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瞳聽到這話兒不由得踉蹌了幾步，捂着肚子，道：“是的。”她知道季母討厭自己，卻從始至終都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名正言順。
季母躺在病牀上突然開始沉默起來，她看着天花板，才發現老眼已經昏花，被病魔折磨的這些日子裡，頭髮已經幾乎落光，這纔是人生之中最後的日子模樣吧。
也不枉此生沒有活到七老八十，卻已經老到了這種地步。
只希望臨終前，能夠看着季家百年基業依舊昌盛，否則她怎麼有臉回去見列祖列宗。
“你如果想讓自己的以後過得舒服些，孩子有名有份，我現在倒是可以退一步。”季母虛弱的聲音從喉嚨裡流淌出來，卻聽的鄔瞳心裡一顫一顫的。
季母喜歡遲雙雙，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您說。”鄔瞳也並不是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只不過這個孩子，她確實沒有信心一個人帶好他。
能留在季家，這是最好的去處。
“和天凌結婚。”季母淡淡的說道，如果不是她此時此刻目光如炬，鄔瞳甚至以爲季母肯定是在和她開玩笑。
“這怎麼可以！”鄔瞳失神的說道，殊不說她肚子裡如今正懷着季天佑的孩子，更何況——季天凌是她的小叔子啊！
鄔瞳真覺得季母是病糊塗了，否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兒來。
“怎麼不可以？天凌喜歡你，我是知道的，而你肚子里正好懷着季家的骨肉，我想天凌不會介意的，否則也不會一個大男人還能委屈在一個破酒吧裡給你端茶遞水！”季母想到這個，就恨的牙癢癢起來，這個兒子，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出息！
“可是我介意。”鄔瞳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走這樣的路，假如只有這一條路能讓她的孩子在季家有一個位置，她想，這立足之地不要也罷。
“你憑什麼介意？真以爲我願意讓你進我季家的門？如果不是天凌這孩子對你鬼迷了心竅，我如果能活久一點，也會攔着他，可是——”季母嘆了口氣，“你覺着我還能活多久。”
其實死她倒並不覺得可怕，也沒有什麼好惋惜的。自從老頭子走了之後，她也曾無數次想過爲什麼不一起走，這是上天給她的機會，她不會後悔。
“伯母，你覺得這樣我在季家怎麼待下去？和天佑怎麼相處？”鄔瞳難以想象以後的日子，她知道季母不是開玩笑，而天凌斷然不會嫌棄她。
可是，她噁心這樣的自己。
“你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的戶口都還是福利院的，你的孩子難道也要過你這樣的生活嗎？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勢力，你孩子長大後難道不會恨你嗎？季家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我也是看在你肚子裡的是第一個孩子，臨死之前，也能了了我抱孫兒的心願。”
鄔瞳被季母直接戳中了心事兒，這確實是她心裡的痛處，給不了孩子完美的戶口。
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終究會被恥笑，哪怕她如今
可以對外聲稱自己是金木集團的千金，可是孩子將來難道會願意跟她定居日本？她自己都不願意——更何況孩子。
“我——”
“我知道，這件事兒需要時間去消化，你好好想想吧，這兩天給我個準話就行。”季母“善解人意”的說道。
鄔瞳點頭不語，腳步已經做出逃離的狀態，她確實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才能讓孩子將來不怨恨她。
“多照顧一些自己的身子，懷了孕就別到處亂跑，我沒什麼事兒的，至少看不到孫兒前，還不會死。”也許是注意到了鄔瞳的面色不好看，季母出於安慰的心理，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兒。
季天佑找到季天凌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坐在廁所洗手檯上抽着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吹了個口哨，卻沒想到季天凌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也將手中還剩下大半根的煙扔到了水池裡。
“抽了就抽了，也別浪費啊。”季天佑走過來拍了拍季天凌的肩膀，兩兄弟，似乎好久都沒有這般親暱過了。
季天凌一躍而下，往外張望了一眼，季天佑安慰道：“放心吧，瞳瞳沒來。”
“哦。”季天凌淡淡的應了一聲，拍拍手便要走，卻突然被季天佑叫住。
“天凌，這幾個月辛苦你了。”季天佑抱着胳膊說道。
季天凌挑眉，不解的看着他。
“幫我照顧瞳瞳。”季天佑勾起好看的脣線，解釋道。
季天凌呆愣了一會兒，謝？又不是幫他！
當下便扔下季天佑一個人，自己走了。
沒想到纔出來就在走廊裡看到臉色蒼白，驚慌失措的鄔瞳，忙跑過去，“瞳瞳你怎麼了？”
季天凌不安的拍了拍鄔瞳的臉蛋，試圖想讓她回過神來，鄔瞳神思還不算是清明，看到季天凌過來，立馬大腦空白的便抱住了他。
“天凌，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她從小渴望擁有一個好媽媽，直到長大才成爲了最大的遺憾。可是如今，她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孩子？
“到底怎麼了？”季天凌看到那半掩上的病房門，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可能是媽又給瞳瞳難堪了。
“瞳瞳，乖，你先在這兒等我會兒。”季天凌心疼的拍了拍鄔瞳的背，安慰道。
卻被鄔瞳拉了回來，而季天佑這才從角落裡出來。
剛纔的全程他都看在眼裡，他叫住季天凌，“我去吧。”
“你們都別動！”鄔瞳似乎有些生氣，聲音的分貝提高了些。
鄔瞳踉踉蹌蹌的坐到了椅子上，這才說出口：“伯母讓我嫁給天凌。”
一瞬間，季家兩兄弟只覺得心裡同時有一塊大石頭爆炸，一邊是驚，一邊是喜，當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季天凌應當開心，可是他此時此刻卻笑不出來，因爲他知道瞳瞳的選擇。
“她說這是唯一承認我肚子裡孩子血脈的路。”鄔瞳捂着臉不忍心讓自己的眼淚暴露出
來，哽咽着說道。
“媽怎麼可以這樣！”季天佑一拳打到了牆面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季天凌大口喘着氣，不敢發表任何意見，他自己也難過得緊。
瞳瞳此時此刻的泣不成聲，才知道如果讓她和自己勉強在一起，心裡同樣不會好受。
“你們怎麼了？”遲雙雙正提着熱水壺從開水房過來，卻看到鄔瞳正捂着臉哭，而季天佑季天凌兩個人的表情很是怪異，不由得驚訝的問道。
“沒什麼，雙雙，媽你先幫我照看一下，我們有點事情先走了，辛苦了。”季天佑將鄔瞳從椅子上拉起來，對遲雙雙說道。
“沒問題，你們放心去吧。”儘管看到鄔瞳的手藏在季天佑手心裡的時候她還是不能遏制住自己的心情，卻仍然面色溫婉的放他們離開。
不然還能怎樣呢？遲雙雙知道自己在他們心裡的位置。
“天凌，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
三個人坐在“威尼斯”裡，昏暗的燈光就像他們此時此刻漫無目的的心境，彷彿在走一條看不清未來的路。
這路，走的對便是前途光明，走錯了到時候連回頭的機會都不會有。
“露餡了怎麼辦？你不怕媽——”季天凌還是覺得，這樣做實在太過冒險。
“你和瞳瞳先訂婚，然後都住到季宅裡來，這樣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照顧好媽，另一方面，瞳瞳也能在身邊。”季天佑溫柔的目光落在鄔瞳身上，他盼了多久能讓瞳瞳重新回來，眼下不就正好是一個機會麼？
季天凌卻在擔心這孩子生下來後到底該怎麼辦。季家好歹是葉海市的名門望族，舉止行動怎麼可能不引起外界的揣測，殊不知三個月前鄔瞳和季天佑的訂婚宴已經差點掀起滿城風雨，這季天佑和別人辦了婚禮的風頭都還沒散盡，這時候要是宣佈季天凌和鄔瞳的婚事，鄔瞳以後的名聲何去何從？
“哥，這事兒我不會同意的。”儘管出乎他的意料，鄔瞳竟然同意了季天佑的建議，但是自己還是不能放着他心愛女人的一輩子不管。
“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真的訂了婚，瞳瞳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季天凌真想打醒季天佑，爲什麼他這麼固執？
鄔瞳其實之所以會同意的原因是，這確實是唯一的解決辦法，訂婚，生孩子，上戶口——然後，她可以一走了之，其實一個人過一輩子也並不是什麼可怕艱難的事情。
可是季天佑並不知道鄔瞳的心思原來是這樣，他只在乎能不能和瞳瞳在一起，至於以後的世俗觀念，幹他何事？
什麼時候這個社會上娶個老婆也要看別人來評頭論足？至少在他季天佑的世界裡，這絕對不允許。
“天凌，幫幫我的忙好不好。”鄔瞳使出了殺手鐗，握住季天凌的手哀求道。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季天凌幾乎就要把持不住。
“瞳瞳，我是爲了你好。”季天凌輕嘆了口氣，爲何這兩個人現在就像病入膏肓了一樣那麼固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