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適畢竟才喚醒，進食一些營養液和流質後，差不多一刻鐘，在萬消的絮絮叨叨中，沉沉地睡了過去。她側身躺着，抱着萬消的一隻手，滿臉幸福，萬消哪捨得移動？！安靜地陪坐着，開始收集恢復治療的有用信息。
院長已經回來，心情似乎不差。現在正馬不停蹄地召開了一個會議，成立專家組，應對車禍患者的各種情況。也安排張醫生對杜宛適的恢復進行指導。
萬消從專家組那裡瞭解到，恢復並不複雜，需要內外兼顧。外部關注飲食和運動，內部保持心情愉悅，尤其是前三天。
專家組最擔心的是，車禍患者如何儘快從截肢的陰影中走出。另外，他們也很想知道，這個幸運的倒黴蛋，有沒有對天堂印象上癮。
心情愉悅？萬消想到了杜氏公司的處境，千萬不能讓杜宛適知道現狀，要不先出去躲幾天？他還不知道，爭對他的陰謀，正在形成。
會議結束，院長單獨留下秦醫生：
“小秦呀，你是這次搶救的主事者之一，要多費些心，將事情想周全了。檔案要補上，適當的時候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
“搶救？”秦醫生雖然激動，但還是準確地抓住了這個字眼。
“難道不是嗎？”院長意味深長地說，“有人誣告九院私藏毒品，用非藥品治療。這些事情一查，不管有沒有，都會帶來醫鬧，影響九院的聲譽，也就影響了我們這些專家的身價！”
“哪個混球的誣告？”秦醫生義憤填膺，“天打其身、雷劈其臀！”
“唔。”院長擺擺手，“我們不是在特殊的情況下，使用了‘天堂印象’嘛！在緊急的時機，用了合適的藥！當然，在治療檔案上，要換一個名稱。”
“明白了！院長高明！我們不好意思主動向外界披露這次‘搶救’，顯得我們炫耀。但是以對外闢謠的方式來發布，就成爲了不得已的行爲。”秦醫生豎着大拇指左右晃動，一臉的激動狀。“請院長明示，用什麼名稱來代替天堂印象？”
“就叫‘醒神提純超液’吧，在論文中也用這個名字，反正中譯名歷來多樣！記住，要大家都使用這個名字。”院長說完，似乎有壓制不住的開心涌上來，趕緊轉身走了。
是呀，被王副局長叫去，因爲車禍患者的喚醒，使自己有了底氣，但讓自己開心的，還是另一條王副局提到的消息。哈哈，這個只有自己意會的消息，或將成爲飛黃騰達的契機。可惜，自己年紀大了點。
王副局聽到九院主動喚醒植物人後，不知什麼原因心裡震動，咕噥了一句，“難怪你們多次找領導審批進口天堂印象，大部分還遮遮掩掩地使用‘醒神提純超液’這種怪名字。”
王副局馬上對於本意沒有了追究的興趣，客氣地送他出門，還恭喜了一聲。
在回九院的路上，院長越想越有味，那個市領導，應該和天堂印象脫不開關係。當時也是那領導在某個場合“偶然”提到天堂印象，然後讓他們研究一下，纔有了第一次進口，後來被程羣龔調用。
如果王副局所提不假，天堂印象其實一直在進口，那麼九院就成爲了某種掩蓋的藉口，下面藏着貓膩。如果這個貓膩關係到某位大領導，自己又在幫他進一步遮掩，這等功勞，嘿嘿！
他決定，三天後，發佈闢謠記者見面會，同時將車禍患者的視頻播放，着重強調“醒神提純超液”的藥用價值。有喚醒案例支撐，可以很好地將這種在國外惡名昭著的毒/品，在國內扭轉成某種應急用藥。
那位領導萬一被人舉報吸/毒，有自己的鋪墊，就有了很大的迴旋餘地。對，在新聞發佈會上，提一句“也在探索抑鬱症治療方面的積極作用”。嘿嘿，抑鬱症嘛，說有就有，領導就沒了後顧之憂。
院長已經想象到同行們蜂擁地過來取經；想象到了醫鬧在九院止步；想象到了名氣直追網紅；說不定領導一句話，權利還能再進一步。可惜了這個年紀，院長稍微有些遺憾。
與院長心情差不多的，還有王副局長。首長家有事，自己表功勞的時候來了，大善！
當王副局匆匆送走院長，直奔林少辦公室，帶着他就往林大人那邊趕。
“可惜了我的50萬，孃的，還自己巴拉巴拉送到山區去。”林少聽完介紹，臉色發白，“老爸，前期的經營都泡湯了……”
林大人瞪了他一眼，林少訕訕地打住。
“小王，你怎麼看？”
“杜家股份，癥結還在萬消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九處成員，這是我們行動的制約。先破了他的金鐘罩，只要他涉毒涉賭涉重大案件，我們如何搶股份，都是國內的事，沒人把我們怎麼樣。何況，我們收攏着技術人員，出發點純正！”
“那下一步怎麼做？”林少一聽，趕緊問。
“別打岔！”林大人又制止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哪方面突破都行。”王副局安慰林少一句，接着說道，“倒是九院用天堂印象喚醒了一個植物人，讓許先生的腰桿硬了回來，不知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高院那邊沒事，既然答應了，老許也不會故意對着幹。”林大人敲着桌子，一臉沉思，“倒是那些有廉潔反應的國企老總，有三家是他在聯繫，估計會出來說說話。這也沒什麼，不就是一些好處，也不可能我一個人吞了。”
林少一聽這話，心裡激動，老爸居然這麼快向高院打了招呼，看來他一直在關注着案件，那就有戲。
“我的年紀也就這一屆，之後去二線部門退休，是官場的規律，不做強求。除去錢和權這兩點，其他還能算什麼變數？”林大人喝一口茶，沉吟一陣，“小子的公司和你的安排，該到重點考慮的時候了。”
“謝首長！”王副局覺得自己來得太及時了。林大人這是準備梯隊培養，將部分擔子交給自己，也爲林少後續的發展，打下官場基礎。
林少心裡更加煩躁，沒有老爸罩着的公司，自己如何適應？
“首長說得對，秘方和股份同樣重要。對杜氏母女，以壓爲主，原版秘方，肯定在她們手上；對萬消，以破爲主，他的股份，是我們的目標。小丫頭上次被搶，是不是還有其他蹊蹺也未知。”
“怎麼破？”林少興趣缺缺地問着。
“我去給老王施壓，讓王家想辦法拉他涉毒涉賭；再慢慢醞釀，萬消前期積累了這麼多糾紛，誰知道會不會幹點啥出格的事？”王副局長說到這裡，還嘿嘿笑了幾聲，“這一步就可破去他的金身，如果是九處成員，會被調回；如果不是，直接開刀。”
林少心頭一顫，看着王副局忽然有些陌生。餘光瞄到，老爸倒是很欣賞的樣子，不由得感慨，官場如戰場。王叔這是在向老爸交試卷，表態自己值得培養，能獨當一面，夠心狠手辣。
“少爺你就催着徐生等人，讓他們準備還原秘方，順便透露一點消息給杜石妻女，讓她們明白，秘方並沒有那麼值錢。當然不能提‘還原’秘方，而要說成‘改進’秘方，給母女增加壓力。這一步，可以讓杜家繼續漂着，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根。”
“有了這兩步，就可以左右敲打。以杜家母女的安全，威脅萬消置換股份，或者以萬消的安全敲出杜家的秘方。他們越恩愛，我們越容易成功。”
“當然，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少爺的謀劃並沒有白費，杜宛適的遺產轉讓，還是一招可用的備份棋。”王副局長的分析能力，讓林少佩服起來，只聽他將前期的一些散棋，居然全部利用了起來：
“杜石公司在高新開發區多年，聽說一直沒有獲得特殊貢獻證書，馬上給他補發。按政策，特殊貢獻的企業股份不能外流，斷了萬消的股份轉贈給他父母的可能性。不出意外，如果萬消身亡，股份會回到杜宛適手上。那麼，少爺的前期努力，依舊在，50萬走一步長棋，划算。”順便對林少點了點頭。
“嗯，補發特殊貢獻證書的理由，就是撥亂反正。從水廠的誣告可以看出，開發區對杜石公司是虧待的。現在調查清楚，還一個公道，既是對那天直播的一個交代，順便限制了股份外流。”
“王叔厲害！”林少由衷地讚揚。
“哪裡哪裡，我的這些，都是浮在面上的，落實，還不是王秘書這個身份在罩着？！”王副局順便再表了忠心，“首長，您看，萬消的破身，要不從‘打死人’開始？前些天，他已經表現了嫺熟的揍人能力。如果是九處成員，這個結果，總比‘被打死’容易過關。”
林大人點點頭，“你的思路我完全贊同，多謀劃，時間上，一個月還來得及。”
“聽說萬消打人很有分寸，連輕傷都算不上。”林少有些小疑問。
“只要打過了，可以驗成被打死，如被打後心梗等，誰知道呢？”王副局一句話就讓林少放心了。
萬消此時，沒監控他們，他趁這個空檔，正在和琉球的分身交換數據。這些天，自己專注着杜宛適，居然忘了交換。可是，交換數據是程序中設定的操作，怎麼會越來越隨意？難道是因爲情緒的原因？越來越多的情緒BUG，已經影響到了源程序的運行？
萬消無法分析自己，隨着數據的交換，感受到了那邊的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