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藏身在會議室的耳室裡，聽着水淼璇按照他的要求說的那些柔中帶剛的話，看着潘大年那和藹可親的面容一點點的變的陰沉下來，心中竟有了一絲複雜的情感。
如果今天來找水淼璇談判的是潘豹，此時的何俊絲毫不會有隱隱的不安。
正是因爲他和潘大年之間有那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他纔不想看見潘大年表現的不開心。
這種心底用上了的情感一樣很奇特，令何俊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在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到了一種爲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地步。
其實，仔細想想，他和潘豹之間的過節，倒還是他先挑起來的，當初要不是他幾次三番的用計謀攪散了潘豹和丁薔之間的關係，哪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情呢？
“噓……”何俊無聲的嘆了口氣，第一次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質疑。
只不過，水淼璇的話已經說出了，眼下的形勢應該已成定局，無可改變。
“呃，照水淼總你這麼說，看來今天裕昌公司這筆賠款是一分錢都不能少了？我之所以親自來談這件事情，就是想讓水淼總看到一些誠意……”
潘大年的臉色陰沉了許多，話中的語氣已經有了一些“最後交涉”的味道。
在凌雲，他出面的事情，多多少少，別人總會給他幾分薄面。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小丫頭居然駁回了他的面子。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被駁了面子了，第一次是中午的那小子。
一天中被兩次駁了面子，這在潘大年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最讓他感到弔詭的是，兩個駁了他面子的人之間還有着隱藏的關聯，而他對這兩個人都有着特殊的感覺。
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還不爲他所知的關係呢？潘大年困惑不解，但他隱隱感覺到，今天他所見到的這兩個年輕人，一定和他之間有着某些還沒有被發現的關係。
“是的！潘總的誠意我看到了！裕昌公司的信譽我也相信，我只能抱歉的說，如果下次我們鯤鵬浩淼的業務裕昌還想做的話，我會優先考慮貴公司的！至於這次合作，是咱們雙方的第一次，我希望一切按照合同來辦，這也算是爲咱們日後有可能的合作開一個先例吧！”
水淼璇依舊婉轉但堅決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在粉嫰的臉上擠出一個帶着微微歉意的微笑，抿了一下嘴脣，很優雅。
“水淼總，你們鯤鵬浩淼是新近纔在凌雲市裡成立的公司吧？想必，你還對我們潘總不太瞭解，在凌雲市，很少有圈子裡的人不給我們潘總面子的。我勸水淼總你還是說話留有一些迴轉餘地纔好！”
跟着潘大年一起來的除了裕昌公司的律師之外還有公司的財務總監，他是潘豹手下的得力干將，見水淼璇如此這般駁了潘大年的面子，不由火起，說的話中便帶了怒意。
這還是潘大年在這兒他才這般收斂，要是跟着潘豹，他斷然是不會說話這麼“客氣”的。
潘豹接手了裕昌公司以後，利用的是手裡的錢和勢力培植了自己的黑惡勢力，又藉助着這些
黑惡勢力，在凌雲市裡發展裕昌公司，所以現在裕昌公司裡潘豹啓用的人，說起來都應該算是他黑惡勢力的骨幹，平日行事說話自然脾氣大了一些。
潘大年雖然對潘豹的做法有所耳聞，但見公司倒也經營的像模像樣，甚至比之前他交給潘豹的時候還擴大了一些規模，於是也就聽之任之了。
“哦？是嗎？”
水淼璇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威脅”，如果說之前她還爲自身陷入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而感到有一絲愧疚的話，現在在聽了對方帶着威脅意味的話，她卻覺得這般對待潘大年心底坦然了。
“我是不太瞭解潘總，但是我成立公司是做生意的，不是去了解什麼人的！你要搞清楚，鯤鵬浩淼公司是貿易公司，可不是偵探公司，要想了解什麼人，那是偵探公司應該做的事情！”
她話說的不疾不徐，嘴角還掛着那絲淡淡的微笑，依然保持着她高雅高貴的姿態：“還有，我是按照合同辦事，我覺得沒有必要留什麼迴轉餘地，因爲合同本身就是沒有迴轉餘地的！”
這些話都是軟中藏刀的話，但從水淼璇那薄薄的兩片紅脣中吐出來，卻是行雲流水一般輕柔。
轉而，她將眼光移到潘大年臉上：“潘總，你今天來，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剩下的事情，我就留下公司的律師來配合你們一起辦理吧！實在抱歉，我手頭上還有些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了！”
話說完，輕盈的站起身。
“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過多的耽誤水淼總的時間了！吳總監，你留下來，按照合同，裕昌該賠多少錢，開張支票給人家吧！山不轉水轉，我相信，鯤鵬浩淼公司總還會有和裕昌山水相逢的那一天的！走了！”
潘大年不愧是老江湖，親身經歷過許多大起大落的大場面，眼見水淼璇態度堅決，知道再說下去反而更丟了面子，於是哈哈一笑，倒是顯得大度。
只是，他留下的那句話卻是話中有話，鐵定了和鯤鵬浩淼之間的矛盾。
話說完，潘大年起身朝着會議室門口走去。
對於潘大年身上諸多的疑點，水淼璇心中有句話想問，這句話不問出，她覺得憋在心裡會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迷。
正巧此時潘大年走到了她身邊，她盈盈一笑：“潘總請留步……”
沒有料到的是，幾乎是同時，潘大年居然在她身邊站住了腳步，面孔一側，對着她道：“水淼總，有件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兩人立即明白了，原來兩人都還有話要說！
“呵呵呵……”潘大年還是那麼大度的笑，似乎已經忘卻了剛剛和水淼璇才進行過的針鋒相對：“水淼總有話要說？你先說，你先說，美女憂先嘛，我雖然是老頭子了，但也要與時俱進，和國際慣例接軌嘛！”
何俊在耳室裡，透過門邊那一絲縫隙觀察着會議室裡的情景。看着潘大年在如此情況下還能那麼大度的笑，這才覺得，他似乎比潘豹更難對付。
“哦，潘總也還有話要
對我說？”水淼璇在短暫的詫異過後，還是先委婉的問出了自己心中的那句話：“潘總，以後或許我們還會打交道，我看我還真有必要了解一下潘總！咯咯，聽口音，潘總應該不是凌雲本地人吧？好像是有點海陽口音？”
醉翁之意不在酒，瞭解是假，探其真實身份纔是真。水淼璇真的覺得他和何俊長相很像。
雖然她不太相信天底下能有這麼巧的事兒，潘大年就是何俊的生父，但是既然有些蛛絲馬跡，爲什麼不探求一下呢？
“呃？嘿嘿嘿，真是無巧不成書了，水淼總想了解我，我也正想了解一下水淼總，水淼總年紀輕輕，這麼大一個鯤鵬浩淼在短時間內就經營的風生水起讓凌雲市整個商界都齊聲讚歎，不簡單呀！”
潘大年很明顯的愣怔了一下，說出的話也不是那麼流暢，顯示着他內心正經歷着某種糾結：“而且，水淼總一看就是見多識廣之人，居然能聽得出來我的海陽口音！哎，一晃二十多年，我都沒有回過海陽了，卻是話語間還帶有家鄉的口音。呃，難道，水淼總你對海陽很熟？”
他用迫切的眼光，等待着水淼璇的回答。
有些事情真的就是那麼巧，他要問水淼璇的問題，恰恰也和海陽有關，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和海陽有某種關聯。
開始見她的時候，潘大年只是驚詫她身上那種他所熟悉的氣質，但一番接觸下來，他更是感覺到她說話的口氣以及辦事的方式都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他有着他所熟悉氣息的人。
如果他閉上眼睛，不看水淼璇的容貌的話，完全可以將水淼璇當做是他曾經所熟悉的那個女人。
海陽，一個他和水淼璇都關心的地方。
海陽，一個幾乎被遺忘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海陽？”水淼璇一樣一愣，表現出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繼而她很快平復了自己的心境：“沒有沒有，我沒有對海陽很熟，只是偶爾出差去過幾次，而且公司裡有幾個職員是海陽的，經常會聽到她們講話，於是對海陽口音也就有些耳熟能詳了，咯咯咯，沒想到隨便一猜，潘總你還真是海陽人！”
她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想到猜測變成了現實。
她哪裡能聽的出來什麼海陽口音，二十多年前，水淼瀾決定生孩子延續水木族的種的時候，爲了那個千年沿襲的族規，水淼瀾一人去了外地。
半年後，水淼瀾回來凌雲，十個月後生下何俊。
直到她臨終前，她纔將有關何俊生父的一些信息透露給了水淼璇，並且留下了那枚她偷偷帶走的何俊生父貼身的玉墜兒。
直到那個時候，水淼璇才知道了海陽這個城市，而且知道何俊的生父是海陽市的人。
剛剛她鬼使神差的想試探一下潘大年是不是海陽人，哪知道一問出口，竟然一語中的。
水淼璇的心中五味翻陳，她迫切的需要靜一靜，然後理一理雜亂的思緒。並且這些紛雜的思緒，暫時她還不打算告訴何俊……
究竟眼前這個神秘出現的潘大年，是不是何俊的生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