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鬧,碧凝心裡似乎也不那麼自責了,這才緩緩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楚辰一邊聽着,時而點頭,時而皺眉。
事情聽起來很簡單,不過是黃遠之子黃山想要爲父雪恥,而又找不到楚辰本人,這纔對小小出手,同時還送上生死戰書。
但事情奇怪的地方在於,小小身在守衛嚴密的清霄苑,這黃山是如何闖進來的?難不成那沿途諸多守衛弟子都是瞎子?
再者,通過碧凝的說法,黃山與黃遠的父子關係並不融洽。黃遠被罰往天風崖,黃山憤怒還說得過去,但直接要求跟楚辰生死戰未免有些牽強。
況且大比當日之事,是個人都知道黃遠受罰是自作孽,根本怪不得楚辰。
……
聽碧華說完,楚辰終於明白過來。
小小受傷只是受他牽連,而且這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一旦他不接受生死戰書,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很難預料,說不好下一次會要了小小的命。
此外,楚辰也猜到,黃山過激的舉動實際上是背後有人蓄意挑撥,至於他能進入清霄苑打傷小小,恐怕還要多虧了碧華一路爲他大開綠燈。這也是早先碧凝愧疚的原因所在。
既然真相大白,楚辰也沒有退縮的理由,不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小小的安全,這一戰他都必須接下。
察覺到楚辰的情緒波動,碧凝秀眉微蹙,“想好了嗎?”
楚辰點點頭,淡淡道:“有時候一味的忍讓是沒用的,我相信的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既然有人想借刀殺人,那我也不介意殺雞儆猴!”
說完,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碧凝,那秋水凝眸中深深的疲倦沒來由的讓人感覺一陣心疼。
儘管不願意刺激她,楚辰還是狠心道:“盛世之殤,往往禍起蕭牆,你該早作打算了。”
碧凝微愣,旋即輕笑起來,眉如彎月,“說得那麼含蓄幹嘛?我又不會怪你。”
楚辰沒有接話,碧凝又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平衡只是暫時的,我能堅定自己的信念,卻不代表其他人都可以。我想你也看出來了,碧華跟雷霄殿那邊的人走得很近。”
楚辰點點頭,“應該不僅僅是她吧?如果這樣,你應該不會那麼苦惱,那麼疲憊!”
“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麼?都被你看到了我很沒面子的好不好?”碧凝橫了楚辰一眼,隨即嘆了口氣,“清霄閣裡面現在不太平,有些偏向於雷霄殿,有些偏向於玉霄宮,雖然中立的依舊佔據多數,但這種勢頭有些不妙。”
楚辰點頭,他明白碧凝的顧慮。一旦中立之人紛紛站隊,那麼清霄閣內的局勢必成水火,如此,清霄閣便名存實亡。
真要到了那種地步,雷霄殿與玉霄宮的爭鬥,會先一步從清霄閣內部開始,清霄閣這方淨土必定毀於一旦。
事到如今,楚辰總算明白爲什麼清霄峰上下都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了。想來之前那大廳內凝滯的氛圍也是因爲如此。
“那你打算怎麼辦?”看碧凝一臉疲憊,楚辰笑道。
碧凝搖搖頭,有些茫然:“你知道的,我是個不爭之人
,不夠強勢,從來沒有制霸的野心,我也不喜歡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頭上。”
說着,她的目光轉向楚辰,“如果換了你,你會怎麼做?”
“我?要換了我,你們愛怎麼打怎麼打,愛怎麼鬥怎麼鬥,全死了也跟我沒關係。”楚辰聳聳肩,又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這樣。說吧,我不信你沒有打算!”
“好吧,我算是明白了,跟你做朋友,當真一點秘密都沒有。”碧凝故作無奈,說完長舒了口氣,笑道:“我打算去閉關了,不突破星凝境,絕不出關!”
楚辰微微動容,驚愕的看着碧凝,他不相信這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因爲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修煉的人,也從來不崇尚力量。
只是從碧凝深邃的眸子裡,他只看到兩個字——認真。碧凝是認真的,她真的打算努力修煉,提升自己的實力了。
只是明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不知爲何,楚辰始終有點高興不起來。或許,這世道就是這樣吧,沒人能夠真正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
“好了,別這個樣子,其實你也希望我好好修煉的,對不對?”見楚辰眉頭不展,碧凝笑道。
“對,我希望你好好修煉,提升自己的實力,不爲什麼清霄閣,也不爲什麼碧霄宗的大局,只因爲希望你能安全一點,這樣我便能多看看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楚辰深吸一口氣,無比認真道。
碧凝傻愣愣的看着楚辰,一時有些呆住了。雖然一直很受歡迎,但從來沒有人這樣當面誇過她,最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她似乎一點都不反感這種讚美。
許久,碧凝才反應過來,慌忙移開目光,素手掩面,只覺掌心一陣火燙,“胡說,人家……我哪裡禍國殃民了……”
寂靜的夜色中,低喃囈語分外清晰,如同暖暖的春風吹過,霎時間,空氣中都充斥着令人迷醉的味道。
楚辰也有些愣住了,眼前女子靜靜站立着,於這小橋流水之上,如同謫仙般有種飄然出塵之感。
眉如遠山,目若橫波,兩側雲鬢青絲淡舞,一身淡青色紗衣和着夜風與星光,彷彿時間都慢了下來,當真人比花嬌!
似乎有着一股難言的默契,許久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體會着這份難得的靜美和閒適。
這一站,不知不覺已是午夜時分,楚辰終於將思緒收了回來,目光中再次充滿冷意,“走吧,帶我去看看小小。”
碧凝點點頭,帶着楚辰來到一間廂房門口,悄聲道:“小小應該已經睡下了,要不明天再來吧?”
“放心吧,我看看就好,不會吵醒她的。”楚辰搖搖頭。
碧凝無奈,只得開了門讓他進去,自己也靜靜的跟在身後。
房間裡面乾淨整潔,有股清新舒適的味道。小小躺在牀上,面色有些蒼白,就連睡夢中,也眉頭緊鎖。
“小小,哥哥回來了!”楚辰終究沒能忍住,愧疚的情緒爆發出來。彷彿聽到這話,小小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也均勻了不少。
碧凝嘆了口氣,將楚辰拉了出去。她已經感受到楚辰的殺機了,要是再讓他呆在房間,
指不定會弄出什麼事情來。
果然,她纔剛剛關上房門,楚辰就已經收斂不住自身的殺意,霎時間,連夜風都變得蕭瑟起來,空氣中平添一股肅殺之意。
……
兩日後的上午,碧霄宗坊市一間酒樓。
“聽說了沒?明天又有人要上生死臺了!”
“早傳開了,好像又是楚辰吧?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閒不下來,走到哪裡鬧到哪裡,先是生死臺上殺了餘濤,接着大比第一天就將排名第三的傅新給殺了,然後又害得黃遠長老被罰去天風崖,好不容易去星空幻境消停了一個月,這下可好,纔出來沒兩天,又要跟人上生死臺。你們說說,他是不是閒得無聊?”
“去,不知道別亂說,人家現在好歹是外門第三了,哪有功夫去無聊?你們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要說這裡頭的名堂多着呢!”
“哦?看來這位師兄是知道些什麼內幕了,快說說快說說,這頓酒師弟請了!”
“對對,師兄快說說,師弟請你喝酒……”
“好吧,既然諸位盛情,那師兄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起來明天的生死臺之戰還真不能怪楚辰,因爲生死臺根本不是他要上的,而是有人給他下了戰書,爲了逼他應戰,那人還打傷了他妹妹。
如果他不應戰,以後他妹妹豈不是很危險?難道他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
說話之人乃是一個長臉男子,長着小鬍鬚,目光精明,活脫脫一副江湖百曉生的模樣。聽他說起箇中內幕,頓時好大一羣人圍攏過來。
“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那小姑娘遇襲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清霄峰上的清霄苑。”長臉男子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啊?”衆人齊齊出聲,大感不可思議。這清霄苑是什麼地方?要是連清霄苑都不安全,那這碧霄宗還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衆人驚愕中,長臉男子很快給出瞭解釋,“因爲有人通過碧凝師姐妹妹碧華的關係,悄悄潛入清霄苑,打傷了那小姑娘。據說因爲此事,碧凝師姐雷霆震怒,差點將她妹妹逐出清霄閣!”
“這還沒完,知道那襲擊小姑娘的人是什麼人麼?”長臉男子頗爲得意,不等衆人發問又道:“襲擊者是黃山,這人本身不怎麼起眼,也就外門前二十的水準,但你們知道他爹是什麼人嗎?”
“是誰?”衆人齊聲問道。
“正是那日大比上被懲罰的裁判長老,黃遠。話說那天風崖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如今一個月已過,也不知道那黃遠長老是否還活着……”
一羣人興致勃勃的議論着,有人不解,不明白黃山怎麼有底氣約楚辰決戰生死臺。也有人叫好,因爲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正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出,“夥計,結賬!”接着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衆人恭維中,那長臉男子不經意擡起頭,看着那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心中一陣錯愕,“好熟悉的背影,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在哪裡呢?”
正在這時,一羣勸酒的聲音傳來,也顧不得多想,長臉男子回過頭去,“喝酒!”
“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