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成語,不知道兩位聽說過沒有,叫:‘兔死狗烹’。意思是兔子死了,才能烹調狗肉。我們的大廚就嚴格按照這個成語的流程來做菜的。因此,不殺一隻兔子做上一道紅燒兔肉,他是不會做這道‘狗/娘養的’的。所以要先上紅燒兔肉,再上‘狗/娘養的’。”服務員以專業導遊的態度和語氣解釋着這個典故。
“我以爲是什麼菜呢,卻原來只是一道‘紅燒兔肉’而已,簡單,簡單。”丁逸笑道:“今天我就要嚐嚐你們這個‘狗/娘養的’,先上一道‘紅燒兔肉’又何妨?那你們先幫我燒一道‘紅燒兔肉’,然後再來一道‘狗/娘養的’。就這麼決定了,讓廚師快點哦,吃完飯我們還有事呢。”
“這,這還是有點難度。”服務員面有難色道。
“這又是爲何?”
“還有個成語聽說過嗎?”服務員問:“叫‘狡兔三窟’。因爲兔子太狡猾了,通常有三個窩,一般人不知道它在哪個家裡休息啊,所以我們很難逮到它。今天和往常一樣,就沒有逮到它,所以我們沒有兔肉,沒有兔肉,就做不了紅燒兔肉,做不了紅燒兔肉,就不符合兔死狗烹的程序,所以我們也做不了‘狗/娘養的’。”
“狗/娘養的。”丁逸倖倖地無指向性地隨口罵了一聲,心說這服務員繞來繞去,最後的結果還是吃不到這道“狗/娘養的”,自己在這裡滿懷希望,卻到頭來還是被人像耍猴一樣漱了一盤,不禁氣憤,情不自禁地罵了一句。
只見服務員正色道:“這位先生,雖然我很理解你,知道你想吃這道菜的心情很是迫切,但是,我們要尊重客觀現實,所以,就算你在這裡張口唸叨這道菜的菜名,即使再多唸叨幾遍‘狗/娘養的’,這道菜也是上不來的。”
丁逸知道她誤會自己了,以爲剛纔自己罵的這句話是在念叨菜名,不禁有些好笑,見她長得也不醜,存心想逗她玩,於是道:“是嗎?但我聽說心誠則靈,我多唸叨幾遍,說不定被廚師長聽見,心下感動,就把這道‘狗/娘養的’做了出來,也未可知。”
服務員笑道:“廚師長是這位樂師——”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二辯,繼續道:“——的表舅,雖然他們的特徵大多不同:一個胖一個瘦,一個高一個矮,一個禿頂一個長髮,一個一個有須一個無/毛,一個屬狗一個屬猴,一個好色一個吝嗇,一個男人,哦,另一個還是男人。除了他們都是男人以外,他們還有一個相同的特徵:就是都是聾子。所以,廚師長他是聽不見你念叨菜名的,他既沒有這個功能,怎會聽到你念菜名進而被你感動呢?”
“我在心裡多念幾遍,說不定他會心靈感應到,就會做上這道菜送上來了。”丁逸擡槓道。
服務員又笑,道:“哪有心靈感應之事?這純屬瞎掰。打個比方,你要是失足跌了一跤,叫一聲:‘我的媽啊!’試問你媽會來嗎?再有,信徒們天天唸誦‘阿彌陀佛’,他哪天見到佛祖之一的阿彌陀先生顯靈了呢?還有,再舉個西方的例子,人家西方人遇事下意識地叫上一聲:‘我的上帝!’請問,上帝會因爲他叫了這一聲就會來嗎?這是不可能的。爲了便於你的理解,我再舉一個眼前的例子,比方說,我要說一聲:‘我的經理’,難道我的經理……經……經理,你怎麼來了?”
只見一個胸前彆着一個胸牌的男子出現在了丁逸的桌前,笑着點頭向丁逸和薛寶釵打了個招呼,然後轉向這服務員,道:“大廳卡拉OK的客人嫌音質不好,正在起鬨鬧事,你趕緊過去調一下音,一個人唱一首歌能給本飯店帶來高達五毛錢的收益,這可是本酒店的重要收入來源,萬萬不可小視。快去快去。”
丁逸見他胸前的胸牌赫然印着幾個字,只看清了前面幾個字是:“如假包換無敵正宗超級大閘蟹”,很是奇怪,心說他的職務明明是大閘蟹,這服務員怎會說他是經理?待見他略微轉過了身來,纔看清那牌子後面的幾個字是“之銷售經理of前臺”,心裡把他胸牌上的一整句話全部串了起來,才知道他是前臺負責銷售無敵正宗大閘蟹的銷售部經理,確是這服務員的經理,明白那服務員沒有說謊,心說這經理難道是屬曹操的?說曹操,曹操到,服務員剛一張口說到他,他就來了,或許是有順風耳?看來他也是一個難得的異才。
服務員奉命離開,這經理又向丁逸他們微一頷首,正欲離開too,但丁逸心中有個疑問,不解開不暢快,於是將他叫停下來,問道:
“你們酒店檔次如此之高,怎會在大廳裡擺個卡拉OK讓人來唱?豈不是自降身價自甘墮落?還有,就算擺個卡拉OK讓人來唱,但唱一首歌才能給你們酒店帶來五毛錢的收益,這豈不是連街邊的卡拉OK都不如?簡直莫名其妙。我倒真想聽一下你們的經營理念,怎會想到如此來/經營?”
經理道:“我們的經營理念確是與其他酒店不同。這就是傳說中的差異化經營,通過差異化經營來細分市場,再通過細分市場來找到我們的經營空間,從而賺取這部分細分市場的利潤。所以別的酒店在前臺擺個皮艾諾在那裡彈,我們認爲如果我店也抄襲他們也那麼做的話,簡直是亂彈琴,因此我們在前臺擺了個卡拉永遠OK讓人來OK。還有,關於一個人唱一首歌能夠帶來五毛錢的收益的問題,你嫌這少了,其實‘幾毛錢’這是我們的行話,一毛錢是指一百塊,五毛錢就是五百塊。並且雖然標價是一個人一首歌五百塊,但這是聯唱的價格,實際每一個人在一首歌裡只能唱上兩句。你想想,一首歌裡有多少個兩句的歌詞?一首《北京歡迎你》唱下來,能有幾千個卡拉OK歌手得到演唱的機會,因此一首歌能賺很多票票的哦。”
“原來如此。”丁逸默算一下,保守估算,一首歌假設有一千名卡拉永遠OK歌手來演唱,每人支付酒店五百元,合計一首歌能夠賺取人民幣伍拾萬圓整(小寫且保留兩位小數的形式爲RMB¥500,000.00元),假設一個晚上能夠唱上三萬首,整晚全部卡拉永遠OK的收入合計爲人民幣壹佰伍拾億圓整(小寫且保留兩位小數的形式爲RMB¥150,000,000,000.00元),一個晚上的收入足以養活一個貧困縣的全體村民,確是驚人,令人歎爲觀止怵目驚心,不由得驚歎不已,心裡只剩下“佩服,I服了U,wonderful,perfect,cool”二字。
他心裡立即也有了回去開個酒店並且在大堂擺個卡拉永遠OK讓人來OK的想法,但這想法的實施需要多做一些市場調研,於是繼續問道:“這些到貴酒店前臺來唱卡拉永遠OK的人士,主要是一些什麼人呢?是一些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還是一些王孫公子?抑或是海歸?金領?鑽石王老五?黃金李老六?千足鉑金趙老七?”
“都不是。”經理搖頭道。
“那是?”
“主要是一些剛從腦科醫院出來重新獲得自由但康復還未完全之人士。”
“?”丁逸的眼神裡充滿了疑問,經理給出的這個名詞解釋太生僻,造成他一時沒有轉過彎來。“能夠通俗一點嗎?”他要求道。
經理有些不耐煩起來:“就是剛出院還沒完全治好的神經病啊。”
丁逸此時嘴裡如果有一口飯,那定然會“撲”地一聲噴在這經理臉上,噴得他一臉米飯;丁逸此時嘴裡如果有一口水,那定然會“撲”地一聲噴在這經理臉上,噴得他一臉水;丁逸此時嘴裡如果有一口可樂,那定然會“撲”地一聲噴在這經理臉上,噴得他一臉可樂;丁逸此時嘴裡如果有一口橙汁,那定然會“撲”地一聲噴在這經理臉上,噴得他一臉橙汁;可是丁逸嘴裡此時什麼都沒有,只好“撲”地一聲噴在這經理臉上,噴得他一臉唾沫星子。
這充分顯示了丁逸的驚詫之情。
還好這經理受過多年黨的教育,涵養功夫極好,不動聲色地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唾沫星子盡數抹去,喜怒不形於色。
“太扯了吧?沒治好的神經病?你們全市能有幾個?他們的消費能力又能有多高?想靠這來賺錢?真是匪夷所思。並且,神經病他們是沒有責任能力的,就算來唱了,消費完了不給你錢,你又能奈他何?總不能把他從神經病狀態打成正常人狀態吧?”丁逸提出了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