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主持人手裡的話筒,元東昇十分輕鬆:“算是青梅竹馬?”他笑着問尹清輝,“是不是有這麼個詞來着?形容從小就認識的關係?”
尹清輝也在看着他,笑容沒變,但眼神之中多少染上一層涼意。
在元嫣幾人以爲已經過去一個世紀、實際卻只有短短數秒之後,尹清輝笑着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個說法。”
她這麼說,無疑也就是承認了元東昇的說辭。
主持人面上有一層抹不去的錯愕。
但衆人忙着驚訝,倒也沒人再特意關注她。
青梅竹馬這四個字無疑不夠勁爆——這是針對已經把攝像機攝影機燈光背景都準備好的各家媒體而言,頗有點“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的失落感。
青梅竹馬怎麼聽都有點曖昧——這是針對帝國的一干女藝人以及女員工們而言。元東昇立身持正,長相端正,身價不菲,固然不敢隨便就把他YY成自家對象,但年輕的女孩子們總歸也存着“但凡他單身那就人人都有機會”的小心幻想。剛纔各個都擔心元總嘴巴一張就來個石破天驚的“女朋友”、“老婆”之類的,一聽青梅竹馬四個字俱都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立刻打蛇隨棍的埋怨起這四個字太曖昧來。
“現在呢?”說完那句話之後,尹清輝慢慢朝元東昇伸出手,面上笑意端莊之中又蘊含幾分俏皮,“你的青梅竹馬不遠萬里歸來,你不請她跳一支舞嗎?”
跳嗎?
元東昇也在問自己。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他不能再請顧若河當女伴了。
如果沒有這一出,他請她跳舞,至多引來一些酸言酸語,那些顧若河沒什麼受不住的。但是有了這一出過後他再邀請她,那就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刻意,對於明天才要開始走紅的她來說,這樣的刻意沒有任何好處。
那麼尹清輝呢?
他不知實情究竟如何,但至少能夠肯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絕不是尹清輝有意爲之,大概是中間有哪個環節出了錯。
但無論如何,她都已經被擺在風口浪尖上,他如果拒絕,就是讓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下不來臺。
所以這其實是個沒有其餘選項的選擇題。
接過尹清輝的手之前,元東昇先用另一隻手隱蔽且飛快的捏了一下顧若河的手。
他沒有說話,但相信顧若河能夠體會他的意思。
音樂聲響起,元東昇與尹清輝步入舞池。
全場燈光驟滅一瞬,唯獨一道光打在他們兩人身上。
男才女貌,不可謂不般配。
但元東昇的目光,從一開始卻只牢牢盯住一個方向,哪怕在周圍暗下的瞬間也沒有遲疑慌亂過。
“你是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笑聲在距離他很近的、今晚他以爲會讓那個人佔據的位置響起。
確認那人仍在原地,甚至見到元嫣已經趁剛纔燈滅飛快竄到了她身邊,元東昇這才稍微把心揣回肚子裡,有些無奈收回目光:“所以這種日子你回來搗什麼亂?”
“多多少少有點不甘心吧,在聽說你似乎終於有了心上人的時候。”尹清輝也扭頭看了一眼剛纔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所以就是她嗎?剛纔站在你身邊的那個看上去似乎還未成年的小姑娘?”
“她已經二十歲了。”元東昇不滿道,“你就算要來,至少也該提前跟我說一聲。”
“如果我那樣做的話,今晚跟你跳舞的就會換成那個小姑娘吧。”尹清輝眨了眨眼,“那我難道就要在一旁巴巴的看着?作爲你正牌的、尚未解除婚約的……”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道,“未婚妻。”
“這是你剛纔希望我說出口的我們的關係?”元東昇問。
“事實就是我把說任何關係的權利都給了你。”尹清輝笑。
“這也是我會接受你邀請的原因。”沉默片刻,元東昇道。
儘管元東昇早已或者說從未在意過,但他們之間有過婚約是實情,尹清輝可以當着所有人包括顧若河的面這樣說,但她沒有,所以他也必須要給她留足夠的臉面。
“好歹我這個身份曾經爲你遮風擋雨多少年啊。”尹清輝嘖嘖兩聲,“哪怕我出國以後留下的餘威恐怕也沒少給你幫忙吧,做人得有良心啊元總。”
元東昇無奈極了:“我如果沒有良心,就不會在這陪你做這件毫無意義的事,而留她一個人在旁邊胡思亂想。”
“你喜歡的人連一支舞的時間也不願意等等你,那你喜歡她什麼?”尹清輝頗爲嘲弄看他一眼,“還是我很多年前就用錯了方法,我們元總喜歡的其實是誘哄無知少女的套路?”
並不接她嘲弄,元東昇十分認真辯解:“並不是她等不了我,而是我不應該讓她等這個時間,因爲做錯事的是我。”
他所謂的做錯事,並不是當着顧若河的面接過了尹清輝的手,而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跟顧若河講過這件事。
尹清輝也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甚至於他爲什麼沒有給自己的小女友講這件事的原因,她也在聽出的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她一直盈盈含笑的臉,到這時卻終於被挫敗與嘲諷替代:“你是過去了那一段就覺得我這個人、以及這件事對你再沒有任何意義了?你也不必再有絲毫放在心上?你這個傷人的態度也真是一如既往啊,我真是感到親切。”
對的,元東昇之所以從沒有跟顧若河提過這件事,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忘了。
對這件事元東昇真是沒什麼好辯解的。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滑入舞池,元東昇不想再多呆,便想着不動聲色退出去。尹清輝卻提前看穿他目的,優雅朝他側了側頭:“我希望你跟我跳完這支舞。”見元東昇並不太情願的模樣,她慢慢補充道,“作爲‘青梅竹馬”的請求。”
元東昇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挫敗。
他平日裡雷厲風行,固然爲自己省掉很多麻煩,卻無形中也欠下不少不得不去歸還的人情。而等他還完這一支舞的人情,原本應該等他的顧若河卻已經不在大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