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將十幾尊惡鬼雕像封印後,秦銘這才擡眼看向那橋上的老嫗,也就是所謂的孟婆。
那老嫗並沒有去看秦銘,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現秦銘的到來一般,一如既往的在熬製她的湯,一碗接着一碗的將湯遞給那些排隊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那些排隊如丟了魂一樣的衆修士,在排到前面後,面色木訥雖無神,但卻像是下意識的結果老嫗手中的湯碗,仰頭就將碗中的熱湯給喝下去。
喝下熱湯的修士,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走上石橋,在石橋最高處消失不見,如進入另一個空間般。
秦銘盯着石橋最頂端看了很久,半天都沒看出什麼端倪,最終暗歎一口氣後就放棄了。
這裡是奈何橋,與之前的幾個空間屬於同等級的地方,別說是他了,就算是聖境存在都看不透,因爲在黃泉路空間時,他親眼看到有幾個聖境強者死在藤蔓之下。
不僅是他們全身的血肉精華,就連他們的精魂與感悟的法則之力,都被恐怖的藤蔓吸收掉,這也就說明了爲什麼當時冰凝兒以法則之力攻擊藤蔓,對它們根本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的原因。
三生石空間他不清楚,但在此刻的奈何橋邊,那些長龍的隊伍中,也有幾名聖境存在如同丟了魂,與許多涅槃修士一樣排隊,準備喝下老嫗的熱湯。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銘看向正在熬湯的老嫗。
從進入地獄空間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的‘人’,因爲無論是鬼門關的十六大鬼,還是黃泉路空間的藤蔓、彼岸花,又或者是三生石空間的三生石,那些都只不過是另類的存在,並不能算是真正的生靈。
而站在橋頭上的老嫗,秦銘在她的身上明顯感受到生機,那是屬於真正生靈的生機,也就是說那老嫗並不是魂體,也不是什麼陣法幻化出,而是真正有血有肉的生靈。
老嫗並沒有迴應秦銘,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依舊佝僂着身子,雙手緊握湯勺,一遍又一遍的攪動鍋裡的熱湯。
“這人吶上了歲數就容易忘事兒,我老婆子是誰連我自己都忘了,不過很多人都稱老婆子爲孟婆,這湯本來也沒有名字,最後也被他們成爲孟婆湯,嘿嘿~”老嫗像是在回答秦銘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孟婆?
秦銘心中暗道一聲果然,不過他心中並不相信對方是所謂的孟婆,也就是凡間流傳中的孟婆,就算有眼前的一切與神話傳說中的極其相似,甚至就是神話故事中的場景,秦銘也不相信對方的身份。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銘低喝一聲。
跟着,他上前走出一步,一股比涅槃巔峰還要強大的氣勢爆發出,直接將四周籠罩在其中,且他的氣勢與威壓針對的是孟婆。
可讓秦銘沒有想到的是,孟婆依舊在那裡攪動孟婆湯,就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秦銘目光頓時一凝,就看到孟婆竟緩緩地擡起頭。
嗯?
孟婆擡眼的瞬間,秦銘就與其目光相交,他看到對方的雙眼竟是空洞無物,根本沒有眼珠存在,似是被誰挖去一樣,只留下眼眶在那裡,顯得很是詭異。
突然,秦銘身體一僵,他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一下,無論他怎麼調動體內的靈力,甚至是運轉法則之力,也都不能將僵硬的身軀恢復正常。
這一刻,秦銘意識到對面的孟婆絕地尋常之輩,這種無聲無息就將他定住身的能力,非聖境存在不能做到,也就是說對面的孟婆,實際上是一名聖境強者。
秦銘心中狂震,他沒想到在這奈何橋邊碰到的麻煩,竟然會是一名聖境存在,這完全沒得玩兒了。
“年輕人狂傲沒什麼,不過要懂得尊老愛幼,你既然能堪破三生石空間的虛妄,也就有資格踏入他的坐化之地。”孟婆拄着一根柺杖含笑道。
“那他們呢?”
秦銘下意識的問了這句話,似乎忘記了他如今的處境是自身難保。
“看來你有重要的人還在三生石空間。”孟婆幽幽道。
聞言,秦銘全是徹底被震驚到了,他沒有想到僅僅一個下意識的問話,卻讓對方得知那麼多信息,這讓他心驚的同時,對孟婆的心智與謀算感到驚顫不已。
那句話固然是他下意識問出,但所謂沒有空穴來風的事,秦銘之所以這麼問,那就代表他有在乎的人在隊伍中,又或是還在三生石空間內沒有出來。
從秦銘走出三生石空間後,之後便再也沒人陸續走出,且從秦銘之前的表現來看,如今的長龍隊伍中,應該沒有秦銘認識的人,更別說是在乎的人了,不然他早就動手,又或是想辦法解救對方,而不是在奈何橋下詢問孟婆的身份。
看着秦銘的神色,孟婆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異芒,不過瞬間又消失不見,開口道:“他們都是失敗者,若是按照我老婆子的性子,失敗者就等於是廢物,就如同這鍋裡的孟婆湯,湯下的渣滓自然是丟掉,沒有任何用處。”
“不過那些都是老婆子我以前的性子,如今身在這方空間,自然會按照那老東西定下的規則來,他們穿過前面幾關也算不錯,且念他們修煉不易,賞賜他們一碗孟婆湯,離開這方空間,出去後將不會記得在這裡經歷過的一切。”
聽着孟婆的話,秦銘的心本來很緊張,不過當對方說完後面的話後,秦銘這才鬆了口氣。
冰凝兒儘管不能繼續待着地獄空間,不過這樣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忘掉這裡的一切,纔能有活着出去的資格,否則眼前的這位孟婆又怎麼可能放這些人離去。
“你這小子倒也不錯,直到現在都沒有詢問老婆子我你自己的處境,很不錯,有資格繼承那老東西的傳承,只不過能不能得到,就看你自己的機緣和造化了,畢竟在你小子來之前,已有十幾人去了六道空間。”孟婆大有深意的說道。
六道空間?
頓時,秦銘想起了在始源秘境中出現的六道空間,當時他們踏入的正是最兇險的地獄道。
“小子,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繼續往前走,去六道空間,不過之後隨時都有隕落身死的可能,要麼喝下一碗孟婆湯,與他們這些人一樣離去,只不過在這裡的記憶都將抹去,能留下一條命也不錯。”
“我選第一條!”
孟婆的話剛說完,秦銘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
開玩笑,他就是衝着佛陀坐化之地而來,如果因爲怕死的話,他根本不會開啓這地獄空間。
拋開這一切不說,如今都走到這一步了,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放棄,只會繼續前進而不會後退。
“哦?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是關乎性命的選擇,老婆子我可勸你,年輕人年輕氣盛固然是件好事,不過若是因爲一時的逞強而丟了性命卻是不值。”孟婆看着秦銘說道,勸說之意很明顯,且她看向秦銘的眼神頗有惜才之意。
“多謝前輩良言,不過晚輩自進去這裡,早已有隨時身死隕落的準備,若是害怕死的話,晚輩也不會進入這方空間,更不會走到現在。”秦銘堅定的說道。
“你確定?”
“確定!”
孟婆眯了眯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很好,你回頭看看。”
秦銘不疑有他,當即回頭看去時,雙眼一陣凝縮,因爲原本鎮守在橋頭四周的十幾尊惡鬼雕像,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且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盯着他,有的更是手持兇兵,似乎隨時都會對他動手。
秦銘神色驟變,不過那些惡鬼雕像並沒有對他動手,全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勢與位置,這讓他感到非常震驚。
而就在這時,孟婆的大笑聲傳入他的耳中。
“哈哈,小子你很好,我老婆子也不妨告訴你,剛剛你要是選擇喝下孟婆湯離開這裡,那些惡鬼會第一時間出手將你斬滅,就算你僥倖活下來,老婆子我也會親自動手將你抹殺。”
說到這裡,孟婆突然笑了起來,不過看上去很是陰森,幽幽道:“走到如今這一步,若是害怕隕落離開,這樣的人比這些失敗者還失敗,活着完全是浪費修煉界資源,不如就此抹殺,還修煉家一個清靜。”
聞言,秦銘真的是被驚到了,幸好他進去佛陀坐化之地的心夠堅定,不然現在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哪裡還能站在這裡。
“多謝前輩!”
秦銘立馬反應過來,對着孟婆抱拳道。
“你小子倒也不傻,走吧,老婆子我帶你去六道空間,至於最後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只是幫那個老東西完成心願而已。”
說完,孟婆拄着柺杖朝石橋上走去,秦銘也沒有猶豫什麼,當即就跟了上去,至於排隊的那些人,也並沒有因爲孟婆的離去而躁動,即便有人或是後續來的人敢鬧事,那十幾尊惡鬼雕像也不是吃素的。
在秦銘與孟婆離去後,它們不知道何時各回原位,一如既往的鎮守奈何橋。
至於秦銘之前對他們的六罡封印,對於它們來說跟紙一樣脆弱,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秦銘沒有感知的情況下,出現在他的身後了。
奈何橋依舊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