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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他將聶妄心放下,恢復了公事公辦的眼神。

“對了,聶長老,你說應該怎麼辦。”他問。

怎麼辦當然是針對守護一族的辦法,雖然司空血不怕他們,但如果任由這些人繼續下去,玲瓏盛會未必能照常開始。

“見他們一面”聶妄心搖了搖頭,“這就是我想到的辦法,我對他們的實力和組織一點也不瞭解,無法針對性的佈置下對策。見一面是最好的辦法。”

他搖了搖頭,淡淡的道:“除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什麼別的辦法。”

司空血冷笑一聲,說道:“你能找到他們嗎?”、

“不能,”聶妄心搖了搖頭。

“那你和我說這幹什麼?”司空血道。

聶妄心道:“只是讓你小心,他們能殺別人,也能殺你。”

錚的一聲,司空血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劍鋒佈滿血色的寶劍,“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吧,看看有多少人會成爲我血劍之下的亡魂。”

司空血用自己的態度表情了堅定下去的勇氣,只因爲玲瓏寶塔對他太重要了,他倒不是和聶妄心一樣,試圖得到整座寶塔,而只像得到寶塔裡的寶物,或者是神兵,或者是丹藥,得到這些東西后,邪月宗的實力必然會大大的提升,一統雲州的霸業也就指日可待。

從根本上來說,司空血不是一個有坐擁天下野心的人,他的野心很簡單——替父報仇而已。

剿滅三大宗門,一統雲州就是他的目標。

“對了,蓮花他們怎麼樣?”司空血問。

由於只有30歲以下的武者才能以五人爲單位,進入玲瓏寶塔,所以司空血不能進去,只能組建一支小隊;在這一過程中,不知是誰將玲瓏寶塔出世的消息泄露出去,引得整個東南域轟動。

其他外域的宗門還好,即便有心想分一杯羹,但無奈距離太遠,鞭長莫及,只能作罷,可東南域的大小宗門則蠢蠢欲動起來,在各方面的壓力下,司空血不得不做出妥協,向外發出了玲瓏盛會的消息。

聶妄心回道:“蓮花的狀態還不錯,已經突破凝神期了,三十歲以下的武者中,只有幾人能與他一戰。”

“都有誰。”司空血問。

若是平常,他是不會關心三十歲以下的武者的,這個年紀的武者,最強也就勉強突破凝神期,根本入不了他的發言,但那該死的玲瓏寶塔竟然只有三十歲以下的武者才能進去,他不得不開始關心這個年齡段的武者。

聶妄心笑道:“若論單打獨鬥,恐怕只有赤霞宗的怪劍顏赤揚能與他一戰,其餘人皆不是他的對手。”

“那團長戰嗎?”司空血又問,如果說剛纔問單打獨鬥時,他還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那此刻他就真的開始認真了。

雙眼死死的盯着聶妄心的嘴脣。

聶妄心即便看不見,也知道司空血的動作,就見他嘴角盪出一抹笑意,說道:“邪月宗本就有堪比六品宗門的實力,這些人又經由宗主的精心培養,以我所見,只有赤霞宗和丹鼎派有能力與他們一戰,但我們不必和他們拼命,畢竟只要拿到小組前兩名就能出現。

司空血開始佩服自己的睿智,若當初規定只有頭名五個人才能進入的話,少不得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現在四個小組的頭兩名都能進入,也就意味着有八支隊伍能夠進入玲瓏寶塔,邪月宗佔據一席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對了,雲州三大宗門的情況怎麼樣。”

聶妄心笑了笑,他心智司空血對三大宗門的痛恨,因此早做好了萬全準備:“清風閣是七品宗門,出現幾乎是肯定的事情,但我也將它和丹鼎派非在一起,丹鼎派的德行您是清楚的,清風閣就算出現也會脫掉一層皮。”

司空血點點頭,笑道:“這個安排不錯,那青竹宗和落霞宗呢?”

聶妄心道:“青竹宗和落霞宗還有一隻雲州城的隊伍與赤霞宗分在一組,赤霞宗一定能出現,剩下的一個名額又云州的三支隊伍爭奪。”

話未說完,司空血就叫起好來:“乾的好,大長老,讓他們這兩個實力相近的宗門去狗咬狗,最後無論是誰出現了,三宗聯盟都必定會出現裂痕,到時我邪月宗就可各個擊破了。”

太陽已消失,所有人都鑽進了帳篷裡,許墨也不例外,他和聶青青的住一間帳篷,帳篷不大,但此刻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正是不可和尚,另一個則是茶棚的掌櫃。

掌櫃的不是掌櫃,至少在很多年以前,他不是掌櫃;他的名字叫胡一血,不是風雪的雪,而是血花的血。

雪是冷的,而血則有熱有冷。

胡一血是十年前卡拉庫姆的沙盜,在幾年前忽然消聲遺蹟了,沒人想的到,他會裝成一個沙漠裡茶棚的掌櫃,更加不會有人想到,他竟然是守護一族的人。

胡一血看着不可和尚,冷冷的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到底是誰?”

不可和尚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先喝酒再說。”

酒早已經擺在了矮桌子上,不是什麼好久,但足夠烈,能在寒風中暖身子。

胡一血也沒廢話,舉杯飲盡,酒似乎有些苦了,苦的夾口。

聶青青忽然開口:“你們守護一族爲什麼要守護玲瓏寶塔。”

胡一血道:“和你們一樣,是故老相傳的使命,不同的是你們聶家守護的是開啓玲瓏寶塔的鑰匙,而我胡家守護的是玲瓏寶塔本身。”

聶青青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胡一血的話。

“第二個問題,玲瓏寶塔是否真在沙漠中心。”

“不錯,”胡一血說道,“傳說是這樣說的,”他笑了起來,但我從沒見過。”

許墨皺緊了眉頭,道:“玲瓏寶塔不是出世了嗎?”

“出世?”胡一血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如果你認爲是出世,那就算出世吧,”他看着聶青青,譏誚的笑道:“你那個自不量力的父親妄想用自己的手段奪得寶塔,結果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要顧他的後塵,難道寶塔裡的寶物對你們聶家就這麼重要嗎?”

聶青青搖了搖頭,道:“我一點也不在意寶塔裡的寶物。”

胡一血譏誚道:“你說謊,沒人會不在意寶物。”

聶青青道:“可我不在意。”

胡一血正色道:“那你爲什麼要進去。”

聶青青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胡一血笑了出來,嘲諷道:“被我說中了?很多人在人前說的話都很好聽,但只有自己知道那話的真假,你算是有羞恥的人,說了假話還知道慚愧,有些人——哼哼。”

目光掃過身旁的不可和尚,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自顧自的啜飲着烈酒,彷彿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斷他的動作似得。

聶青青沒有解釋,可許墨卻從不的任何對她的污衊。

“青青說的沒錯,我們並不是想貪圖玲瓏寶塔裡的寶物。”許墨說,“寶物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胡一血對許墨的話嗤之以鼻,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就告訴他,人類都是有貪慾的,沒有人不貪婪,只是貪婪有多有少,有大有小而已。

“別裝了,就算你說要寶物,也沒人會把你怎麼樣,”胡一血看了不可和尚一眼,冷笑道,“你不是還有一個保鏢嗎?”

“不可不可,”不可和尚終於開口,“和尚可不是什麼保鏢。”

胡一血嗤笑道:“你不是保鏢,但乾的卻是保鏢的事情。”

和尚雙手合十,虔誠的口呼兩聲“不可不可。”與其說是否認,不如說是無力的辯駁。

胡一血冷笑道:“看到沒有,你的保鏢就很誠實。”

許墨苦笑道:“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呢?”

胡一血道:“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也沒有不貪圖寶物的人。”

“夠了!”聶青青打斷了胡一血的話,“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說我們沒有貪圖寶物的意思,就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想要進玲瓏寶塔,是爲了我爹爹。”

她高昂着頭,毫不避視的迎上了胡一血的視線,胡一血看着前面這個姑娘的倔強眼睛,不禁愣了愣,說道:“爲了他的眼睛?”

聶青青輕聲道:“不錯,正是爲了他的眼睛。”她又一次低下了頭,說道:“雖然他曾經利用過我,也未必將我真正當成他的女兒,但他始終是我的父親,我不想他後半輩子變成一個瞎子。”

胡一血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咀嚼着聶青青的話。過了好久,纔開口說道:“如果是這樣,你還真要去玲瓏寶塔裡走一趟了。”

語聲稍頓,接着道:“我雖沒看到你父親是怎麼受傷的,但大概能猜到一二,他一定是想用精神力控制寶塔,結果被護塔的劍氣傷到了靈識,靈識受傷可不是普通的傷,必須要補充靈識的藥物,這種藥物整個東南域或許只有玲瓏寶塔裡才用。”

他停了停,又道:“你爹爹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你去冒險的?”

聶青青道:“不錯,身爲子女的理應爲父母冒險。”

胡一血眉頭緊蹙,口中說道:“不好、不好,這就不好了。”

許墨道:“怎麼不好?”

胡一血道:“我胡家的任務就是守護玲瓏寶塔,而你們兩個卻有不得不進塔的理由,看來我們註定是敵人了。”

說話間,用充滿了敵意的目光盯着許墨:“你這小夥子端是我的勁敵,不過我可提醒你,我還不是胡家最厲害的,若是胡家長老出手,你們就死定了。”

許墨眉頭微蹙,道:“胡家的長老是什麼修爲。”

胡一血冷笑道:“你認爲我會告訴你嗎?”語聲稍頓,又道:“就算告訴你也沒用,你的實力太差勁了,長老想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

不可和尚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可不可,不可殺,殺人可不好。”他一遍灌了一口酒,一遍含糊的說道。

胡一血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說道:“我倒是忘記了,你們還有保鏢。”說着目光凝視在不可和尚的臉上。

他又道:“對了,不可和尚,你是怎麼認識他們倆的。”

不可和尚雙手合十,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胡一血嗤之以鼻,轉頭對許墨道:“你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許墨笑了,只覺得胡一血爽快的性格頗對他的胃口,只可惜兩人註定是敵人,但在此時此刻,在這頂用帳篷圍繞起來的封閉師世界裡,倒沒有所謂的敵人一說。

能進帳篷的都算是朋友,出了帳篷就未必了。

許墨笑着回道:“我是在雲州的擂臺上見到他的,一個很特別的和尚。”

不可和尚也笑了起來,不過這笑容多少有些勉強,本來我是想阻止你們的,但看到你以後,我改變了主意。”

“爲什麼?”許墨饒有興趣的問。

不可和尚神秘的一笑,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許墨忽然明白不可和尚嘴角露出苦笑的原因,要隱瞞一個秘密毫無疑問是艱難的事情。特別是在別人已經知道你在隱瞞的前提下。

聶青青忽然擡起頭,捋了捋額前的散發,道:“那我們換一種說法,不可和尚,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

“哪一邊?”不可和尚眼波朦朧,似已有了幾分醉意。

“這重要嗎?”

“當然。”聶青青微笑着道。

不可和尚輕輕嘆息,只能嘆息,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我站在你們這邊。”

胡一血皺了皺眉,道:“那我們就是敵人了。”

和尚搖搖頭,道:“未必是敵人。”

胡一血冷笑兩聲,道:“難道你要勸他們離開嗎?”

許墨和聶青青對視一眼,認真的道:“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走的。”

胡一血陰惻惻的笑道:“不走就會死,你還不走嗎?”

許墨道:“你殺不了我。”

胡一血急道:“我殺不了你,但是別人能殺你,有的是人能殺你。不要以爲你能和初入凝神期的武者對抗就能橫行無忌了,先別說整個天下,就算東南域之大,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許墨用力握緊酒杯,良久才放下。

“不管有多艱難,玲瓏寶塔我是進定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只拿治療青青父親的藥物,其他東西我一件不動。”

胡一血笑了起來,忽然笑容一收,死死的盯着許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