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姐姐呢！”
“本王在給方將軍的信中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呵呵……”黑衣人冷笑起來“不甘寂寞，與人苟合，敗壞家風，有失貞德？！這就是你要她死的藉口？這就是你要她死的理由？！”
“本王在京中被多少雙眼睛盯着，犧牲冉兒我別無它法，就算是方將軍本人來了，本王也要反問他一句，爲了一個女人，難道要放棄我們約定好的百年功業？”
那把前一刻還抵在容王脖子上的劍被恨恨抽離，黑衣人將劍一把cha在甲板上，也將臉上蒙着的黑色布巾扯了下來，悶悶不樂的坐在一具屍體的身上。
容王擡手摸了一下脖子，沒有被他割破，但他的背後還是滲出一層冷汗。
他道“千騎[jì]，我知你怪我，我自己何嘗沒有怪過自己，我亦永遠無法忘記冉兒臨死之前看我的眼神，她也在怪我，我甚至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黑衣人突然擡手，竟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小姐姐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小姐姐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他說着竟然有些哽咽起來，月下的他雖是一身黑衣，但卻有着一張白皙的麪皮，一雙大大的眼睛帶着胡人琉璃的金色，滲出滴滴淚水堪比花間雨露。
他雖武功高強但也不過是個少年，脣紅齒白的他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憐惜。
“許是其中有什麼誤會罷了……”容王走到少年身邊，擡手，寬厚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但那又如何，她是被公主捉姦在駙馬牀上，我縱是有一百張嘴巴也無法爲她辯解清白。”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當初肯定不會讓小姐姐跟你來中原！肯定不會！”
少年大吼着將容王推開，小嘴一癟哭的更加傷心“你說過要好好待她！她也說過等我來京城的時候帶我到處玩兒！你們都忘了！都忘了是不是！！”
都忘了，在時間的長河中，帶走的是什麼，留下的是什麼，很多人都忘了。
“千騎[jì]，”容王蹙眉，又喚他一聲“這些都是我們所不想的，相信我，我內心並不比你好受，午夜夢迴，我甚至希望冉兒的魂魄還在王府，我甚至不希望她能往生極樂，我是這麼的自私！可我自私的背後僅僅只是爲了留住她！僅僅，只是爲了留住她……”
他目光頹敗，痛苦的低下頭去，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動容。
“若時間倒回到那一天，我真想告訴她，不要死，不要離開我，背棄我終極一生所要達成的目標，背棄方將軍的期望我也不想犧牲她！我錯了！我想她！我要找到她！但一切都回不去了！這世上，呵呵，什麼樣的靈丹妙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就是沒有後悔藥……”
少年擦擦眼淚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和我爹都只當小姐姐是一顆棋子，但我爹向我保證過，小姐姐雖然是他的義女，他也視爲己出，不會讓小姐姐過的不好！你也向我保證過，要好好待她……”
容王呵呵一陣冷笑“是，我保證過，但我沒有做到，我無地自容，你殺了我吧……讓我去陪着她，她怕冷，冬日裡總把自己裹在，裹在我的鶴氅裡，她喜歡吃我給她尋覓的零食，她還喜歡坐在我的腿上看月亮，她說，京中的月亮怎麼看也沒有塞北的圓……”
原來他也從未忘記，不曾遺失，和她有關的種種往事，現今想起都歷歷在目，仔細數來酸澀難抑涌上鼻頭，最終迷濛了雙眼。
黑衣少年哽咽，扯了容王身上沒有沾血的衣襬擦把眼淚，擤了把鼻涕。
“我奉父親之命問罪於你，但他也沒說要取你性命，讓你好自爲之！”
“將軍在信中已經苛責於我，千騎，你回去後再替我給將軍好好賠個不是。”
方千騎搖頭道“我現今還不準備回塞北，父親交給我一樁任務，等過一段時間我把此事了結了，就去京城找你，我還要去拜祭一下小姐姐。”
容王點頭應道“好，你若不急於回去的話，等你到了京師，我便代你小姐姐領你在京中轉轉。
”
少年撇撇嘴，似乎並不領情，將自己的劍和沈川的太極刀一併收了，道“那我就先走了，今晚殺了你這麼多的護衛，你也不要記恨我，小姐姐之死，我不能殺你，也只能拿別人出氣了。”
容王不動聲色的攥緊拳頭，臉上卻無半點破綻“怎麼會，是他們學藝不精天生無能，今天就算不死在你的手上，改日也會死在別人手上。”
方千騎看了他一眼，道“恆哥哥，你和在塞北的時候大不一樣了，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容王的臉上又現出他那被人熟知的笑容，“人總會變，環境所致，但你還肯叫我一聲哥哥，我心中已深感安慰。”
“我差點忘了，臨來的時候父親還囑咐我，說你現今貴爲容王，皇親國戚，我豈能再和你攀親帶故，小姐姐在世的時候還能稱你一句姐夫，現在，這姐夫也叫不得了吧。”
方千騎雖還是一個少年，但這城府之深絕對不亞於方興業本人，這一點容王深有感觸，當初方興業將方冉推給他，又讓他娶了她的時候，他就知道，方興業想和他攀親帶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在聽到方千騎如此說的時候，他便溫和笑道“我真正的兄弟如狼似虎，我寧願有你和冉兒這樣的親人，哥哥也罷，姐夫也罷，你喜歡怎麼叫便怎麼叫吧。”
方千騎拱手一笑道“那小弟便告辭了。”
他說完這話就騰身而起，腳尖點在船上的甲板上，身形一個起落就橫躍了整條寬廣的江面。
他的輕功是冉兒教的，可能因爲是男孩子的緣故，身形不夠柔軟，這飛鴻渡在他的身上總是不能淋漓盡致的發揮，一直差點火候，然而他的武功卻勝過冉兒百倍，方興業在這個兒子身上花費的精力可不小。
看着甲板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容王皺起了眉頭，也許應該聽從管家的安排，他真應該去請一個武功高強的貼身侍衛了，起碼應該讓方興業知道，沒有方冉，他一樣能在京城這刀劍林立的地方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