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我和閻夜告別後便朝平樂谷走去。走到一半回頭,他還在那裡看着我,見我回頭看他,衝我微微一笑,我的魂兒瞬間又飛昇了。然後,我着了魔似的又跑回他身邊,弓起脊背在他腿上蹭了幾下。
他蹲下身,撫着我的頭道:“怎麼了?”
我盯着地面,根本不敢看他眼睛,小聲地問:“我以後還可以看到你麼?”
“我每天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裡。”
我猛然擡頭,瞪大眼睛看着他。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興奮得我身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扔下一句“明天見”飛奔回平樂谷。
回去的路上遇到峙尤。峙尤就是那隻和我一同出生的麒貓,但他比我有修爲,他有金色的毛髮,翡翠一般的雙瞳。他身上的靈光比一般同齡的麒貓更加讓人炫目,他以此爲傲。在以前就經常在我面前炫耀他那一身的金毛,靈光。我雖然很反感,但也無話可說,因爲他有炫耀的資本,他確實很有資質,僅僅用了八年的時間便幻化成了人形。如今的他站在我的面前,儼然一副人類少年的模樣。
金色的發,碧綠的瞳,勝雪的衣。若是在世間,這樣的男子,定是令所有女子傾心的對象。
但這張臉,我卻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不知道什麼原因,近來他對我的態度是越來越惡劣,看着我的眼神似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此時,他眯着眼睛,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喲,小雪團兒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莫不是要修成人形了?話說回來,我還真是想看看小雪團兒人形的樣子呢,呵呵!”
我擡眼看他,從我這個角度望去,就只見他兩個鼻孔在抖。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要我變成這樣,那我情願永遠都不要幻成人形。
我嘁笑了一聲,從他身邊踏着貓步的走過,還故意把尾巴翹的老高。
我只聽見他在我背後“哼”了一身,跺了一腳。估計是給我氣到了。
才走出沒幾步,脖子突然一緊,後頸的皮毛被人抓住,我整個身體便被提了起來,緩緩上升,直到懸在半空。我揮舞着四肢掙扎了幾下,眼前便出現了一張呈放大狀態的峙尤那張笑得格外陰險的臉。
“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偷跑出去幹什麼了,麒貓動情的下場你是很清楚的吧,若這事讓長老們知道……”
“哼!本人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什麼也沒做我怕什麼!你別以爲你比我有修爲,就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只不過是看到你那副噁心的樣子不願化作人形罷了,你還當我真化不成了?”
“喲?那你化給我看啊。”
“嘁!你叫我化我就化?你當你誰呢?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說完我又開始沒命地掙扎起來。
一不小心,爪子抓上了他的臉,三條血痕掛在他臉上。他的表情頓時僵住了,眼睛大睜着,眉頭皺得死緊,看着我的眼神說不出的詭異。
我那心裡此時卻樂得異常的歡,誰叫他有事沒事老愛奚落我,這幾條印子怕是不用法力是消不掉了,看他以後還敢在我面年前耀武揚威,哼!
我正得意,他突然一手捏住我的脖子,將我舉得老高,對我一陣怒吼:“雜`種貓我告訴你,這整個平樂谷恐怕就你不知道吧,也不知你母親是在哪裡撿的你,說不定你還是你母親和什麼妖怪所生,所以,你就是一隻雜`種貓!看你那一身醜陋的皮毛,恐怕即便是你修成人形也不見得能去的了天界,除了你那要死不活的母親會在乎你的存在,這平樂谷若是少了一個你又和現在有何區別呢?”
“鳥屎蛋!不准你罵我母親,你個醜八怪!!”
我這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罵我母親,於是,我掄起爪子抓上他的手臂,他吃痛地收緊手,捏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於是我在他手臂上亂抓一通,他終是受不住了,便將我使勁朝着一旁的石頭上砸去。
身體與巨石碰撞那一刻,痛得我以爲自己就要死過去了,脊椎好像全部碎掉了一樣,胸腔裡一陣翻騰,嘔出一大口血,眼前的景物都變得有些模糊。
隱約聽到峙尤的怒吼,“你去死!”
一束金光朝我襲來,我根本無法躲閃,於是我只有閉上眼睛,用盡全力地大聲叫罵着:“峙尤王八蛋你黑心肝沒屁`眼兒我今天死了變成貓靈也不會放過你,你就是嫉妒我……”
我突然察覺到狀況不對,於是我住了口,睜開眼睛,眼前一團火紅色讓我眩暈了。
眼前的人背對着我,身型修長挺拔,緋紅的髮絲衣角一起翻舞,就像一團火。
再看了看峙尤,只見他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跪在地上,頭垂得很低,身體抖得像篩糠。
接着,擋在我面前那團火講話了:“今天先放過你,若是以後再被我撞見這種事,你應該知道後果,滾。”
“謝謝殿下!謝謝殿下!謝謝殿下……”
我躺在石頭上一邊虛弱地喘着氣,一邊納悶,後知後覺身體纔開始發抖。
峙尤今天的行爲有些異常,若是在平時,即便是他再生氣,也不會對我下如此重的手,頂多就是捏我幾下,扯掉我身上幾撮毛。可是剛纔他那架勢,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現在想起來才感到後怕,我剛剛可是差點就死了啊。
那團火紅色走近我,在我面前蹲下,攤開手掌,掌心裡紅光乍現,我呆呆地盯着他的手。被紅光籠罩的手掌看起來微微透明,像是紅玉雕琢而成。他將手輕輕貼上我的額頭,紅色光暈擴大,我的身體頓時被紅光籠罩,能夠明顯感覺到骨節正在一點點長合,體力在復甦,神智也隨之越來越清楚。
他收回手,我抖了抖皮毛,跳下石頭,擡頭看他。
夕陽餘輝褪盡,只餘下剛剛落下的夜幕冰冷的藍色。
眼前的紅色不再耀眼,但光彩依舊。
紅髮紅衣,唯那張白皙的面頰像一枚不慎落入火海的完玉,任烈火燒灼,卻不能損動半分。
看着他的臉,原本想好的道謝的話語全都吞進了肚。
莫名的怒火在胸中蔓延,心臟被炙烤得發熱發疼。我伏在地上,用爪子緊緊扣住地面,什麼也不去想,只希望能夠減輕胸口的痛楚。尖細的指尖摩擦路面凸起的石子,發出吱吱的聲音,只讓心更加煩躁。
他蹲下身,將我抱入懷中,緊張地問:“雪你怎麼了?”
只輕輕的觸碰都讓我疼痛難忍,我在他懷裡掙扎着,他用力將我勒緊,不讓我逃脫。
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想看到他。
“不要動,乖,我送你回家。”
“不要!放開我!”
我奮力掙扎,可他並不理會,緊緊摟着我就朝着我家方向走去。
到了我家門前,他纔將我放下,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朝着屋內跑去。這時我纔想起,這人竟然認識我,而且還知道我住在哪裡。於是我又衝出去打算盤問個究竟,可是那人卻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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