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是太妹還是道姑
凌晨四點多鐘的時候,趙敏說她困極了,要到隔壁辦公室眯一會兒——我們系的人加班加點是常事,有的辦公室裡就放着摺疊牀。我雖然不情願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邊,但也不能說讓趙敏留在這裡睡覺。膽戰心驚的我熬過了一夜,幸而一夜無事,終於迎來黎明的第一縷陽光。
趙敏從隔壁辦公室過來,看起來精神飽滿,還是那麼漂亮;而我則神情憔悴,困頓不堪。我心裡似乎隱隱約約地明白了趙敏爲什麼一定要去隔壁小睡一會兒——哪個女孩子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憔悴不堪的樣子呢?
跟趙敏一起吃了個早飯,我決定回寢室睡覺,而趙敏又回到系裡。我不禁佩服趙敏的敬業精神和超人精力。
大白天不會鬧鬼,我這樣想着,心裡就相對安穩了一些,回到寢室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無比香甜,經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我卻連個噩夢都沒做。我內心中又將這功勞歸於“女性的魔力”。
一覺睡到中午,我吃了午飯,又向系裡走去。項目既然開始了,很多資料要去看,還要隨時準備開會。當然,我心裡還期望着再見到趙敏。這兩天來,我對趙敏的感覺有了非同尋常的變化,那是一種很危險,卻又控制不住的變化。
走到三角地,正遇到一些學生在發傳單,口中還喊着:“靈緣社組織活動,非會員也可以參加,星座算命,靈異事件,冒死爲您揭露中國神秘事件!”
我聽到“靈異事件”,心中一動,我這幾天遇到的不就是靈異事件麼?而且還是靈異事件中最重頭的鬧鬼!我拿了一張傳單,上面用大號字體寫着“靈緣社”三個字,下面的介紹就跟他們嘴裡喊的差不多了。
靈緣社這個社團我是聽說過的,號稱研究各種神秘事件。自從蔡元培作北大校長以來,“兼容幷包”這四個字可算得上北大的最大特色和治校方針。如今,這兼容幷包的精神不但適用於學術,也適用於學生社團。北大近百個學生社團可謂無所不包,就連這帶有一點“封建迷信”味道的靈緣社也有生存和發展的空間,確實要感謝“兼容幷包”四個字了。
我看了看活動介紹,今晚5點他們就在文史樓組織活動,我決定前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什麼方法解決我被鬼纏身的問題。
白日無話,晚上5點,我來到文史樓靈緣社活動現場。社團活動都可以向教務處申請借用教室,一般的社團都會選擇設備精良並且教室較大的理科教學樓,但靈緣社卻偏偏選擇了十分老舊的文史樓,也許就是看中它歷史久遠,帶着些神秘感。
在活動現場轉了兩圈,我大失所望。參與的人們要麼就是用塔羅牌算命,要麼就是交流討論玩碟仙等靈異遊戲的心得,似乎沒有人能夠幫得上我。我正要離開,卻被人叫住了。
“喂!別走,就是你,別走!”
我回頭一看,這個用近乎命令似的口吻挽留我的女生,只可以用“妖豔性感”四個字來形容。此女身高至少170釐米,上身只穿清涼抹胸裝,豐滿的胸部呼之欲出,下身低腰熱褲,將雪白的肩膀,修長的手臂和雙腿,以及另人噴血的小腹都裸露在外面。即便是在夏季,在開放的北大校園裡,這種裝束也絕對是超級前衛。再看臉上,煙燻妝,紫脣膏,銀鼻釘,染成紅色的頭髮高高挽起。
這人是誰啊?咱們學校的學生?還是從哪個歌舞廳裡蹦出來的小太妹?
“對,就是說你呢!”太妹衝我喊道,“哎喲喲,你啊,印堂發暗,眉間衝煞,嘖嘖,鬼纏身啊!”
我被她說得一驚,這個小太妹居然知道我被鬼糾纏的事情?還是說她只是胡說八道想嚇唬我?
“唉呀,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明明有鬼纏着,還犯起桃花運了,該不會是被女鬼纏上了吧?哈哈哈!”那太妹兀自笑起來。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壓抑住內心的不安和猜疑,低聲問道。
“一眼就看得出來了,那麼明顯的事情。”太妹挑挑眉毛,繼續說道,“我叫風清舞,你叫什麼?”
“我叫王理……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究竟看出來什麼了?”
“我剛纔不是說了麼,你被鬼纏身,同時又命犯桃花了……哎,不過好像不是一回事,不是女鬼,多半是個男鬼,真亂,你這人亂極了!”風清舞說話的口氣似乎還帶着一點幸災樂禍,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感覺這個風清舞說的跟我目前的情況確實相似,只是她這副模樣實在不能讓人相信她有祛鬼除魔的本領。“不能以貌取人,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心裡這樣想着,便說:“風同學,咱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談談?”
“叫我清舞就行了,風同學風同學,聽起來太彆扭了!”風清舞轉身就往外走,“走吧,咱們湖邊溜溜。”
我趕緊跟上風清舞的腳步。所謂“湖邊”所指的湖,只可能是未名湖。未名湖掩映博雅塔,正是北大的標誌性景觀;而雙雙徜徉於湖邊的一對對學生情侶更爲這百年經典添了些新的色彩。
隨着天色變暗,情侶們的行爲逐漸大膽起來,讓人看了臉紅心跳。我對風清舞說:“清舞……同學,爲什麼一定要來湖邊呢?”
“纏着你的鬼怕水,所以我們來湖邊談,免得他偷聽去。”風清舞環顧四周,又喃喃道:“得找個地方坐坐。”
她說着走到一條長椅前,那上面正坐着一對情侶,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生痱子。風清舞站立在他們面前,撇腿叉要,雙眼瞪着那對情侶。憑藉風清舞那幅造型,加上她地痞無賴一般的神態,不大一會兒,那對情侶就被看毛了,嘟嘟囔囔地起身離開。風清舞一屁股坐下,還招呼我也過去坐。
我無奈苦笑,這位風清舞到底何許人也,實在是潑辣不羈,與衆不同的一個存在。
“清舞同學,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問道。
“肉人!”她道。
“……”我。
“哼哼,說出來怕嚇死你,本小姐乃是娥眉派弟子。”
“……”我無語,“那……你不在峨眉山跑到北大來幹什麼?”
“當然是來念書啊!”風清舞倒是擺出一副看外星人的臉孔來看我,“其實我是俗家弟子了,我媽媽也是俗家弟子,就這麼傳下來的。我爸爸也是通靈師,本小姐自然也會祛鬼。靈緣社那些小丫頭片子常常愛玩些危險的遊戲,很容易惹鬼上身,所以我常去看看。我剛纔就見你身上有問題……”
“我確實有問題……實不相瞞了,有個穿羽絨服的男鬼一直纏着我,到處跟着我,嚇唬我!我這幾天都被告的神經衰弱了!”我一古腦倒苦水。
“羽絨服麼?那並不是鬼穿的,而是鬼的前身,也就是人臨死前所穿的衣物。你做了些什麼虧心事?”
“我沒有啊!我對天發誓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情!”我道。
風清舞投來極度懷疑的目光。
“隨地丟菸頭算不算?”我底氣不足地問。
“……要比那個嚴重很多!”
“那就真沒有啊!”
“我告訴你,人死後並不是個個都化成鬼,需得他死得很冤,很慘,或者心中充滿怨恨,想要報仇;或者心中充滿遺憾,非常不甘心去死,這樣纔會化成鬼。而且臨死前的怨念越深重,化成的鬼就越厲害越可怕!”
“那你知道不知道,纏住我的那個鬼怨念如何?”
“你從什麼時候起見到那鬼的?”
“前天半晚。”
風清舞皺了皺眉頭,說:“才這麼短短時間,你身上沾染的鬼氣就這樣重了,這鬼得怨念頗深。這兩天時間裡,你見過他幾次?”
“三次,啊不,四次!一共四次。”
“出現得很頻繁啊……他都做了些什麼?你具體跟我說說吧。”
我便把自己在老子像前,小博識,哲學研究所,以及系裡電梯的幾次遇鬼經歷統統告訴了風清舞,她聽了以後皺起眉頭,面色嚴肅凝重,一言不發似乎若有所思。我心裡七上八下,擔心那鬼是個殺人的厲鬼,又不知道這個風清舞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幫我解決難題。
過了一會兒,風清舞緩緩地說:“奇怪,真是奇怪。那個鬼也算厲害角色,要是他因爲你做了什麼壞事來找你報復,不會只是嚇唬嚇唬你,他的目標好象不是你……”
“那爲什麼只有我看得到,其他人確都看不到那個鬼?”我急切地問。
“原因很簡單,你的體制異於常人。這世界上有些人能看到鬼,甚至可以跟鬼交流,一般這種人都被稱爲通靈者,就好象我爸爸。你也多少有些通靈者的體制,所以能看得到鬼,你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鬼麼?”
“應該是……第一次吧……”
“喲喲,那看來你還真是個品行端正的人。不做壞事,一般不會被鬼找上,這次你被歸纏住,估計不是因爲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而是那鬼要找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