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送屍返鄉

在村口等了許久,幾位老漢拄着柺杖,攙扶老太太一併出來,遠遠的看見牛車就雙眼溼潤,雙手顫抖,步履蹣跚。

每到這幅場景,送屍老漢總是觸景生情,他那兒子當年也是這般被人送到家門,伸出枯黃的手擦了擦眼淚,立即湊了上去安撫來人。

待差役查詢信息,確認後記錄在冊,按陣亡士兵最後的軍銜以及立功表現,給予對應的撫卹,有一定銀錢,但更多的則是糧食大米。且差役會根據每戶人口的不同有所改變,例如這村中幾戶,都是獨子,沒有繼承兵役,官府便會撫養這些老人,每月給予一定量的糧食。

這幾輛牛車,共拉載了三十具屍體,麻布裹的嚴實,跑了幾處縣城,每到一處都是在一片哭聲之中離開,老漢年歲也大了,看了看身旁孫女,嘆息一聲說道:“幹完這趟,俺就回鄉養老咯”,少女聞言是嘟了嘟嘴。

一行三人坐着牛車,拉着最後幾具屍體走在山野道上,老漢心情不錯,在顛簸的牛車之上唱着一路山歌,點算着懷中銀錢,這一趟受賞不少,且他攢了些許身家,都打算給這孫女留着當嫁妝,牛車碾過幾顆石塊,顛簸使得懷中銀兩當當作響,突然山道旁草叢竄出幾位手持大刀的壯漢,攔住了去路並吼道:“交錢不殺!”

老漢被竄出的幾人驚嚇,喜悅的面色沉了下去,慌忙的拉住老牛,聲音顫巍的說道:“各位大爺,俺是山野收屍人,正送屍返鄉,煩幾位爺積善積德,讓俺過去。”說完就老實巴交的從牛車上下去,掏出懷中一兩銀子遞上,爲首盜匪接過銀子是伸手一抓,揪住老漢衣衫扯到面前,用勁撕開衣服,把懷中銀錢全部抓在手中,說道:“老小子,很不老實嘛。”

老漢是嚇的渾身哆嗦,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想着身後是兩個孩子,銀錢一分不留也不敢說些什麼,一味求饒。

並秋見樣立即衝了上去,抱在爺爺身旁怒道:“俺家在官府可有人嘞。”爲首壯漢聞言一怒,揪住並秋領子就提了起來,說道:“小子,我們這是怕官府的樣子嗎?”壯漢幾個手下踏步上前怒吼一聲,展露了壯碩的身軀,看上去伙食極爲不錯。

見幾人兇猛異常,也着實不是一般差役能斗的過的,且是數人更是難抓,並秋一時泄了氣,微微瞥了一眼玉真,心中不忿,暗自想道:“恁還是個爺們呢,咋就看俺們被欺負。”

壯漢也看向了牛車之上,那位少年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的神情讓幾人發愣,且肌膚嬌嫩白皙,與這灰頭土臉的爺孫二人截然不同,竟然猶豫了起來。

一時失神,抓住並秋的手卸了力,抓的不穩讓並秋摔了下去,而衣衫領口被撕開,露出一件紅色肚兜,並秋立即雙手捂住胸口轉過身去,灰濛濛的臉頰泛紅羞澀了起來,壯漢見狀一愣,隨後是哈哈大笑道:“誒喲,怎麼還是個小娘子。”

壯漢嘿嘿邪笑,將手伸了過去,並秋見樣是怕的在地上挪動,老漢撲了過來護在面前,懇求道:“大爺,大爺,饒了俺們吧,都是山旮沓哩嘞人,髒哩很,大爺高擡貴手。”壯漢面色一沉,舉起右手大刀怒道:“不識趣的東西”,頓時用力揮下,老漢二人嚇的閉眼縮首,只聽“噹”的一聲,壯漢手中大刀劇烈震動被彈起飛了出去,震的是手腕發麻,驚慌的看向少年,其眯着眼睛居高臨下,正看着自己,只是對視一眼,頓時一股恐懼涌上心頭。

向後退走被石子絆倒,幾位手下立即上前攙扶,而壯漢雙眼從未離開少年,嚥了咽口水結巴的說道:“走,你們走,走吧。”擺手讓手下讓道,看向老漢二人時都雙眼顫抖,身軀是驚嚇的泛起冷汗。

老漢疑惑起身,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覺得是大爺發了善心,立即招呼並秋上牛車,連忙拉上幾條繮繩趕着老牛。

路過之時老漢還不停彎腰道謝,壯漢被玉真瞪了一眼,頓時慌亂的將那一把銀錢從懷中掏出,還附送了幾錠,身旁手下更是不解,欲將出手阻攔,頓時被壯漢怒視一眼就蔫了下去,而壯漢這一出手差點嚇得老漢躺在地上,此刻見着手中銀錢是不知所措,沒來得及點算,也不知這盜匪發的什麼善心,立即趕着牛車是頭也不回的遠去。

空落山頭,獨留寂寞的背影,那幾位手下呼出鼻氣,有些怒意,向匪首質問道:“老大,你幹什麼呢,那可是兄弟們幾個月的伙食啊,就這麼,就這麼不要了?”

“就是啊,老大你怎麼了?”

壯漢一時竟沒了脾氣,嘆了一口氣,說道:“車上那人,可是仙人,你們敢惹?不要命了?”仙人二字一出,幾人頓時大驚,紛紛湊近,細聲道:“仙人?真有仙人?”另一人說道:“誒老大,你怎麼認出來的?”

壯漢敲了一下後者腦袋,隨後指了指遠處石頭上插着的大刀,幾人又是一愣,說道:“老大,那是你的刀?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頓時不止幾位手下,連同壯漢都是愣住了,那大刀被彈飛的瞬間居然讓他們都沒有發覺,這是何等的手段,同時嚥了一口水,一人顫顫巍巍的尬笑道:“嘿...嘿嘿,老大,看來,你沒說錯。”幾人這才明白對方的不凡,對適才的行爲感到後怕,若是真動起手來,在仙人面前,恐怕被瞪一眼就灰飛煙滅了,好在老大精明。

壯漢走到石頭前,握着大刀用力竟拔不出來,幾位手下上前搭手,共同用力,那巨石都在顫抖,而大刀是紋絲不動,壯漢一聲嘆息,轉身看向幾人,用大拇指指向身後大刀,說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仙家手段。”幾人拍手稱讚,直呼厲害。

其中一人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向前走了幾步說道:“老大,我聽說朝廷軍隊裡好像有仙人,叫什麼仙師,要不咱們...”另一人立即接話說道:“要不咱們去參軍吧。”話音剛落,砰的一聲腦袋被壯漢狠狠的敲了一下,說道:“你這傢伙的腦子是什麼做的,就咱們?參軍?豈不是...豈不是太沒用了,不如去噹噹皇帝,然後讓仙師教咱們修仙。”

“還是老大聰明。”幾人如頓悟一般拍手稱好,壯漢高傲的領着手下消失在山道盡頭,留下一塊插着大刀的巨石,訴說着一段往事。

荒山野地,平原大道,傳出數聲哞叫,兩輛木板牛車慢悠悠的行進,老漢興致高歌。

玉真坐在車上如睡着了一般,身形隨顛簸搖擺,雙眼未曾睜開,他元神早已出竅,探遍周圍百里,根據神廟視野對比,已經確定這裡不是蓬萊之內,是另外一處天地。

元神飛在數百米高空,向地平線望去,十分遼闊沒有盡頭,已經超出了星球的概念,應該是一處陸地板塊,且天際時不時飛過修士,讓他格外注意,元神處在低空不敢升高。

見玉真閉目不語,並秋託着臉,嘟嘴生氣看了幾眼,心中更是多了幾分不忿,想道:“俺們受欺負,不僅不幫,還一句話都沒,真嘞是...誒。”

看着玉真面容,陷入了奇怪的幻想,這小弟弟看模樣也不像山裡人,估摸着是沒見過那般場面,嚇傻罷了,頓時並秋自我說服,心中不滿是打消了大半。

此時玉真元神回體,睜開了雙眼,額頭冒下冷汗,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適才在天際差點被人發覺,那是一位破虛境後期的男子,從不遠處飛過好似發現了玉真使得其愣了一下,嚇的玉真是慌忙逃竄,以出竅元神的姿態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一旦其有惡意出手,這損失可不小。

而玉真這調息的模樣讓並秋眉頭一皺,心中再次生起了疑問,挪動屁股擠了玉真兩下,輕聲問道:“誒,弟,恁是不是啥武林高手哩。”玉真聞言白了她一眼,這又從妖怪變成武林高手了,不得不說這少女疑心病很重。

心中邪笑一聲,低頭湊了上去,臉貼臉輕聲說道:“不瞞姐,俺是武林盟主嘞。”

“啥?!”並秋驚的喊了出來,老漢聞言拉了一下老牛停下車問道:“咋嘞?”並秋一慌,連忙說道:“莫事,俺想事來,嘿嘿。”

“恁這妮子,一驚一乍哩。”老漢拉動繮繩,揮動鞭子,老牛剛吃了幾口路邊青草就被趕上了路。

他們已經風雨無阻走了一個月,出了一處山谷,站在山丘上眺望遠方,一處市鎮出現在了視野中,這走了幾日總算終於到了。

像老漢這種路途算是短程,其他收屍人體諒老人家,特地分配的,他們自己則去了遠方,少則數月,多則一年半載,那些屍體到達早就成了乾屍,但也不影響送其返鄉,且根據腳程,會有額外的獎賞,也算個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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