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山間小路上，一匹快馬疾馳而過，踏碎了一地寒霜冰雪，在一輛馬車面前急急停下。
山野蒼茫，白雪初覆，騎馬之人翻身下馬，形容緊張“少主？！”
莫良宵正坐在馬車之前，手上晃着一根馬鞭，劍眉斜入髮鬢，眼角多有風流，一副吊兒郎當之態，見追風下馬，遂回以一笑“你這麼快就追來了，小爺還想等下了山你就找不到了。”
追風聽的此話大驚失色，他向來對莫良宵低眉順目，見此光景也不免疑惑，出聲問道“少主這是要去哪？車裡坐的可是樓主？”
莫良宵自知欺瞞不過，從馬車上蹦了下來，走到追風面前道“你且回攬月樓去吧，從今往後天高水遠，小爺今日就在此與你別過。”
“少主？！”追風瞬間明白了他話中意味“少主打算，少主打算背叛攬月樓？！”
“說背叛，多難聽……”莫良宵雙手環胸，眼中意味不明“小爺日後隱姓埋名，與攬月樓也是相安無事，何來背叛一說？”
追風一急，就緊緊抓了他的胳膊，一張臉苦的皺到一起“我的好少主，這好端端的，您怎就要走？是樓中出事？還是誰和您說了什麼！攬月樓可是您的家啊！您怎麼就要走呢！這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莫良宵笑道，俯瞰那山下霧靄“小爺早就想走了，年幼之時，那是我的家，師父死後，就不是了。”
“那您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屬下，屬下和您一起走！”
莫良宵斜睨他一眼“有停風谷的主上在，多小爺一個不多，少小爺一個不少，他若下令追殺小爺，你們也不必手下留情，因爲到那時候，小爺可不會對你們手軟的。”
他說的嚴辭令色，眸中卻帶着笑意，頗似多年的好兄弟一般，在追風肩上拍了拍“好了，現在小爺要走了，你快些讓開吧，順便回去告訴青玄老人，日後我會督促方丫頭多習內功，讓他不用擔心。”
追風幾乎快哭出來一般“樓主也要離
開？到底是爲了什麼？您，您對樓主有情大可不用離開啊，樓中上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我們還樂見其成呢！”
“去你的。”莫良宵含笑在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若是你那主上不讓你來追殺我們，待我們成親之日，小爺就送你一張請帖，可好？”
追風這下更是不依“屬下要和少主一起走，屬下捨不得少主和樓主！”
莫良宵蹙眉，冷哼一聲道“小爺好不容易落的一個逍遙，如花美眷天高地廣的，你這個累贅跟着做什麼？”
追風真是欲哭無淚，又叫了兩聲樓主，馬車之內才響起方白的聲音，方白掩着嘴巴打了個呵欠道“沒什麼好不捨的，既然這件事的結局是我們早晚都要分別，眼下你攔着我們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莫良宵又往山道上方看了看，慕容山莊的輪廓還隱匿在崇山峻嶺之間，這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披露出了太多秘密，讓他的心境在一夜之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追風又道“少主，你們要去哪？有什麼打算？”
“無處可去，且走走看吧。”
方白應道“正是。”
追風卻忽的翻身上馬，“少主，你稍候片刻，屬下去去就回，若少主您執意要走，就等屬下片刻，否則日後再也見不到，屬下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說的非常嚴重，沒等莫良宵問出話來，就見他騎着快馬飛奔而去。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女子明眸皓齒，順着快馬疾馳的方向看去，復又對莫良宵道“他這是要去哪？回慕容山莊去？”
莫良宵也是滿腹狐疑，“顯然是要回去。”
“那我們還等嗎。”
等，還是不等，他也不清楚。
自他十歲開始，追風便以殺手的身份進了攬月樓，日日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練劍。
追風逐漸在江湖上有了名聲，他也曾爲他高興，一直視如親朋手足的人，現在要分別了，難免不捨。
“那我們就在等等吧。”
方白從馬車上下來，伸了一個懶腰，就覺得山谷間雖然沒風，但也四處來寒，鼻尖一動打了個噴嚏。
莫良宵見了，急忙將身上外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又小心查看了她的手腕，讓她不要碰到傷處。
遠處暗香浮來，卻是冬梅綻放，黑山，白雪，一片蔥榮，慕容山莊就隱匿在那山巒之中。
方白道“追風會不會是回去和慕容遙偷偷報信？”
莫良宵搖頭，“應該不會，追風跟了我多年，他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爲我着想。”
方白道“正是因爲爲你着想，他纔不想讓你離開，一定是想讓慕容遙想辦法阻止你，以免讓你成爲攬月樓下一個要殺的人。”
“哼，想辦法阻止我？莫說慕容遙現在站在小爺面前，小爺也未必怕他，更何況他還病怏怏的躺在山莊裡。”
方白莞爾一笑，依了他的臂膀道“那且等等吧，看追風想幹什麼，總之，你若想走，我們便走，若不想走，本樓主也願與你再回沉霜江畔攬月樓。”
沉霜江，攬月樓。
飛鴻難渡，落霜沉江。
若這沉霜江和他師父莫凝霜有什麼關係的話，那‘飛鴻渡’又與這沉霜江有什麼關係？
看着懷中女子，她向來從容，不喜爭搶，不好怒罵，恍似周遭花開花謝，人生人亡都與她沒什麼關係一般，此番離開攬月樓，他勢必再也不會回去，不爲別的，哪怕是爲了懷中女子能夠遠離江湖陰謀，他也不會回去。
“從今往後，護你周全，便是我莫良宵此生宏願！”
他突然如是說，倒把方白嚇了一跳，女子挑眉，嘴角一彎，綻放出一對笑渦“我當真就這般多災多難，要莫少主相護？”
“那，小爺便把多賺金銀視爲此生宏願，你看如何？”
方白認真點頭，笑道“有出息！”
二人正站在路邊，就聽遠處山林萬馬奔騰一般，轟隆隆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