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是在想出去的辦法嗎?
我不知道。
我只能看到他倚在那裡,倚在土牆上。一隻手端着那張似乎無論怎麼燒都不會減少的黃紙,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按在牆上。他閉着眼睛,額前黑髮微垂,配上一旁的火光,讓我有一種“哇塞好帥”的感覺。
此刻的他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思考者,誰也猜不透他的腦海中到底在運算着什麼。
就如同我猜不透他的性格一樣。
剛剛見到他的時候,我以爲他是一個懦弱的,膽小的,靦腆的男生。但是現實分分鐘打了我的臉,他的性格絲毫不懦弱。那種乾脆利落以及堅毅,讓人感覺十分安心。
我不知道夜沐和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相處關係,但是他們兩個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互補一樣。白沐表面上懦弱,實際上很果斷,很堅強,而夜沐雖然聲音語氣冷如冰水,但是做事什麼的都很溫柔,面臨選擇時也會有些猶豫不決。就比如昨天,張道陵給他的選擇題,他選了好久。
相反,白沐在面臨選擇的時候就果斷的多了,比如剛纔,蠍尾造成的塌方將通往土屋的路給攔截。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大概會在是繼續向前跑還是趕緊跑回去這而這之中思考一番,但是白沐沒有考慮超過一秒鐘,轉身就往回跑。
看起來應該更加理智的白沐卻會更加果斷的作出決定,看起來本該是魯莽乾脆的血族的夜沐卻理智的過頭,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們二人。
而且白沐……我不知道說我對於他的感覺,我的主觀意識上總是將他看作一個靦腆懦弱的小男孩,這顯然與客觀事實截然不同,但是……我總是會這麼想,連我自己都抑制不住。
“好吧……”
我忽然聽到白沐低喃出聲。
我看向了他,他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音音,我教你使用你手上戒指的方法,待會咱們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白沐看着我說道。
我一愣:“戒指……”
老實說,如果不是他提起來,我都快忘記戒指這回事了,因爲我幾乎感覺不到戒指在我手上。
雖然它確確實實是在我手指上的。
白沐點頭。
“那個……你不是也有嗎?直接你自己用就好了,我還要再學。”我並不想多接觸這種靈異的玩意兒,既然白沐也有戒指,那我就沒必要再學了吧。
白沐卻搖了搖頭:“我的戒指?其實這只是一個假貨而已。你那個纔是真真正正的魂戒。也就是被我太爺爺命名爲‘龍珠’的寶物。”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自己手上的戒指給擼了下來,然後輕輕一捻。
戒指就好像剛纔的鑰匙一樣,成了一堆土塊兒。
不對,戒指碎的可比鑰匙徹底,直接成了灰塵了。
“你的纔是真正的魂戒。”白沐深吸了口氣,說着走到了門邊,輕輕將推拉門拉開一條縫隙。
噗!
一根蠍尾斜斜的刺進了縫隙前的土地上。
我嚇了一跳。
這蠍尾還沒完沒了啊。
“想要出去,只能靠你的戒指了。”白沐將門縫縮小,小到蠍尾都無處落足。
我看着左手無名指上的被稱爲魂戒的戒指,暗歎口氣。
最終,還是要接觸這些玩意嗎。
如果能不碰,我是不想碰的。因爲這些東西總是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的內心裡似乎有一道聲音在抗拒,抗拒我去接近,去使用這枚魂戒的力量。
但是現在,不碰不行了啊。
“我該怎麼做,咱們又該怎麼出去?”
我輕聲問道。
右手,捂着左手無名指上那小巧的指環。
白沐擡手,握住了我的左手,手上傳來的那股溫暖氣息讓我心頭一定。
“學着去牽引,去掌控你的靈魂,然後嘗試着與外面那道蠍尾溝通,嘗試着去控制甚至毀滅它們。你可以做得到,蠍子是獸類,靈魂很薄弱。去吧。”
他說的很抽象,很簡單,很……讓人聽不懂。
我也沒聽懂,但是我似乎知道該怎麼做了。
有種東西叫做本能,我似乎本能的知道要如何去操控這枚戒指。
我的心,倏忽間平靜了下來。
平靜的……就和我上課聽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樣。
然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我的腦海,又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腦海離開了。
姑且將它,稱作靈魂吧。
靈魂是屬於我的,它受我掌控。我下意識的將它牽引到了魂戒上,又下意識的將它導向了門外那根蠍尾上。
靈魂順着蠍尾,一直升到了蠍子體內的某個地方。那裡有另外一團靈魂。
我下意識的控制着我的靈魂撞了上去。
轟!
腦海中,一聲悶響。
門口的那根蠍尾,原本是筆直的。而現在,開始漸漸收縮。
這一切動作都像是之前做過很多遍的,完全沒有怎麼經過我的大腦,甚至我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做那個動作。
不過現在看來……我大概是成功了吧。
那隻蠍子,應該……
“死掉了。”白沐將門縫開的大了一些,然後伸手捏了捏蠍尾。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的,但是聽到他說死掉了這三個字,我的心情還是有些奇怪的。
我感到驚訝。
我並沒有對殺死蠍子而感到驚訝,可這,纔是最令我驚訝的。
明明輕而易舉之間抹殺了一條強大的生命,可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奇疑惑,似乎我早就知道結果一般。
但是我,明明就不知道,我明明是第一次使用。
我明明不知道我做那一串動作的目的,也不知道做完後的結果。但是我就是對蠍子死掉了這一事實絲毫不覺得奇怪。
“走吧,外面還有很多呢。”白沐說着,拉開了那扇門。
噗噗噗!
幾根蠍尾,插在地上。
幸虧站在那裡的是白沐而不是我,不然現在我就被戳成篩子了。
我看着白沐站在那裡的背影,有些話沒有問出口。
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吧。
我靜下了心,然後控制着我的靈魂砸向了第一隻蠍尾……
當然,還有隨後的第二根,第三根……
頭越來越痛,精神卻越來越清醒。這種感覺奇怪的很。
白沐的身手很好,他帶着我左搖右晃,我則負責毀滅那些蠍子。
怎麼說呢,我就像一把槍,白沐就像是一個槍手。
他負責逃避傷害,負責穿過戰場,而我只需要負責殺敵。
不得不說,我們配合的很默契——雖然只是白沐單方面配合我的。
隨着使用次數的增多,我毀滅那些蠍子靈魂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開始是十幾二十秒一隻,到現在一兩秒鐘。真的就和一把槍一樣了。
“到了。”白沐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將我放了下來。
嗯,放了下來。
其實爲了能更方便的移動,白沐後來是直接抱着我跑的。
以大局爲重,我同意了。
嗯,爲了大局,爲了生存我才同意的……
此時,我們已經跑到了那土屋之前了。只不過那堆坍塌下來的土堆,還是個硬傷。
“上面有個縫隙,我可以過去,你……”
白沐看着土堆之上的那道縫隙說道。
我看着土堆的頂端,有點方。
我看到了那道縫隙,確實是縫隙,只有趴着才能鑽進去。
鑽進去我是沒問題的,最坑的是它的高度。
直接到了土坑道的上壁那裡。
兩三米的距離,還幾乎沒有落腳點。
我……確實上不去。
“你抱着我……”
“我能抱你上去,但是鑽進去只能一個一個來,我鑽的時候,你有地方落腳嗎?或者你先鑽,你有辦法下去嗎?”白沐說道。
我想了想,然後嘆了口氣。
好吧,果然還是我太辣雞了。
白沐看了看上面的縫隙,然後說道:“這樣吧,我先過去,然後看看夜沐能不能恢復。你就在這邊慢慢往上爬。如果夜沐恢復,他有辦法弄你過去,如果沒恢復,大不了再想辦法。”
“額,可是蠍子……”
我還是害怕那些突如其來的蠍尾。
白沐看了看上面的土壁:“應該已經沒事了,如果有的話,咱們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早就該出來了。放心吧。”
我看了看上面的土壁,怎麼也放不下心啊。
這可是秒秒鐘要我的命啊!
不過如果一直這麼擔心的話,我和白沐的逃生之路也就只能止步於此了,不敢賭的話又怎麼求得生機啊……
我又嘆了口氣:“好吧,你去吧。”
只能讓他先過去了,沒別的辦法了。
我看着白沐的背影躍上土坡,從縫隙中鑽過去,然後消失在我的視線。
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三米高的垂坡,對他來說似乎並不算什麼。
唉,同樣的年紀,怎麼身手就差這麼多?
我默默地看着那道縫隙,然後一點一點的向上爬着。
因爲這是上面落下來的土堆成的障礙,土塊本身就質軟,堆在一起更是無處落腳,我只能小心翼翼的往上爬。
爬,爬,然後,啪……
一腳踩在一塊鬆動的小土塊上,我仰面朝天的摔下。
幸好高度不是很高,摔一下也不是很痛。
“音音!你沒事吧!”白沐的聲音透過縫隙傳來。
我站起了身,打了打身上的土,一邊喊道:“沒事沒事!夜沐怎麼樣!”
“夜沐在恢復!不過那垂坡並不是很難爬,你小心一點,看看自己能不能上來!到了這邊我接着你!”
我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往上爬。
有了第一回摔倒的經驗,我也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第一,這土坡看着陡峭,甚至是垂直的,但是其實還是有坡度的,只不過坡度不大而已。抓好的話,上去還是有可能的。
第二,雖然有可能上去,但是土塊們實在是太過鬆動,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抓到或者踩到鬆動的土塊,然後自己直接與地面親密接觸。
剛剛我才爬了不高,摔一下也不疼,但是萬一要是吭哧吭哧爬到頂了,再來這麼一下,我非要摔殘不可。
我看着上面的縫隙,揉了揉胳膊,再次爬了上去。
只不過這次的手腳,更加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