有事離開，小夕也沒有留我吃飯。”
暮芷夕的反應和事實是有出入的。
“先這樣吧，我們先順着她，過幾天我再帶她去趟醫院，算了，還是請個專家過來吧。”
蘇元沁倚着窗戶，側臉線條分明，只是身體裡那股無奈也是如影隨形。
“蕭顯，蘇……蘇元沁吃飯了！”
暮芷夕推開書房的門，大聲喊着他們的名字，不看她的笑靨如花，光是那聲音也能聽出來她的開心。
蕭顯看一眼蘇元沁，眸中浮現笑容，無聲說道：“她記得你名字？”
“我能說是我不厭其煩說了好多遍的嗎？”蘇元沁站直身體無聲回答。
“是個好現象不是嗎？最起碼她不排斥。”
這一次蕭顯沒有收斂聲音，清朗溫潤的聲音鑽進暮芷夕的耳蝸裡，讓她臉上的笑容轉爲疑惑。
“你們在說什麼？泡泡說你們說了好久了，都沒人理他。”
暮芷夕望着空無一人的沙發腳步輕緩地走過去，語氣裡還有些嗔怪。
怎麼都不知道照顧孩子呢？
而蕭顯和暮芷夕臉上還沒有徹底綻開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相視苦笑的瞬間，黑眸浮現的淨是無奈。
那頓飯，他們吃的並不舒服，味如嚼蠟，食不下咽。
可是暮芷夕吃得卻很多，甚至還不忘記照顧她記憶裡的兒子。
這樣的畫面讓蘇元沁更加心酸！
而飯後，暮芷夕居然和蕭顯坐在沙發上談論起兒子的教育問題。
蘇元沁聽着那些話，極力隱忍着自己的心疼，握緊了雙拳。
“蕭顯，你有沒有發現泡泡的智商異於常人？”
“嗯，泡泡比一般的孩子早慧而且很有主見。”
蕭顯聽到自己這樣回答，他的心裡十分懷念那個聰慧理智又貼心的孩子。
“可是……”暮芷夕不知道爲什麼遲疑着。
蘇元沁看着她臉上的那份遲疑，彷彿明白了什麼。
作爲一個母親，她擔心孩子慧極必傷。
可是此刻蘇元沁像個鋸嘴葫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口。
因爲他們的孩子，那個凝聚了世間所有美好的孩子真的早夭了。
暮芷夕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蕭顯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兩眼，神情變得冷淡。
“抱歉，我接個電話！”
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也開始慢慢冷卻下來。
暮芷夕望着蕭顯離開的背影，眼神落寞，她的泡泡這麼聰慧真的好嗎？
“小夕，你該去睡覺了，這樣你明天才有時間和精力照顧泡泡。”
孩子是暮芷夕放在心頭的寶，她現在對有關孩子的事情最爲重視，卻不知道蘇元沁每每說出類似的話心都在滴血。
他答應兒子的事情還是沒有做到，暮芷夕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樣，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蕭顯沒有再回來，之後只是給蘇元沁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聲，好在暮芷夕也沒有吵鬧，模樣乖巧的去睡覺了。
本以爲今天就會這樣過去，誰知蘇元沁忙完手頭的工作回到臥室的時候卻嚇了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