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曜的臉色有些讓人心疼的蒼白,朝露般的眸子裡,會淡淡的散發出一些憂傷的神色,全場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他輕聲說道:“在我八歲那年,出了一場車禍,那場車禍改變了我的一生,這許多年來,我深居簡出,心裡是憎惡這個世界的,我曾經認爲我也幸福過,有個疼我的大哥,有個愛我的老婆,但是除了他們之外,我的世界仍然佈滿了陰霾,直到,慕楚幽,我的大嫂,我們於一次偶遇,當時,她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能看得出來我的心裡,是不快樂的……”
“所以,你們兩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產生的情愫,由同情,轉爲憐憫,再轉爲不倫之戀?”
顧景曜眨了眨長而捲曲的睫毛,掃了那名記者一眼,“如果你不合作,可以請你先行離開。”轉頭,他繼續說道,“是大嫂勸我走出這片陰暗的地方,不要再畫地爲牢,也是她鼓勵我,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做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
說到這裡,顧景曜看着楚幽哭紅的眼睛,輕輕揚脣,像是水晶般的眸子透着微閃的淚光,“也是她,讓我第一次在陽光之下,走出顧家的大門。在這之前,我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不再會在白天出門了。大嫂,謝謝你……”
說完,顧景曜轉頭看着衆記者,“我經常會說的一句話說是,我大哥很能幹,眼光很銳利,因爲只有這樣,顧氏纔能有今天的局面,就連選老婆也是一樣,如果我早認識大嫂,也一定會和大哥搶的。”顧景曜最後一句話是看着顧景裕說的,“大哥,就在不久前,大嫂曾經問過我一句話……”
一聽這話,衆記者趕緊摒住呼吸,就怕錯漏掉一個字。
“大嫂說,偌大一個顧家,有幾個是真正開心的?當時,我還很義氣風發的回答她,只是每個人開心的方式不一樣,只是與大嫂的標準不同而已。當時的我很開心,並不是因爲大嫂,而是因爲,我的前妻,白嫣與我或許會有合好的可能,這段時間我經常出入醫院,吃很苦的藥,很痛的鍼灸,還有一系列的治療,都是白嫣在我的身邊陪着。這一切,都讓我這個殘廢很感動,但是,想着之前她做過的錯事,擔心大哥可能不會接受,所以,我居然單純的想着,只要大嫂也喜歡上白嫣,就一定可以幫我說服大哥。”
顧景曜說到這裡,難過的低下頭,“就是因爲這麼一份薄弱的感動,就有了後面的照片,我和大嫂與白嫣見面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兩個都昏迷了過去,後來聽醫生說,是因爲我們都服下了大劑量的藥……”
“如果照顧二少你這樣說,就是白嫣想要陷害你們,所以纔想盡方法騙你們上當,然後設局拍了你們兩個人的照?那麼,現在白嫣在哪裡呢?從出事到現在,顧氏方面都三緘其口,想來也是沒有任何辦法來讓我們相信,你們兩人是被人陷害的,不是嗎?”
顧景曜看着記者,略顯得有些調皮的笑了,
“我早就知道你們會這麼說了,褚醫生,麻煩你……”
被顧景曜喚作是褚醫生的人往記者面前一站,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很快就有人大聲的問道:“請問,你是不是褚賀連醫生?就是那位在全球都享負盛名的神經科與心理科等方面的全能醫生?”
還是有人認了出來,只是不敢確定名氣這麼大的一個醫生,比照片上看着還要年輕,看年紀,應該也就三十歲左右,他還在不久前,他還在美國醫學界得到了一個不小的榮譽。
褚賀連是美國華裔,從小就跟着家人在國外長大,很少回國,這次回來,也只是爲了要參加一個講座,會留這麼久,也是因爲簡柔,他的好朋友,請他務必要幫這個忙。對付顧景曜的這種案例,他並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在記者招待會上做這樣的證,他本來是不願意,但是後來也因爲顧景曜的善興而感動,才肯來幫這個忙。
褚賀連淡淡的點了點頭,“沒錯,今天我不是主角,我只是來幫顧二少忙的。我是他的主治醫生,我可以以我的名聲做擔保,他,現在暫時還做不到一個正常男人能做的事……”
李美英緊緊的捂着嘴巴,楚幽難過的靠在顧景裕的肩膀上嗚咽出聲。
“自從車禍之後,顧二少無論是心裡還是生理,都受到了極大的改變,但是他心態健康,也很配合我的治療,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不僅有可能能站起來,還能和正常的男人一樣。”
顧景曜對着褚賀連感激的頷首示意。
“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僞證,褚醫生沒有必要因爲我這個真正殘廢的男人來撒這個謊,不知道我這樣說,能不能解釋清楚,我和大嫂確實是被人陷害?而且,你們身爲記者,應該有能力分辨,照片上的兩個人,到底是清醒,還是沉睡……今天,我要說的話到此爲止,謝謝你們肯定參加這次的記者招待會……”
雖然和最開始想要得到的答案不同,但是顧景曜說出這麼私密的事,那些記者誰敢太過張揚的跟顧氏做對?便也在保安的維持之下,相繼離開了。
楚幽撲到顧景曜的旁邊,哭着說道:“你真傻,你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做的……”
“相比起你們爲我做的,這又算得了什麼?況且,我之前就跟大嫂說過,每個人開心的方式都不一樣,而我,只想要愛我的人開心,我就開心。最最最主要的,剛纔褚醫生都當着衆人的面說了,也許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我就可以做回正常的男人,他可是金牌醫生,不敢拿自己的招牌開玩笑的,對吧?”顧景曜眼神狡黠的看着褚賀連。
顧景裕輕輕的扶着楚幽,眼睛裡也佈滿着心痛。
顧景曜擡頭掃了一眼李美英,又轉頭看着顧景裕,“大哥,我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是我連累了大嫂和你,對不起……”
顧景裕像小時候一樣,疼愛的揉了揉顧景曜的頭髮。
“大哥,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顧景曜抿了抿脣,過了半晌才繼續說道,“這件事既然已經畫下了句點,就不要再查了,僅此一次。”
顧景裕快速的看了一眼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的李美英,還沒有從剛纔得到的消息中驚醒過來,對着顧景曜點了點頭,“你的要求,大哥什麼時候拒絕過?”
“大哥,我想借你的老婆一用,不知道行不行?”
顧景裕伸手摟着眼睛紅腫的楚幽肩膀,“好好照顧景曜。”
楚幽點了點頭,兩顆清淚再次掉了下來。
伸手推着顧景曜的輪椅,朝着門外走去。
“大嫂,再陪我去海邊一次吧……”
楚幽微微一怔,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景曜還對白嫣念念不忘吧?但是低下頭時,對着顧景曜柔柔的笑着點了點頭。
當兩人再次站在那棵樹的面前時,已經物是人非,兩個人的心境都有所不同,楚幽用力的呼出口氣,將心裡壓抑的苦悶吐了出去。
“原來畫地爲牢不僅僅是因爲我這雙腿,更多的,是因爲兒時美好的記憶,就是那幾年單純的記憶,撐起了我這麼多年的眷念與愛,到現在看起來,居然只是一場笑話。不過,我很感謝白嫣,第一次的分離,我對她除了內疚之外,還有心痛,而這一次,就是永別。忠叔……”
“是,少爺!”
楚幽轉頭看着忠叔扛了一把斧頭朝着那棵樹走了過去,朝着雙手吐了口唾沫,便奮力開始砍了起來,顧景曜忍不住輕笑出聲,“也不知道大哥是從哪裡找到的人,還挺有意思的。”
楚幽蹲在顧景曜的旁邊,“景曜,這件事未必是你媽媽做的。”
顧景曜轉頭看着楚幽,揚了揚脣,“無論是不是她做的,我都不希望你們再查下去,當衆揭露自己的短處我可以接受,但是最後的事實,未必是我,或者是很多人可以接受的。”
想起當天聽到窗外父母的那番對話,其實現在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楚幽不太明白顧景曜的話,輕聲說道:“雖然你媽媽一直都很針對我和你大哥,但是她的處境與身份,我能夠體諒,最起碼有一點,她是真的很關心你,很疼你,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這次的事因爲你也牽連其中,她也很矛盾的……”
“大嫂,你敢確定你沒有懷疑過我媽麼?”顧景曜並不是真心想要等楚幽回答,他輕輕的笑了笑,“這裡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就會全力配合褚醫生,對了大嫂,幫我謝謝你的朋友把褚醫生留在國內替我治病,等我好了,一定會親自去謝謝她的。”
“恐怕以她的個性,她這一年之內都未必會見你。”楚幽想到簡柔就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散發出笑來,那丫頭向來愛美,自從懷孕之後,成天都擔心自己的身材和皮膚會不會抵抗不住,老是纏着楚幽讓她傳授一點經驗,怎麼可以在生了孩子之後,還能像楚幽一樣完全不走樣的身材。
真的很想她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