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隊的審訊室外已經人滿爲患。
三個珠寶行裡拿氣球的人，多大四十幾個。
在步行街發氣球的聖誕老人。
坐着出租車出城，結果被人臉識別出來的搶劫嫌疑犯，一共九個人，一個都沒有跑掉。
加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還有十幾個小孩子的哭鬧聲，整個刑偵隊變成了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刑偵隊所有人員都被叫了過來，孫麗自然也不能倖免，她正在和一個優秀的男士相親，結果剛說上幾句話就接到了電話。
她估計這次又要黃了。
不過工作最重要，這次可是三連發的搶劫案啊，她說不定又能好好地發揮一下她偵探的潛質。
由於人手不夠，孫麗也被安排去審問那些拿氣球的人，問了十幾個人之後，她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都是突然接到“聖誕1號”的好友申請，然後收到自己親人的照片，“聖誕1號”發給他們的都是同一句話：按我說的做，否則殺了他。
凡是有遲疑的人，他們的親人都遭到了攻擊，最後和唐荷一樣，爲了親人的安全，沒有選擇報警，而是選擇了妥協，聽從了“聖誕1號”的指令。
這些“親人們”也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不在西林市，而是在附近的幾個城市裡。
也就是說，這個“聖誕1號”對這些人拿氣球的人做了大量的調查，掌握了他們很多信息，並且還派了很多人跟隨在他們的親人身邊。
所以這應該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
她把這個信息報告給了在辦公桌後面抽菸的秦如海。
“我知道了。”
秦如海站了起來，這時對九個嫌疑犯的初步調查也有了結果，於是他招呼所有隊員聚集到了一起。
“初步的調查結果顯示，九個嫌疑犯全部都是外省人，而且是不同的九個省份。有的是工廠工人，有的是送外賣的，有的是個體戶，平時應該沒有任何交集。
“從鐵路部門查到的信息來看，他們都是今天抵達西林市，連酒店都沒有住。
“現在大家一起來分析一下，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們聚集到一起，到我們西林市來作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能夠給出很好的意見。
孫麗舉了舉手。
“孫麗，你說吧。”
“他們會不會也像和拿氣球的人一樣，被某些人要挾了呢？”
“這個可能性不大，”有隊員說道，“要什麼樣的威脅，纔會讓人甘願去搶劫一個珠寶店？這可是重罪，一旦抓到最少都要坐十幾年牢的。”
“我也覺得被威脅的可能性不大，”秦如海道，“另外，所有的贓物現在下落不明，在他們車上截獲的黑袋子裡，都是塑料做的假首飾，應該是他們在逃離的過程中掉了包。”
“這就難查了。”有隊員搖搖頭，“市區的監控盲區太多了，誰知道他們在哪裡掉的包？”
“而且根據孫麗說的情況，從拿氣球的人身上，也很難找到突破口，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秦如海繼續說道，“他們的親人都不在本市，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查出什麼結果。
“我現在嚴重懷疑，這九個嫌疑犯的確是被人利用了，但如何能讓他們這麼聽話，我卻想不到原因。”
“那個聖誕1號的手機定位呢？”
“現在還在移動，已經派人去追蹤了，”有人說道，“但我覺得對方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這個手機估計是被放在不相關的人身上，用來迷惑我們的視線，手機裡應該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孫麗的腦子也轉得飛快：“如果這些人都是被利用的，那要查幕後主使就更難了，說不定這些人誰也沒有見過。”
“的確是這樣，但難度大也要查。”秦如海揉了揉太陽穴，“繼續審問這九個嫌疑犯，直到他們開口爲止。拿氣球的那些人，做了筆錄就先讓他們保釋吧。”
衆人散開之後，秦如海又坐回椅子上。
他的預感果然沒錯。
雖然抓了九個嫌疑犯，根本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真正的幕後主使，現在說不定已經逃出上百公里了。
甚至主犯在不在西林市都是個問題。
這次遇到的，是一個實力龐大，又極度狡猾的犯罪團伙。
在華夏，甚至在整個世界，到目前爲止都沒有類似的犯罪行爲。
現在他能想到的突破口有兩個。
一是想辦法讓嫌疑人開口，主動交代，希望能夠整合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另外就是從全城的監控視頻裡一一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贓物掉包的地方，然後再順藤摸瓜找出真兇。
但他覺得可能性不大，城裡的監控盲區實在太多了，對方肯定事先調查得非常清楚。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爲什麼這麼厲害、人數這麼多的一個犯罪團伙，偏偏會選擇西林市這樣的小地方作案？
今天被搶的所有金銀珠寶，總價值也不過幾百萬，黑市銷贓還要大打折扣。
按照推算的話，這個犯罪團伙的人數至少超過四十多個。
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每個人才能分到幾萬塊錢，怎麼都不划算吧？
但如果不是爲了錢，他們的真正動機又是什麼？
他現在都有點懷疑，這個犯罪團伙接下來還會有別的動作。
那樣就更麻煩了。
西林市雖然不大，但他也不可能讓人守着每一寸地方。
入行這麼多年，秦如海還是第一次這樣爲一個案子頭痛和茫然無措。
他感覺現在自己就像一個剛入行的新手，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
今晚的西林市註定熱鬧非凡，不僅僅因爲今晚是平安夜，更因爲步行街突然爆發的案件。
三個金店同時被搶，作案手法一模一樣，這對平時生活異常平靜的西林市市民來說，無疑是難得的談資。
巫俊從衛涵那裡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九點。
之前從命運之輪他已經看出一些端倪，不過當時他懷疑是火災或者打砸事件，畢竟過節的時候人多，現在的年輕人玩得也比較瘋。
誰知到了最後，卻是這樣一起很奇怪的劫案。
這時衛涵組建了一個羣，把他們十幾個人和巫俊拉了進去，然後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肉雞！”柳恆信誓旦旦地說道，“那些拿氣球的人，和幾個主犯，絕對是肉雞！”
他說的肉雞，不是指能吃的那種，而是指被黑客遠程控制的電腦。
黑客們利用這些被遠程控制的電腦，對目標發攻擊，就算被反追查，他們也能及時脫身。
巫俊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些發氣球的，拿氣球的，甚至是實施搶劫的，都是被人利用而已。
這種作案手法很高明，如果採用正常的手段很難破案，就算能破也要花很長的時間。
但實施起來的難度也不小，首先主犯要能完全控制這些人，至少要完全控制那些實施搶劫的人。
這讓他想到了催眠術。
只有強大的催眠術，纔有可能達到這種效果。
只是有這種能力的催眠師，至少也是和老牛、楊薔差不多級別的吧，隨隨便便就能撈很多錢，又何必冒着危險來做這種事情？
看來事情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於是他走上三樓，遠遠看着西林市的方向，讓西林市的命運之輪浮現在黑暗的天空。
和前兩天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變化，那些黑色的雲團仍舊存在，這意味着事情遠遠沒完，接下來還有更多的事情要發生。
到底是哪路高手跑到西林市來興風作浪，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
經過了一夜的加班審訊，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但那個發氣球的聖誕老人，還有九個嫌疑犯，從頭到尾連一個字都沒說。
視頻排查結果也出來了，只能確定是在某幾個區域掉包贓物，但這根本沒什麼用，根本就找不到目擊證人。
熬了一個通宵的秦如海，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附近市區的調查。
但一直等到下午，拿刀捅人的倒是抓到了幾個，但和那些嫌疑犯一樣，他們坐在審訊室裡目光呆滯，一個字都不肯說。
秦如海揉着凌亂的頭髮，感覺蒼老了好多歲。
市裡已經打問了幾次調查進展，連省廳都打電話下來詢問具體情況，但他只能告訴他們，現在所有線索都斷了。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孫麗最終還是鼓起勇氣來到他的桌前。
“秦隊，我有個小小的建議。”
“什麼建議？”
“嗯……我認識一個人，在偵查方面很厲害，”孫麗說道，“我們或許可以找他幫幫忙。”
“誰？”
“就是望子山那個算命大師。”
秦如海本來就沒有舒展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破案找算命的有什麼用，讓他算算主犯躲在哪裡嗎？
要是能有這麼厲害的算命先生，那他還算什麼命，直接請回來，他願意把隊長的位置讓給他坐。
見他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孫麗趕緊說道：“其實秦隊，上次的案子，也是他幫忙破的。只是他這個人比較低調，不讓我到處說。”
“什麼案子？”
“就是前黃副隊的那次。”說到這裡，孫麗不由俏臉微紅，那次她還當着大家的面，把秦隊說成了嫌疑人，“如果不是他幫忙，我們最後可能抓不到周建。”
秦如海想起來了。
抓週建的時候，好像是在一個農貿市場裡。
當時人很多，他幾乎已經把周建追丟了。
但非常神奇的是，孫麗一直用電話告知他周建逃走的方向，還讓他抄了近路，最終把他抓獲歸案。
當時他就有點懷疑，農貿市場是有頂的，孫麗怎麼就能從旁邊的高樓上看得那麼清楚。
不過後來他也沒有細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只要成功破案和抓捕了逃犯就好。
現在看來並不是孫麗厲害，而是有人在幫她的忙。
“既然你說他比較低調，那他這一次又會不會出面幫忙？”
“至少可以試一試吧，”孫麗不是很確定地說道，“如果我們答應爲他保密的話，他說不定會同意呢？畢竟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弄不好就有好多無辜的人要坐牢，我想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如海想了想，最終說道：“好，我跟你一起去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