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知,若必須知道,姑娘自會告知,也不必在下多嘴。若姑娘不願告知,問之何用,思之何圖,徒增煩惱罷了。”柳玉戈不着痕跡地退了退,微垂着眼,不看她眼眸。
“妙人兒啊……也怪不得……”無月半掩了臉龐,眼睛愈發顯得大而有神,“不過,再怎麼看,也和那位搭不上邊兒啊,閣主也真是的,護得這麼嚴,嘖嘖嘖……既然如此,那本姑娘就不給你徒增煩惱了,等哪天天兒好了,再告訴你也不遲。”
“這怡園確實是怡園,本姑娘,自今日起,就在這兒住下了。”她一個轉身,亮黑的長髮在身後彎出漂亮的弧度,“好了好了,啊……我要去睡個回籠覺,切記別擾我,本姑娘的起牀氣不是一般的大。”
“哦,對了,柳公子的房間……嗯,我想想,大概在這邊是吧……哈!好睏。”無月向身後兩人眨眨眼,大大伸個懶腰,搖着細弱腰身就直直往柳玉戈房間行去。
“小姐,無月已經到位。”廖燕雙手交握貼在腹前,格外恭順。
“讓她放本分些。”紅妖走來走去的坐不住,從剛剛開始就莫名的有些心浮氣躁。
“是,特意囑咐過了。”廖燕微微垂頭。
“要不是廖鶯太遠,也不必……這位貴客似乎走得有些遠了,這裡可不是外客應當來的地方。”她也不回身,只覺得鄙夷,什麼樣的造作公子哥兒才做得出這種無禮的事,家裡面就是這樣教養的嗎。
“在下只是從胡小姐的侍女那裡發現了好東西,特來分享給胡姑娘你的。”那人緩緩開口,清清潤潤,金玉之質。
她心中一動,那雪衣,這聲音……
“恕在下冒昧,這院落深深,佈置繁複,不巧我這人最是路癡,一時轉了向才闖了進來。”
她緊緊抓了袖邊,帶着些不確定和僥倖轉身,微擡頭,端的是胡紫釧日常的笑意婉然,對上那張臉,那人的視線。
“敢問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她雖有禮,眼裡卻全是陌生和戒備,讓他不由得在心裡略略皺眉。
“常某人,此番見過胡大小姐。”那人雪衣一塵不染,襯出同樣一塵不染的一張臉龐,一雙眼睛,那雙眼仍是記憶中的墨染深潭,沉沉地望進人心裡。她莫名有些煩躁,不去看那眼睛。
“常公子自可以將那侍女的東西留下,交給我處置便可,紫釧不是尋常閨閣人士,沾染的江湖氣太盛,身邊人多少有些複雜,這還要多謝常公子留心了。”她淡淡地笑,丹鳳眼微挑,軟軟的帶着南地的潤澤,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不過那好玩的東西已經被常某人不小心毀了,胡大小姐若想知道那侍女準備送出去的是什麼消息,不妨就留常某喝杯茶,淺談幾句。”他似乎沒聽出她趕人的意思,厚着臉皮笑着開口,纖瘦卻並不骨節突出難看的手斜搭在了她跟前的石欄上,斜斜倚在上邊,身子微微向她傾去,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懶散。
廖燕瞧了一眼,想挑眉,這姿態……
真是娘裡娘氣的……紅妖心裡如是想,這還是新登基的一國之君?要說是從象姑館裡出來的倒數得上吧?
“那就不必了,看常公子這神態,似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那就如此,我今日不便招呼客人,常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了。”她團了袖子,用手絞着玩兒,儘量垂眼頷首,一面不自覺想往後一退,這臉上的東西雖然做得很精緻,若是離近了被人看得太久,恐怕總歸會是有一些破綻的,何況這人本來就耳聰目明得很。
他始終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深深凝視,那張別人的陌生面皮之下,會不會就是她的面容,藉着身高的優勢,身子一俯,腳下不動,就向她靠得更近一些。淺淺的香從濃濃脂粉氣之下透過來,沁人心脾,他不動聲色。
“常公子這樣盯着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似乎是不很合規矩的。”她話音很冷,但是奈何嗓音軟糯,失了幾分氣勢,顯得有些蹩腳,她搓着步子再退。想想這人很有可能還這麼戲弄過別家姑娘,還可能很多次!她的聲音就越發冷了下來。
“只是覺得對胡姑娘一見傾心,畢竟胡姑娘這樣的閨閣翹楚,實屬少見,讓人忍不住就多看幾眼。”他淺淺的笑意掛在臉上,湊這麼近看來,也讓人察覺不到半分世俗煙火氣。
“公子勿要孟浪太過,送客。”花心客,見一個愛一個,一見傾心,我呸,當初和她一起時還不見這油嘴滑舌。她實在不耐煩地皺了眉頭,索性再不掩飾,再往後退半步。
他瞥見她踩中那一級淺淺臺階的邊緣,微微抿脣,看來今天註定會心情不錯。
腳下突然一空,紅妖心裡暗叫一聲糟糕。
爲時已晚,廖燕眼風一個飄,牆頭上齊齊幾個腦袋半露着正排成排看熱鬧看得歡,再留意人家居然還能抽出空來給自己遞過來的警告的眼光,當即也不猶豫,腳下帶風,識相遁去。
“姑娘,可是腳滑了?”他眼裡帶笑,淺淺一灣,看得人心肝一顫。
“……多謝,不過公子可以放開了。”她被他伸手一拉就順勢帶到了懷中,紮紮實實被人抱個滿懷。
她心裡居然有些懊惱,這男人在平時就這個放浪樣子?哼,還真是處處女兒香,根根繞指柔。沒聽說他那後宮裡進了幾許佳麗,想來也早已經是脂粉溫柔,錦緞飄香了吧。
“公子不愧是京城來客,早聞帝京子弟多浪蕩,今日一見,真是……名副其實!”她雙臂格在他前胸要掙開,奈何一雙鐵臂緊緊鉗在她腰身,奇了怪了,這纔多久不見,他力氣怎麼就……
“不是不折腰,香雲且未到。香雲既見,浪蕩何妨。抱你在懷,可向來不是易事一樁。能多抱一刻便是一刻……”他垂着臉看着她的面頰,淺薄的紅從那臉上湊這麼近看還是有些生硬的皮下映出來,她的一雙眼已經幾欲噴出火來。這香氣……
“你瘦了,紅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