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威戈這些天一直呆在西江沒走。
郭憲明完成了營養劑的購買事宜後，家族種植園裡的染病石斛，到底能不能救活，他也顧不上多管，直接再度飛回了西江。
兩人都在緊張的等待，等待白晃的營養劑對曼迪亞紅豆杉，到底有多大促進作用。
16天以後，消息傳來。
“喂，是老史不？對對，你那個紫杉種子出苗了，來看一下？”
“噢，簡直是神蹟！你的神奇營養劑果然有用！”圍在白晃專門開墾出來的一分土地上，鬼佬的聲眼球瞬間大過了眼鏡片兒，扯着嗓子驚呼不可能：“雖然這些都是專門處理過的種子，破損掉種皮，經歷了一個月的恆定高溫培育，但是在fda給出的出苗極限時間，也需要18天，是18天我的上帝！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就好像人類用了整整一個世紀的時間，纔將百米賽跑的記錄提高了1秒鐘，而你卻在十六天內，完成了這個超越……”
不行，史威戈你這個混蛋，趕快蛋定下來！你可是參觀過nih下屬27個研究中心裡面，其中25個研究中心的體面人，還有hhmi，還有tsri，那些世界最頂級的生物科學研究機構，你全都進入過，怎麼能在一塊試驗田旁邊丟人？而且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談判，不能表露表現的如此欣喜若狂啊！
可自我調控了老半天，鬼佬最終還是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喊着喊着，他就徹底喪失了對自身肢體的控制，圍着紫杉苗一個勁兒手舞足蹈。
什麼淡定，什麼情緒控制，都他嗎見鬼去吧，我將是醫藥界寡頭！
在好不容易淡定下來之後，鬼佬忽然又發現了新的情況，忍不住猛抽冷氣：“嘶……我看到了什麼？你居然沒有對新苗做遮光處理？那這些小寶貝是怎麼破土而出的？透光率不能超過20%的植物。居然在裸光露地環境下發芽，噢！”
紅豆杉的幼苗極不耐日灼，這是早就被人發現的共識，如果不做好遮光處理，別說生長，就連出苗都是個大大的難題。
不過眼前的情況，明顯顛覆了史威戈的常識。
“看樣子還行。但只是幼苗階段的成長，應該不能說明問題吧？”白晃摸摸下巴，這些天來，他也在惡補有關紅豆杉和紫杉醇的相關知識，所以很清楚光是促進生長快速成材，還不一定能打包票。這些紫杉就能夠派上用場，必須先經過成分檢驗才行。
檢驗工作自然是交給了郭憲明。
對方家族旗下的藥品研發中心，雖然比不上默沙東這種龐然大物，可檢查一下紅豆杉幼苗裡的紫杉醇比例，這種沒啥技術含量的工作，還是能夠勝任的。
於是郭家三公子帶着紫杉苗，再次風塵僕僕地飛回了香港。
史威戈急不可耐。乾脆就直接跟了過去，而白晃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就留在西江等候消息。
……
事情很重要，有人送錢上門，當然要熱情接待才行。
唯一讓他有些不爽的，就是自己還得去購買一些原材料，讓研究所那幫子大學生給配置成母液。還好現在是工業化社會，要啥材料有啥材料。網上隨便找找化工廠，就能聯繫到不少賣家。
“對，要50噸硝酸銨，6噸硝酸鉀，還是上次一個品級，你們這裡有沒有硫酸鎂和磷酸二氫鉀？前面那個沒有啊，好吧。那磷酸二氫鉀也要30噸……”
五分鐘內打出去四個電話，立馬就搞定了“營養劑”的材料。
因爲都是省內化工企業，所以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開始有各種各樣的重卡。轟轟隆隆直接開到了研究所那邊。白晃在接到電話趕過去的時候，路上正好就碰上了一個車隊，從一路上飛揚的塵土來看，三輛大貨車多半都是超載的，要不然動靜不可能這麼大。
最後一輛貨車的司機，大概是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幽靈跑車，還故意放緩一下速度，緊接着又猛踩油門讓發動機高速運轉，把一路上搞得烏煙瘴氣。看到跟在自己身後的那輛超級跑車，這個脖子上搭着汗巾的壯漢放聲狂笑，充分釋放自己的仇富情緒。
結果到了研究所以後……
早已等在那裡的工人們，正吆喝着上前，準備卸貨，就看到了白晃的超跑。
“老闆好！”齊刷刷的問候，簡直聲振寰宇，把正從車裡跳下來的司機嚇了一大跳。
而在看清出來那輛跑車，以及從裡面鑽出來的年輕人後，剛剛還得意洋洋的貨車司機，臉色瞬間就尷尬起來，心裡面一個勁兒的猛打鼓——完了完了，居然是廠裡的大客戶，剛纔肯定把人給得罪恨了……
看着白日光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位大漢咬咬牙，也顧不上旁邊幾個同事的招呼，哭喪個臉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這位老闆，俺剛纔不知道是您，這個手有點兒賤……”
“師傅，你這種行爲很不好哦，反應了仇富的偏激心態，非常要不得。我這車子也不是老爹貪污受賄來的，你說你跟我過不去幹嘛？”白晃也沒打算跟對方計較，就是普通的小市民心理作怪而已，犯不着上綱上線。
“俺知道錯了，老闆你大人有大量。”大個子司機縮着脖子唯唯諾諾。
“行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忙吧。”白晃揮揮手，臨走的時候還散了幾支煙出去。
“他孃的，闊佬裡面也有好人啊……”深深吸了口軟中華，司機癡癡的看着德魯伊背影。
和工人們扯了幾句蛋以後，白晃就走進研究所的實驗室，整個研究所一分爲二，其中那些研究三峽壩區地質環境問題的隊伍，倒是在認真做事，而另一些折騰“生物研究”的傢伙，就徹底變成了白晃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
不過德魯伊倒也沒強求，那些覺得待下去沒搞頭，荒廢了自己一身所學的人。基本上早早都拿了豐厚遣散費，去其他地方另謀高就了。而剩下來的，全是一些沒進取心，願意留下來的混賬傢伙，但白晃和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倒也彼此處的不錯。
“老闆，還是按照上次的方子配製？”
負責調配“營養劑”的一名學生就嘿嘿笑着湊過來。順手還在白晃兜裡，摸出了半包中華。
“對，就是mys培養基和mkttn肉湯的混合配方，千萬不要出錯。”德魯伊交待一聲：“配好一批，就運過去一批，車隊我讓他們等在外面。由你臨時全權負責。一定要認真抓好這件事情，等交易完成了，我給你們這個小組集體放假，去北海旅遊。”
“反正老闆你都說是去北海了，還不如換成三亞呢。”那傢伙就拍了拍白晃衣服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諂笑着討價還價。
“那乾脆去巴厘島怎麼樣？”
對方一聽，渾身的骨頭頓時都輕了三兩。笑得眼睛都沒了：“這個可以有，老闆聖明。”
“聖明你個頭，去巴厘島就自費。”德魯伊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丟下那廝到處檢查起來。
半個多小時後，他才滿意的點點頭，順口嘉獎了那些“研究員”和工人們，志滿意得回到苗圃。
……
營養劑配製完成的第三天，早早就跟他預約過的小日本們。無比準時的來到了苗圃。
雙方見面後，照例是好一通寒暄，彼此恭維幾句，然後就迅速進入正題。畢竟之前也都打過交道，雖然負責人換了一個，但總體合作思路還是沒有變化的。
“白晃先生，您看這一次的採購量如此巨大。所以我方經過商討之後，覺得應該在之前的協議上，增加幾條有關責任區分和售後權益的條款，希望能夠得到白先生的諒解……”自我介紹叫久瀨什麼玩意兒的傢伙。表情很是恭敬，一臉的微笑，不過看似小心翼翼的徵詢口氣中，卻表達着不容更改的味道。
“諒解？那你們的希望落空了。”
白晃的臉色立馬冰冷起來，不復之前的親和：“前兩次你們要小批量購買，說是嘗試效果，看在老張的面子上，我也就先讓一步。現在倒好，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好說話好欺負，就得寸進尺了？”
“您言重了，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久瀨啥啥趕緊搖頭否認：“其實對營養劑的作用，我們並不懷疑什麼。只是本次涉及到的交易數額太過巨大，讓一些協會成員心存疑慮，萬一營養劑購買回去以後，並不能對所有農作物產生效果……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您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照你這麼說，我賣營養劑給你們，還要包收成了？”
白晃極其鄙夷的嗤笑一聲：“你們還真是開創了世界之先啊，如果都像你們這樣，其他那些賣化肥、賣營養素的公司，也要保證他們的化肥和營養素一定有效，要不然農民伯伯就有權利要求維護自己的權益，是吧？那你幫我介紹介紹，我也想和這樣的商家合作。不對，應該叫這種人爲慈善家。”
“呵呵。”久瀨恬着臉連連乾笑，倒也不好怎麼反駁這話。
“趕緊的，買就買，不買就走人，別浪費我時間。”
白日光不高興了，哥哥我騙個人容易麼？來來回回折騰了兩三次，才能幹上這麼一票一錘子買賣，前期還要付出大量的耐心、精力、時間、汗水……也是高附加值的腦力勞動，也是耗費了一個少年爛漫青春的。
現在一句話，就要把漏洞給堵死，以後誰還願意從事這種艱難的職業？
“可是，可是，我們身爲地方農業協會成員，總要對農業發展負責任……”久瀨在旁邊賠笑，有些吃不準白晃的表達，到底是不是以進爲退。
“咦，那關我鳥事？”德魯伊頓時就震驚了。
對方不會認爲，自己能博愛到爲了一個敵對國家的地方農業發展負責吧。
多麼幼稚纔會生出這種想法啊。
聽到如此紅果果的宣言，久瀨頓時就覺得，這貨還真他孃的耿直啊，連點兒場面功夫都不做一下，還是自己印象中的中國人麼？錯愕到極致的後果。就是張着個嘴“呃”了好幾下，險些沒被噎死，卻不知道要怎麼迴應對方的耿直。
“可萬一營養劑對某些農作物失效……”
“那你們就虧了啊，這還用我說？”白晃不禁升起一種替對方智商捉雞的感覺，明擺着的事情還要問。
然而德魯伊這種渾然不懼，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們購買與否的態度，落在久瀨等人的眼中。反倒正好成了他有把握有底氣的原因。就好像在說——你們愛買不買，不買還有大把的人搶着要，勞資不愁銷路，哼唧！
“既然白先生執意不答應，那還請讓我們再考慮一下？”久瀨滴着豆大的汗珠子，半天才想到這麼一個託辭。
“趕緊走走走。現在看到你們日本人就煩，一點兒都不爽利。”白晃揮揮手，把久瀨和他的助理丟在身後，徑直回了屋裡。
連送客的意思都沒有。
……
小日本採購營養劑的事務，還在糾纏扯皮呢，而有關紫杉苗的檢測結果，倒是搶先出爐了。
“%。白總，真是誇張的比例啊！”拿着一份檢測結果的郭憲明，和之前的史威戈一樣，滿臉通紅手舞足蹈，大腦已經完全被幸福的情緒佔領：“按照紅豆杉生長年份和紫杉醇含量的對應關係，這個比例在樹木成材以後，還會繼續增加百分之七十到一倍不等，也就是說。經由白總你培育出來的紅豆杉，其紫杉醇的含量能夠達到%到%之間，真是讓人不敢相信的比例。”
“靠，比利不是已經40多歲了嗎？怎麼還能成長？那他以後不是能永攻不受？”白晃眨眨眼睛，一副我很期待的模樣。
“……”
不過郭憲明顯然不是基佬，並不關心這種宅系話題，所以聽了白晃的感慨後。整個人都茫然掉了。
“算了，一看你就不懂哲♂學。”德魯伊頓時只感到人生寂寞如雪，也沒興趣跟他扯蛋了。
“那紅豆杉種植園的項目……”郭憲明一聽是哲學問題，頓時就很自慚形穢。趕緊把話題引到其他地方。
“項目太大，我還要跟政府那邊吱一聲，要不找不到合適的場地。”白晃頷首道。
……
白日光本來以爲，申請一塊種植用地，和之前自己申請馬場差不多，市政府很快就能給出答覆。不過他卻忘記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馬場雖然也能帶來巨大利潤，但並非人人都有興趣，有些大佬就是不愛好這項活動，你能咋滴？可紫衫種植園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年頭但凡有權有勢，身體又正好患有腫瘤類病患的人，絕對會把這個項目當成寶。
很多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的老幹部，甚至是在職的大小領導們，可能不會太在意紙面上的經濟數據，也不會關心西江又落成了多大規模的工業項目，但要是紫杉醇能夠大量供應市場，其中的含義可就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而在滿足了社會頂層的需求後，剩下來的紫杉醇藥物，還可以向下分配，涉及到了無數家庭的生命健康問題。
救人以後換回來的是啥？
不就是大把大把的政績和聲望麼？
不用想了，刷，一定要刷。送上門的聲望不刷，他孃的還做個毛的官兒啊？
所以在看到了紫衫種植園的立項申請以後，負責此事的國土局領導，第一時間就把材料交到了副市長雲沫卿的辦公桌案頭，而在瞭解清楚了其中的情況以後，雲沫卿立馬就意識到，白晃那小子又給自己送上了好大一份政績。
不對，不是給他自己，而是給整個西江政府，或者說西江市四套領導班子。
顧不上猶豫，他馬上就一面聯繫市委那邊，一面向白晃求證消息的準確性。在確定白晃是要玩真的，紫杉醇產量增加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以後，政府方面馬上通知了省委以及國家林業科學研究院，把這個消息上報到了高層。
所有就有了現在，一溜奧迪a6公務車隊殺向白晃苗圃的事情。
看到有車隊進來，幹活的工人們第一反應，就是又有大客戶上門了。不過當他們看清楚車子的牌照後，立馬就縮頭縮腦說不出話來——一水兒的省會江城0字頭牌照。
四五輛車子裡面，鑽出來十幾號人，打頭一個白晃再熟悉不過了，老和尚的兒子嘛，隔三岔五就要和自己打交道的傢伙。
德魯伊還不清楚對方過來是爲了什麼，剛準備上前迎接的時候，雲沫卿卻跑到了後面一輛車子旁邊，從裡面攙扶出一位兩鬢斑白的花甲老人出來。看着那位老人洗的發黃的舊襯衣，腳底踩着的千層底布鞋，如果沒有云沫卿在旁邊作陪襯，他險些都要以爲對方是哪所學校的看門老大爺。
“雲市長，你們這是……”
白晃一直都該發神經的時候發神經，不該發神經的時候絕對不發神經。
而現在，顯然就不是犯病的好時候。
所以他微笑着上前，對面前一羣人露出個不卑不亢的禮貌笑容。
不過雲沫卿沒有馬上道明來意，而是一手攤向那位老大爺，對德魯伊笑道：“先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澤輝教授，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副院長，林科院裡面僅有的三位中科院院士之一，同時也是中科院植物研究所所長，東北地理與生態資源研究所主任……”
一長串名號介紹下來，白晃馬上猜到兩分，對方是爲什麼而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