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再說一遍？”這次就連那個狒狒長老都張大了嘴巴，啞口無言，好半天才蹦出這麼一句。
“是的，費長老，之前我一直隱瞞了我的身份，現在也該是將真相公佈於衆的時候了。”袁菲撥弄着自己的一頭銀絲，表情異常的凝重。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被叫做費長老的那隻老狒狒被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弄得渾身顫抖。
“諸位不要感到震驚，既然我公佈了我的這個身份，自然是要給大家一個明確的說法。”袁菲擺了擺手，示意在場的衆人靜下來聽她說，“我想大家都清楚一個常識：智慧生靈爲女媧大神所造，天地自然之物則均爲盤古大神所產，自古以來，‘陰陽共生’爲萬物之根本真理，這也是不容質疑的。我哥哥是一隻天產石猴，而就在他孕育成爲自然生命的時候，我也同時在九幽之土中生根發芽……”
“你是土裡長出來的？”萬陽覺得自己好象還沒有醒。
袁菲點了點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是的，天生盤古，地造女媧，三界間，萬事萬物皆有陰陽。天產石猴也不例外，他是真理的陽面，而我則是爲了平衡他而生的陰面。哥哥出生後暴躁好動，性格乖張，四處惹是生非，生怕三界間不知道他的臨世；而我則含蓄內斂，不喜張揚，再加上哥哥出生後近千年的時間，我的根鬚都還長在地下，導致我不能離開自己出生的地方，只能整日盤膝打坐，這也就是人們很少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原因。”
“我與哥哥雖然有着親人之間的心靈感應，但是他的所作所爲我卻也知道的不多。只是他疼了，我也會疼，他累了，我也會累而已。但是他究竟爲什麼疼，爲什麼累，我卻永遠也無法知道。直到有一天，他被人追殺，恍惚間，闖入了我的生地，我們兄妹纔算有緣見上一面，我也徹底地瞭解到了哥哥的痛苦。”
“有人追殺大聖？天地間，誰人會強大至此？”馬天師不解地問。
“這還要從哥哥被壓在五行山下開始講起……這些事情都是哥哥親口對我講的，發生在我們兄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最後一次……”袁菲說到這兒，眼神開始變得暗淡，顯然講起那段回憶叫她不怎麼舒服，“前面的事情，大家也知道的差不多了，雖然與真相有些出入，但是也無關今天的主題，我在這裡就不再重複了，只是從哥哥被壓在五行山下開始說起：有一天，一個與哥哥長得一般無二的猴子來到了哥哥面前，他說自己叫六耳，是哥哥的同族。哥哥問他爲什麼連裝扮都跟自己一樣，六耳說‘我的六隻耳朵都善於變化，且惟妙惟肖，又因天生與大聖連相，又非常崇拜大聖的作爲，於是一耳化作神針鐵、一耳化作步雲履、一耳化作黃金甲、一耳化作紫金冠，這樣便與大聖一模一樣了。’我哥哥問他爲什麼這樣做，六耳笑而不答，說要跟哥哥做個交易，他施法術放哥哥出來，哥哥將西天取經的差事讓給他做。哥哥當時是真的想棄惡從善了，但是可以獲得自由身這麼有誘惑力的買賣，他還是非常憧憬。於是假意答應了六耳，心想：等自己從山裡出來，那不是還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嗎？於是就答應了六耳這樁交易。誰料想，六耳根本就不是善類，怎麼會猜不到哥哥的心思，他救哥哥的方式居然是一種叫‘靈魂契約’的古怪法術，一旦答應就改變不了，哥哥想反悔都不行。他喂哥哥吃了一種叫‘柯南縮小仙劑’的怪藥，哥哥服下後立刻變成了一隻小猴子從岩石縫中鑽了出來。不過，這個仙劑也把哥哥的大半兒法力封印了起來，從此哥哥成爲了一隻一般厲害的猴妖。六耳本來想殺了哥哥，但是被哥哥機靈地逃開了，爲了等待唐僧，六耳沒有繼續追，而是放了很多猴兵去完成追殺哥哥的任務……”
“這，這也太離奇了！”馬天師頹然跌坐在後面的石椅上，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真的嗎？我是不是在做夢啊？”費長老揉了揉眼睛，表情一片茫然。
“這個故事可比西遊記曲折多了……”萬陽笑了笑，也在旁邊找了個石椅坐了下來，招呼傻在那裡的赤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猴子妹妹，繼續。”
袁菲突然在萬陽身上晃神了幾秒，待緩過來後，又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着自己的故事，“哥哥雖然沒有了強大的力量，但是躲避幾百只妖猴的追殺還是綽綽有餘的，他什麼也不想，只想回到花果山，畢竟這裡纔是他的家。他想就算自己一無所有了，這裡也一樣會接納他。於是他一門心思地往這裡跑，直到有一天，他終於逃回了這裡……但是這裡的猴子全部都不認識他了……還把招來這麼多妖猴的他當成了花果山一大災星，不得已之下，哥哥只好繼續逃亡……”
“難道……”馬天師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話卡在嗓子眼兒怎麼也說不出來。
“馬天師，請聽我把話說完”，袁菲說道，“直到有一天，哥哥逃到了九幽之土，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他與我產生了心靈感應，於是他順着紫竹林，終於找到了我，我們兄妹倆這才痛苦相認。我當時的根基還沒有從地裡面長出來，只能固定在我出生的地方打坐，哥哥每天去給我找各種吃的，然後陪着我聊天，他幾乎講遍了自己的所有經歷，我也是聽得意亂心迷，對於哥哥的人生產生了無限的嚮往。這樣快樂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他終於講到了自己被六耳陷害的那段經過。我很傷心，也決定試一試幫哥哥恢復法力。我是地裡面長出來的自然之靈，對於奇特的植物自然是知道不少。就這樣，我說，他做，終於湊足了施法所需的全部材料，再借助着我靜坐近千年積攢下來的靈力，終於幫助哥哥恢復了自己的真身。那一天，霸氣又重新回到了哥哥的身上，他決定去找六耳報仇。他留下了自己的全部行頭作爲給我的留念，自己則持着神針鐵駕雲而去……後來的事情，《衆神史記》中‘真假美猴王’一段兒記載的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說，《衆神史記》中記載的那段歷史中，突然殺出來的六耳纔是真正的大聖？”馬天師一臉的駭然，惶恐得根本不知道將手足置於何處。
萬陽咂了咂嘴，尋思着那本《衆神史記》可能是一種記載神仙行爲的書，裡面自然也收錄了西遊記的故事。不過，又一個想法涌上了他的腦袋，裡面會不會有自己轉世前的故事呢？自己的那些風流債，會不會在那裡面也有記載呢？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就開始長草了，袁菲這驚世駭俗的講演，都沒有他自己的這種齷齪想法對他有吸引力。
“是的，馬天師，您說得沒錯，那個被衆神衆佛合力擊殺的頑猴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哥哥齊天大聖傲來國君美猴王孫悟空！而現在的那個無尊無量天神天威鬥戰勝佛，正是那個卑鄙無恥的賊人六耳！我不相信，六耳的詭計可以瞞得過所有的神佛，所以，我大膽地作出了一個猜測，那就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庭與極樂淨土設下的圈套，他們將計就計、借刀殺人，將我的哥哥、他們的眼中釘體面的除掉，如同當年除掉剛直不阿的金蟬子一樣。鬥戰勝佛這個職位，無疑就是極樂世界圈養的金牌打手。而我的哥哥並不喜歡聽命於人，做事也是光明磊落，從不奴顏卑膝，就衝這一點，他就不如六耳獼猴好管理好利用。兩個人的實力相當，極樂的諸佛與靈霄殿的諸神自然知道該‘留下誰，除掉誰’，你們說呢？”袁菲一口氣兒將肚子裡的苦水倒了出來，似乎說出這個真相的衝動她已經壓抑很久了。
“這簡直是太……”
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沉思，整個水簾大殿上靜得出奇。尤其是馬天師，也許驅逐那隻孫悟空變化的小惡猴的時候，他也在場，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傷感追憶，還是在悔不當初。
“爲什麼這時候想要說出來了？”萬陽一邊撫摸着赤煉的小嫩手，一邊斜眼問道。赤煉剛纔是因爲聽得入神才任由他施威，如今反應了過來，慌忙從萬陽的懷裡掙脫了出去，羞赧地站到了萬陽身後，眼神中充滿了埋怨。
“我覺得你身上有我很熟悉的味道，我想知道原因……”袁菲沒頭沒腦地說出了這麼一句，完全沒有說服力。
“他身上當然有你熟悉的味道，因爲你是他座下的十二元妖之一，竹影心猿！”
就在衆人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水簾洞的水幕之前，大殿中的衆人陷入到一片驚慌失措當中。
“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王族衛兵都是擺設嗎？這裡是傲來王宮大殿，怎麼突然間成了任人進出的菜市場啦！”費長老徹底憤怒了，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這把老骨頭所承受不了的。
萬陽猛一回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幾乎與赤煉一起喊出了她的名字，“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