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樓梯下到大廳,大廳左側同樣有個雙開的大門,門內便是乾淨整潔的餐廳,長長的餐桌上按座位擺着各式餐點,漢堡、牛奶、培根、火腿、荷包蛋、蔬菜沙拉……,純正的西餐,看起來令人口舌生津,聞起來令人食指大動,就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
不由自主的,我想起食堂裡那棵贗品西紅柿……
無力扶額,不帶介麼噁心自己的,兩年沒進過食的腸胃乃們傷不起啊~
餐桌兩側此刻已經坐了不少人,最上首的自然是墨帛,他右手邊是蕭默書,左手邊的位置空着,空位旁邊是歷莘,歷莘旁邊是隻有一面之緣的楚音,她望向我的眼神有些畏懼,視線一觸即走,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深情的望着自己的餐盤。
除了他們四個以外,蕭書默身邊還坐了一個人,不過他穿的衣服不是白色的,而是制式的藍灰相配的校服,此刻,他正單手撐着腦袋,側頭好奇的打量着我,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滿是笑意。
“你就是安靖宇?”他眼角的餘光往歷莘那裡瞟了一眼,立馬換來對方一聲冷哼。
我輕輕點頭,用力掙了掙,才勉強從藍飛爪子裡挽救回自己的手腕,輕輕捏了捏有些刺痛的腕子,嘶~,肯定腫了,我暗自磨牙,不由得瞪了藍飛一眼。
他一愣,恍然回過神來,臉色一黑,懊惱的低頭,怔怔的望着自己乾淨白皙的手指發呆。
我在那個陌生男人的身邊坐下,正好對着楚音,她再度將腦袋埋得更低一些,身體還有些微的顫抖,歷莘心疼的望了她一眼,再瞅向我時,複雜的眼底隱隱激起鬥志。
“小學弟好,我是沈天。”陌生男人的手伸到我面前,我伸向叉子的手一僵,淡定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雙手套戴上,然後才握着他的手緊了緊,放開,“安靜羽。”
沈天低頭瞅着我手上的雪白鑲金邊的手套,眼角微微抽了抽,深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只是,不等他說什麼,藍飛先一步開了口,“小天,靖宇有潔癖,你不要欺負他。”
“……”話說“潔癖”和“欺負”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麼?
沈天的臉色卻驟然變得很奇怪,彷彿是半夜碰見鬼想要尖叫卻又被人掐住了喉嚨完全叫不出來似的,他瞠目結舌的瞪着藍飛,良久,才哆嗦的撞撞旁邊的蕭默書,“喂,高材生,打我一拳,我是不是出現幻……”
“砰——”
沈天直接從椅子上摔了出去,仰倒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良久才反應過來,暴跳而起,衝着蕭默書怒吼,“靠,老子也就那麼一說,你還真打啊。”
蕭默書淡定的衝着拳面吹了一口氣,然後拿起餐巾輕輕擦拭着,連眼角餘光都吝於奉送。
藍飛坐在歷莘身邊的那張空椅子上,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笑得甜美溫柔,“小天,你做好參加挑戰賽的準備了麼?”
“呃……”沈天僵硬的縮回幾乎要戳上蕭默書額頭的爪子,訕訕的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坐回椅子上,悶頭啃着漢堡,兩個腮幫子塞鼓鼓的,再加上他那不停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怎麼看怎麼像鼴鼠。
硬生生的憋着想要上翹的嘴角,我低頭望着盤子裡的美食,深深的糾結中。
“靖宇,怎麼了?不合胃口麼?”藍飛看出了我的窘樣,出聲問道,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那誘人的餐盤,擡頭望着他,道,“有粥麼?”
老孃整整兩年沒吃過東西,只靠着吸收負能量爲生,消化系統早就罷工了,如今突然要吃這些高脂肪高蛋白又難消化的東東,這不是謀殺麼,還是先來點熱粥暖暖胃吧
“沒有。”藍飛還沒回答呢,歷莘先一步沒好氣的開口,話音一落他又突然僵住,似乎這纔想起自己此刻的立場,他微微側頭,望着那些色彩鮮豔的蔬菜沙拉嘀咕道,“米是軍方特供食物,這裡怎麼可能會有。”
軍方特供??
既然蔬菜水果什麼的,都能在其他星球找到替代品,爲什麼水稻高粱什麼的,就找不到呢?難道是地球特殊的地理環境所造成的??
這麼說,等到地球被開發出來,老孃光靠種糧食就夠養活那一大家子了。
“沒有就算了。”我也不想他們太爲難,反正兩年都這麼過來了,也不介意多過兩年,就是不知道這裡哪有負能量可以吸收,不由自主的,我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墨帛。
他正優雅的吃着西餐,刀叉的運用近乎完美,看起來,好像他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創造藝術。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動作微微一頓,擡頭,冰冷空洞的視線射向我,我暗自嚥了口唾沫,果斷打消從他身上吸收能量的念頭,好歹他也是這裡最大的BOSS,還是別再惹一些無謂的麻煩比較好。
“你們慢慢吃了,我不餓,多謝款待。”我起身,微微行禮,轉身離開餐廳。
撲倒在大牀上,我一把撈過安豹豹按在懷裡使勁蹂躪,“啊啊啊,好餓~~~~~~~”
安豹豹拼命晃着腦袋,堅持不懈的解救自己於魔爪,“老子也很餓,有什麼辦法?”
是啊,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野生的獵豹去吃九分熟的牛排,那是不道德的,更何況,還不知道那牛排到底是神馬合成的呢哎~,沒想到咱來到星際聯盟以後,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竟然是這個,果然,衣食住行纔是人類的根本,不管過去多少年都不會改變。
哎,現代人的飲食怎麼這麼……誒————————
我猛然從牀上一躍而起,直愣愣的瞪着安豹豹,眼底閃着盈盈綠光,野獸對於危險的本能感知令它下意識的往後退,背部高高拱起,毫毛倒豎,示威性的亮了亮自己尖銳的獠牙,“你想幹什麼?”那一邊警惕一邊淚流滿面的樣子,就差哀嚎“豹肉不好吃”了。
“想什麼呢你,傻蛋。”我一巴掌糊過去,起身跳下牀,拉開房門下樓摸索着往廚房方向走去。
廚房裡很空曠,除了多少年都沒怎麼變過形狀的竈臺和水池以外,神馬都木有,我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惑的望着這個空蕩蕩的小房間,他們到底是怎麼準備晚餐的。
身後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身影,當外間的燈光將他的影子鋪設到我眼前的時候,我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可是,等我看清楚他的樣子時,再一次囧了。
這個看起來與正常男人差不多高差不多壯的標準人形物件竟然是個機器人……啊,不對,這裡應該叫機甲,生活用機甲,他(它)身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裡面是白色襯衫和條紋領帶,圓溜溜的腦袋上閃着明亮的金屬光澤,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很有神,但那時不時閃過的數據碼顯示着他的真實身份。
他將手按在胸口微微彎腰行禮,我沒有聽見任何機械轉動帶起的聲息,可見他的性能應該很好,他的手指又粗又長,不再是單調的金屬色,而是泛着一種棗色的紅,指關節處斷開,裡面隱隱有各種線路鏈接。
“先生,請問有什麼能夠幫到您的嗎?”
我收起劉姥姥見大觀園般的驚訝,擡頭仰望着他最少離地一米八的腦袋,道,“我想要營養液。”
“請稍等。”他轉身在光滑的牆壁上隨意戳了幾下,金屬壁面立馬被分割成好幾塊,其中一塊翻轉過來,裡面整齊的排列着各種大拇指粗的玻璃瓶,五顏六色的非常好看。
“請問先生要什麼口味的?”機器人望着那些玻璃瓶,眼珠子裡閃過一長串的數碼字符,我呆了一下,試探性的道,“西紅柿口味的,有沒有?”
“有。”機器人拿了幾瓶深紅色的營養液遞給我,我立馬接過,“謝謝。”
“不用,能夠爲您服務是在下的榮幸。”機器人微微彎腰,看起來就像是個受過高等貴族教育的英國紳士,可那張金屬製成的臉蛋真的令我好有壓力。
匆匆回到房間,我鎖好門,坐在牀沿上,認真的望着手裡的營養液,用一種聖徒朝聖般的虔誠心裡擰開瓶蓋,然後一仰頭將裡面的液體統統倒進嘴裡,一股濃烈的番茄味立馬衝向腦門,刺激得我鼻頭一陣陣發酸,我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以阻擋那些被酸出來的水光。
好……難喝
我不禁吐舌,雖然不苦,但這痛苦的感覺一點都不亞於喝中藥啊,我要瘋掉了,這樣下去真沒法活了,貝怒西斯殿下,萬能的您是否考慮到了本小姐脆弱傲嬌的味覺器官啊喂~?
停頓了兩秒,胃裡突然翻涌上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全身血液幾乎倒流着進入胃壁,胃酸開始加快分泌以排空這突如其來的刺激,我不禁痛哭的捂着胃部栽倒在牀上,果然,不論是肉體多麼強悍的戰士,都抵擋不住來自內部的瓦解,嗷嗷嗷——,痛死了
我死死咬着下脣,臉色慘白得像只剛死沒多久的野鬼,安豹豹嚇了一跳,猛然蹦過來,不安的一邊輕輕舔着我的臉一邊急道,“怎麼了?怎麼了?”
“沒……”剛說了一個字,我就感覺喉嚨裡竄上一陣腥甜的味道,這種味道太熟悉了,我猛然閉緊嘴巴,硬生生將這個口血給吞了回去,血液流經消化道,立刻傳來一陣刀剜似的劇痛,胃部也徹底痙攣起來。
“唔——”擦,那些營養難不成是用硫酸做的麼,竟然還帶腐蝕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