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白如霜,對這件事情上了心。玉傾顏不知道鬼門的可怕之處,他卻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爲了玉傾顏肚子裡的寶寶着想,他必須要逼玉傾顏在鬼門敞開之前娶裴葉凱過門。
第二日,白如霜摘下*,恢復原本容貌。他走過玉傾顏門口,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玉傾顏平躺在牀上沉沉着。他囑咐藍翎羽在他回來前看好玉傾顏,然後起程下山。
來到將軍府,正巧裴葉凱在府中與鳳喻離下棋。白如霜意外來訪,裴葉凱連忙請進,同時,命管家撿最好的茶上。三人落座後,白如霜看着裴葉凱和鳳喻離的那盤殘棋,說:“還有三步,勝負已定。裴將軍,你雖有深入虎穴之勇,卻不及四王爺老謀深算。後方不穩,其軍必亂。這盤棋,你輸了。”
裴葉凱仔細觀察棋盤,不由得哈哈大笑,“白公子,你目光銳利。從局面上看,我與喻離五五平分秋色,甚至,我已經攻入他的腹地,更勝他一籌。你卻說輸的人是我……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四王爺也這麼認爲嗎?”白如霜目光轉向鳳喻離。
鳳喻離仔細觀察棋局走勢,手中羽扇輕搖,手執黑子,思考片刻,放落,然後笑道:“白公子,你已然看出勝負走勢,還讓我說什麼好呢?葉凱,這盤棋,你還要下下去嗎?”
裴葉凱驀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棋局走勢竟然在鳳喻離落下一子後頃刻扭轉,原本有利的局面竟然變成對他極其不利的局面。他思量再三,扔開白子,搖頭認輸,“罷了!罷了!有你們二位高手在此,葉凱只能夠甘拜下風。”
鳳喻離哈哈大笑,他轉身問白如霜,“白公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白公子此行所爲何事?”
白如霜平靜開口:“我聽說裴將軍業已答應下嫁傾顏爲夫,這是真的嗎?”
裴葉凱驀然瞪大眼睛,神情中有片刻錯愣。鳳喻離搖扇子的手僵在一處,瞳孔驟然緊縮,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葉凱。
覺察到鳳喻離驚疑不定的目光,裴葉凱尷尬地咳嗽兩聲。他深知鳳喻離對玉傾顏的感情,自己卻揹着鳳喻離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不敢想象,鳳喻離將會如何看待他。
“關於這件事情,我……”
他看向鳳喻離,不安地說:“喻離,其實我早就應該告訴你——我喜歡傾顏。以前因爲知道你也喜歡傾顏,我一直不敢開口。因爲我不想因爲一個女人而毀了我們這麼多年的友情。可是,這一次,前途渺茫,生死未卜,我原本只是想讓傾顏知道——我一直喜歡她……卻不料……”
“葉凱,不用說了,你並沒有錯。”
鳳喻離自嘲苦笑。裴葉凱和玉傾顏的友情他看在眼裡,其實他早該有所察覺的,不是嗎?一直未曾察覺,究竟是他故作不知,還是他根本不想知道。……
其實,他也是個自私的男人呵!
看見鳳喻離心情不佳,裴葉凱心裡也不好受。再加上白如霜前來興師問罪,他知道,他對傾顏的感情不會被他們所接受。
心裡滿滿的盡是苦澀的味道,胸口悶堵陣陣發荒。他對白如霜說:“白公子,抱歉!我並沒有破壞傾顏和白曉月之間的感情的意思。是我單方面喜歡傾顏,我不需要她給我任何的回報,……”
白如霜面無表情地重複自己剛纔的問題,“裴將軍,我只問你,你是否答應過玉傾顏下嫁她爲夫?”
“我……”
面對白如霜看似無聲無息實則哆哆逼人的銳利目光,就彷彿一頭兇猛的北極熊牢牢地盯住你,不允許你有絲毫的隱瞞。裴葉凱覺得自己在白如霜亮如明鏡的目光下無處遁形,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如實相告,“是的!我確實答應過傾顏……但是,如果白曉月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強求……”
“我要你儘快和玉傾顏成親!”
“相信我,我真的不會強求。只要能夠讓我守護在傾顏身邊,我已經心滿意足。……等一等,你說什麼!”
裴葉凱原本想求得白如霜的諒解,豈知竟然聽見這樣的暴炸性新聞。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白如霜,震驚地問:“白公子,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讓你儘快跟玉傾顏成親!”
“這怎麼可能!”
“不可以!”
裴葉凱和鳳喻離異口同聲斷然拒絕。二人對視一眼,裴葉凱從鳳喻離玫瑰色的眼底看見了燃燒的熊熊怒火,以及強烈的妒忌。
鳳喻離握住扇柄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背上青筋爆凸。他憤怒地質問白如霜,“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怎麼能夠說娶就娶,說嫁就嫁!”
白如霜冷若冰霜的瞳眸淡漠掃過鳳喻離怒火滿面的容顏,平淡地問:“爲何不可?”
“白如霜,你哥哥現在還躺在那千年寒潭之中生死未卜,你竟然要玉傾顏另娶他人!你怎麼對得起你的哥哥!”
不單單是妒火,還有狂熾的怒火,這些火焰在鳳喻離心頭熊熊燃燒,灼燙如同赤熱的烙鐵,燒得他幾乎失去理智,燒得他恨不能撕爛白如霜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
他既是妒忌裴葉凱,亦是爲白曉月不值啊……
月,看看你的好弟弟!你屍骨未寒,他就急着把你心愛的妻子嫁出去,他可真是你的好弟弟呀……
白如霜不畏懼鳳喻離的怒火。他面如冰霜語調平靜地回答:“這恰恰就是月的意思!”
鳳喻離憤然怒斥,“胡說!月現在還躺在千年寒潭之中生死未卜,他如何告訴你他要玉傾顏另娶他人!”
月?
裴葉凱目露惑色。
鳳喻離和白如霜口中的“月”就是國師白曉月嗎?
可是國師不是好好地在神殿之中修心養性,爲什麼喻離卻會說他躺在什麼千年寒潭之中……
看見裴葉凱一臉莫名,白如霜突然問:“你沒有告訴他?”
“沒有!”
深吸口氣,努力平伏几乎失控的情緒。鳳喻離冷冷回答:“又不是什麼好事,沒有必要讓太多人知道。”
白如霜點點頭,他轉向裴葉凱,說:“月出了事。他現在被冰凍在千年寒潭之中,只有嗜魂玉才能夠救他性命。神殿中的國師白曉月是我假扮的。”
“什麼?!”
裴葉凱驚怔,不可置信,“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你們前往泰安城的路上。”
就在前往泰安城的路上?
難道……
裴葉凱驚問:“那次刺殺……難道是傾顏那次中毒受傷……”
果然聰明啊,這麼快就聯想到了……
白如霜點頭,深深地說:“月爲了救傾顏,以血易命!”
“以血易命?!”
裴葉凱震驚了。
這是怎樣的似海深情,讓白曉月竟然願意以自己的性命相換。難怪玉傾顏那段時間一直精神恍忽,神情失落,鬱鬱寡歡,原來竟然是因爲這樣……難怪玉傾顏總是一副對不起白曉月的愧疚,面對白曉月如此赤誠真情,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他不配插入玉傾顏和白曉月之間……
“我錯了……我錯了……”
他自許對玉傾顏一片深情無悔,願意爲她傾盡生命,原來比起白曉月來說,那根本不算什麼!
“對不起,我不會再說喜歡玉傾顏這樣的話。”
白曉月用自己的生命來愛玉傾顏,他又怎麼能夠插入他們之間,成爲破壞他們感情的第三者呢!
“恰恰相反,爲了月,你必須嫁給玉傾顏!”
“白如霜,你在說哪門子傻話!”
鳳喻離冷冷嗤笑,“沒有一個男子願意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三夫四侍,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白曉月。他能夠接受綠君柳,那是因爲綠君柳早在他之前就認識了玉傾顏,並與玉傾顏相愛。白曉月不希望玉傾顏左右爲難,所以才同意綠君柳過門。但是,那並不代表着他能夠容忍玉傾顏一而再、再而三地娶夫納侍。”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白如霜淡淡地說:“如果不是情不得己,你以爲我會來說這個親!月是我的親哥哥,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能夠幸福。如果這是保住寶寶的唯一方法,那麼,即便將來會被月怨恨我一輩子,我也一樣要去做!”
爲了月,我不在乎雙手染滿鮮血。哪怕將來落入地獄,我也再所無悔!
“寶寶?寶寶怎麼了?”
聽聞玉傾顏肚子裡的寶寶有事,鳳喻離心臟瞬間高高懸起,緊緊繃住。他緊張地追問。
白如霜告訴他,“再過幾天,就是鬼門大開的日子。百鬼遊街,陰氣太盛。女子本爲陰體,陰氣太重,氣血不足,有傷胎兒。最近幾天胎動一直不明顯,我很擔心,再這樣下去,到了鬼門大開的那一天,寶寶會因爲受不了陰邪入侵而胎死腹中。”
鳳喻離驚訝地問:“這件事情,傾顏知道?”
白如霜點頭,“知道。我已經告訴她了。”
鳳喻離不解,“這件事情跟要葉凱下嫁傾顏有何關係?”
白如霜回答:“因爲裴將軍是赤年赤月赤日赤辰所生,命中帶火,是至陽之人。有他相護,可以驅逐傾顏體內陰邪,保胎護子。”
鳳喻離提出另外的設想,“既然如此,可以讓葉凱相伴傾顏左右,爲何一定要葉凱下嫁?”
白如霜回答:“因爲命盤!只有裴將軍下嫁,將二人的命盤緊緊連繫在一起,才能夠真正地驅除邪氣入侵,除邪扶正,確保胎兒平安。”
裴葉凱果斷應允,“白公子,你不用說了,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