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記牌清脆一響,熊微微開始進入暮晚木然無望的狀態,街道兩旁的羣演在看似毫無秩序的三三兩兩晃過,她卻孤身一人走在風中,顯得格外的淒涼。
冬日自然有風,都不需要其他的鼓風道具,她的棉袍下襬在風中打起一個弧度,拍打在她的小腿上。
她眼中似無神,卻又迷惑,似乎走在迷宮之中,她分不清方向,除了一雙腳在麻木的直向行走。
遠處傳來馬匹的噠噠馬蹄聲,有軲轆壓碎地上薄冰的脆響,愈來愈近。
她卻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裡。
有人傳來驚呼聲,好像有人在對她揮舞着手臂,大聲地說着什麼,可在暮晚的眼中,那一切畫面都失卻了顏色,是暗沉的黑白,是無聲的啞劇。
等她終於看清視線中越來越近的馬車,快速奔馳的車輪在地上吱扭的響,馬兒打着響鼻兒,一團團白氣在它的嘴邊圍繞,她看見它揚起了前蹄……
她驚惶地向一側閃去,卻依然被馬身碰了一下,嬌弱的身軀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
“撞人了!撞到人了!”身旁的羣演盡職盡責地大喊起來。
熊微微這一下摔得有點重,她還是有點分神了,也或許是她想表現得更好一些,更真實一些,所以她判定的時間要比排演的時候晚了一秒鐘,所以與馬車接觸的面積就加大了一些,衝撞力自然也被放大了。
可雖然身上必然被摔得發青,但是熊微微卻很滿意這個動作的完成度,果然,她雖然摔得耳朵有點嗡嗡響,可導演卻是用非常欣賞讚賞的語氣喊了“過”,還在後面加了一句“非常棒!”
立刻有工作人員過去扶起熊微微,白晝也跑過去,臉色也有些發青:“你瘋了,不要命了?”
“這不是好好的?”熊微微不以爲意,在地上轉動手腳,還好,她之前活動得夠充分,除了皮膚上的淤青是免不了了,但筋骨都完好無損。
導演還在看回放,滿意之色躍然臉上。
連謝梓涵都說了一句:“這丫頭,真讓人刮目相看。”
那樣纖弱的一個人兒,如今娛樂圈裡像她這樣歲數的有幾個肯像她這樣拼的?別說不用替身去撞馬車了,就是這麼冷的天在拍一個在石板地上下跪的戲都百般不情願呢。
她其實之前是有些看不上她的,現在這想法還真是有些轉變了。
餘珊杉和製片人卻都由不同方向去偷瞄墨非然,前者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失控,而後者則是想窺探一下他和她之間是不是真的沒有什麼關聯。
然而兩個人都失望了,因爲墨非然面色如常,一直都是這樣冷漠疏離,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不遠處熊微微摔倒的地方,就像在看一部正在上映的電影故事,而他就是冷靜理智的觀衆。
他們殊不知的是,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的墨非然,一雙拳頭卻早已攥得死緊,修剪得乾淨整潔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她的身上有多痛,他的心上就有多痛,可是他卻只能坐在這裡,成爲路人。
因爲那是她要的,有些阻礙他可以爲她剷平,但是她自己的事業卻只能由她自己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