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生有種拳頭打在了棉花的無力，可是爲了沈如玉和楊元寶，他還是繼續說道，“您手上還有多少銀子，還給我吧。 ”
“啥？你管我要銀子？”王春梅瞪着楊天生直搖頭，“天生啊，你變了，你現在不再是孃的孝順孩子了，你……”
說着，竟然流起了眼淚，扯起袖子不停地擦拭，好像一直擦不完一樣。
“娘啊，那是我用命換來的銀子，難道你就不能讓我看一眼，摸上一摸嗎？”楊天生從未覺得像現在這樣悲哀，雙拳緊握着卻拿王春梅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不成，那銀子我打算留着給你弟弟做親事用的，你就好好養傷，回頭好了再上山獵個十頭八頭的野豬都沒有問題，”王春梅說完轉身要走，但是隻動了一下步子，又回頭道，“天賜要是因爲今天的事情想不開的話，我要你好看，你最好保佑他沒事。”
等這句話說完，王春梅才捨得離開左偏房。
等門一關，楊天生揮手打掉了炕几上的竹籮子，氣得渾身打顫。
沈如玉默默地撿起竹籮子，隨後坐在了楊天生身邊，安慰道，“別難過了，一點銀子能看清楚一個人的真面目，我覺得划算。”
“玉娘……”楊天生撇開了頭，等情緒好一點了之後才繼續說道，“我就想給寶兒和你買點兒東西，還有……我這腿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我想放點銀子在你手上，萬一有個用處，也不用找娘開口了。”
沈如玉聽了，感動地點了點頭，眼眶微微泛紅，笑道，“我知道，天生，但是他們的態度你也知道了，別太勞神想這個。”
“是我沒用，連自己的娘子和女兒都照顧不周，”楊天生嘆了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闔上了眼睛。
如此頹敗的楊天生還是沈如玉未曾見過的，不過她看得出來，更多的是因爲王春梅母子的所作所爲太傷他的心了。
等人睡着了之後，沈如玉帶上屋門出去了，一來去右偏房看看楊元寶，二來，她得給楊天生弄點吃的。
楊元寶由楊天餘陪着，倒是乖巧，只是這早飯，沈如玉已經無言以對了，竈間好像被洗劫了一樣，又變得什麼都沒有了。
這肯定是王春梅故意的。
沈如玉惱得無處發泄，撿起水瓢重重地扔在了水缸裡，濺起的水花溼了她一臉，伸手一抹，整個人冷靜許多。
她生氣有什麼用？誰讓楊天生有這樣的娘，她有這樣的婆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既然沒有東西吃，那她便自己想辦法了。
到了後院，菜地的菜已經長得很好了，她正尋思着摘一點回去炒給楊天生吃，可意外地發現不遠處的腐木上長出了一朵朵如小傘般的蘑菇。
依着成色看，這蘑菇是無毒的。
看來昨天這場雨給了這些小蘑菇生機，也讓楊天賜有了口福。
沈如玉把蘑菇都摘了下來放在裙襬裡，又摘了些青菜帶回竈間，清洗過後，她挖了點油入鍋，等油鍋熱了，放下鮮嫩的蘑菇，煸炒幾下，最後放下青菜，旺火之中快速翻炒，看到菜梗有點兒透明狀便去熄了火，藉着餘熱又炒了幾下。
蘑菇的香味頓時散漫開來，好聞的就連沈如玉自己都要流口水了，大竈燒出來的菜果然香。
手裡還提着多餘的蘑菇，沈如玉險些被盤子燙着，在快要端不住的時候，將盤子擱在了主屋的窗臺上，重新整理了一下端走了。
“娘，什麼味道這麼香？”楊天賜問到香味嘴饞了。
王春梅正在整理銀兩，沒顧得上楊天賜，“我咋知道，你自己去看。”
楊天賜舔了舔脣角，穿上鞋子出去了，聞着味兒來到左偏房，貓着腰看進去。
沈如玉看到門縫裡的陰影，頓時警覺了起來，悄悄從門後走過去，猛地打開了門，楊天賜頓時摔了進來。
哎呦一聲，把楊天生給吵醒了。
“天賜，你在外頭做啥？”楊天生有些被打攪的怒意，加上之前的事情，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你進我的屋。”
“大……大哥，”只要王春梅不在身邊，楊天賜還是挺忌憚楊天生的，這會兒曉得自己做錯了，忙說道，“我是被這盤菜給吸引過來的，好香。”
楊天生這才注意到炕几上有一盤翠綠鮮香的菜。
“天賜，你想吃嗎？”沈如玉笑着夾起一塊香菇，趁着楊天賜張開嘴就掉了進去。
一番咀嚼之後，楊天賜的眼神都亮了，“嫂子，你看這裡這麼多，你就分我一點吃吃唄。”
“分你？不行！”沈如玉眼疾手快地端走了盤子，不改笑顏道，“想吃其實很容易。”
“咋？”
“用銀子買，半兩銀子，這一盤就是你的了。”
沈如玉端着盤子深嗅了一下，一臉神往，“你要是沒銀子，就只能看我和你大哥吃了。”
“嫂……嫂子，這還得花錢吶，都自家人，”楊天賜自然捨不得銀子，只提家人情分。
“可別啊，哪有一家人像你無情無義的，你可知道那些野豬和狐狸是你哥用血汗換來的，”沈如玉說着眼眸便凌厲起來了，“你要是覺得還是兄弟，就把剩下的銀子還給你哥，他曉得怎麼分配。”
“可是……已經沒多少銀子了，都在娘哪兒呢，”楊天賜實在是嘴饞，從內兜裡掏出荷包，往桌上扣了幾下，倒出二十幾文錢，“我身上就這麼點錢了，嫂子你就收下，把這些給我吃了吧。”
沈如玉默數了銅板，也就二十二文錢，既然如此，那這一盤菜她也不會多給，用筷子分了幾根青菜出來之後，剩下的給了楊天賜，“你都歸你了，慢慢吃。”
一下子有了二十多文錢，沈如玉第一個打算就去買米，給楊天生實打實地做頓白米飯吃。
這人吃不飽飯，怎麼有力氣呢。再說，她也要給王春梅看看，自己是怎麼過日子的。
楊天生看到沈如玉從楊天賜手裡要了錢，詫異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原來自己的小娘子腦子這麼靈光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