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心底冷笑一聲,可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她臉上的表情卻顯得真誠起來。
“以彤,我們怎麼說也認識了這麼久,雖然你背叛了我,但是,我也不忍心看傾易一直這麼傷害你。你離開,對我也是一件好事,我當然會幫你。”
林以彤緊緊地攥着拳頭,不知不覺間,指甲已經把手心掐得血肉模糊。
“好,我走。”
林以彤看着秦悅的目光,眼神第一次變得格外的堅定起來。
秦悅看到她的表情和她的態度,嘴角微微勾了勾。
只要林以彤離開了,就沒有人再來阻止她和林傾易了。
……
“好香,餓死了,我今天一定要把蘭姨做的所有的菜都吃得一乾二淨!”坐在餐桌前,林以彤深深地呼吸一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無比幸福。
眼前的餐桌上也擺滿了菜。
其中蘭姨的幾樣拿手菜都是林以彤主動點的,而在林以彤的對面同樣擺着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自然,也全都是林以彤做的。
看着她的模樣,蘭姨終於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想着你出去散散心回來說不定能吃點飯,特意讓小陳載着我去了遠點的那家菜市場買菜,可我也沒想到效果竟然這麼好,你是在外面遇見什麼朋友了?”
林以彤抿着脣回想了下,又重重地點點頭:“算是朋友吧,不過是新朋友,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人,還幫了我很大的忙。”
“不管怎麼樣,開心就好,開心就好,小姐,快多吃點。”蘭姨難得開心得這麼明顯,不停地把手邊的菜往林以彤的面前端,儘管那些盤子都已經離她很近。
可是,林以彤卻站了起來,握着蘭姨的肩膀,把她按到自己對面。
“我呢,可以把這些全都吃光,不過有一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許是鮮少見到這麼活潑的林以彤,蘭姨的表情也鮮活了許多。
林以彤指着那幾盤自己精心烹製的菜餚,語氣是難得的不容置喙:“這些菜是我特意給蘭姨做的,如果想要我吃飯,蘭姨必須坐在這兒,陪着我吃。”
蘭姨趕忙站起身來,面露難色:“小姐,這……於禮不合。”
林以彤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回去:“蘭姨,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貨真價實的小姐,不過也是寄人籬下而已。”
說着,林以彤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對蘭姨露出個笑臉:“這兩年多,只有蘭姨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出身,在我眼裡,您……真的是很親很親的人,就當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蘭姨看着眼前懂事的少女,終於笑着點了點頭:“好,蘭姨也是真的很喜歡吃以彤做的菜。”
“那以後……”林以彤話說了一半,倏地頓住,又滿面笑容地夾起一粒蝦球放在蘭姨的碗裡,“那好吃,你就多吃一點,我今天做菜的時候可是很用心的。”
“別隻給我夾,你也多吃點。”蘭姨趕忙開口。
她今天給自己的任務可是陪吃。
林以彤食不下咽地過了這麼幾天,現在好容易要吃飯,蘭姨只一心想着看她多吃一點。
林以彤坐回自己的座位,點了點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鮑魚拌飯:“我肯定把蘭姨做的全都吃光光,你可不要跟我搶。”
因爲,以後再吃到的機會,真的不多了。
今晚,明晚……
只相隔着一個日夜的距離。
她就要離開這個家,離開蘭姨,也離開那個人。
沒想到在她的心裡,已經不知不覺地把這個地方稱爲家。
林以彤的臉上一直掛着燦爛的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能演得這麼輕鬆。
原本,她還怕自己在蘭姨面前會笑不出來。
沒想到臨別前的最後一場戲,她竟然演得這麼成功。
蘭姨一定被她騙過去了,只希望,在她走後,蘭姨不要太傷心。
人生本來就是一段段聚了又散的宴席,她來過,又走了。可是回憶裡卻留下了關於這所房子的記憶。
不止是厲傾易,對於蘭姨,她也會銘記一生。
“真好吃,蘭姨的手藝我最喜歡了。”最後一天,林以彤完全不吝嗇自己的讚揚。
她想要以後蘭姨回憶起她的時候,能記得的,是她滿面笑容的樣子。
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吃到蘭姨做的菜,林以彤竟然也真的胃口大開,桌上的菜,基本都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跟着蘭姨一起把餐廳收拾乾淨,林以彤就在蘭姨的催促下,回了房間。
這幾天,她雖然沒有出過門,卻也沒能真的睡過一個安穩覺。
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休息。
因爲明天開始,她可能就要開始一個漫長的,不知道盡頭的旅程。
可是躺在牀上,林以彤卻沒有半分睡意。
期盼了那麼久了離別,沒想到就這麼突然來到了眼前。
林以彤曾經無數次乞求厲傾易放她走,甚至也動過許多次偷偷離開的念頭。
但是以往藏在她心裡的逃離,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根本做不得數。
而眼下,她卻是真的答應了秦悅要離開。
林以彤曾經以爲,離開厲傾易的身邊,對她來說或許是一次新生。
但真的到了現在,她心底剩下更多是,卻只有悽然。
明日一別,這一生都不會再見。
掠奪也好,痛恨也罷,他們之間的緣分,終究也就只有這短短的兩年。
從此以後,天涯海角,再不相干。
想到以後窮極一生,再也不可能見他一次。她的心底,竟然無法控制地升起一股濃濃的不捨。
而在臨別前的這一天,她突然有些不想再壓抑自己的這種心情。
終究,也只剩下這一天而已。
她用心愛着的那個人,把她視如蛇蠍的那個人。
這是她最後一次,能夠離他這麼近。
而她甚至不知道,在離開之前,還有沒有機會能看他一眼。
想到這裡,林以彤刻意忽略了一整晚的心痛,又不可壓抑地蠢蠢欲動起來。
她嘆了口氣,擰開牀頭那盞昏黃的檯燈。
燈光瞬間盈滿了整個房間,卻依舊無法填補她胸口的那個空洞。
林以彤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像是被催眠了似的,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衣帽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