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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笑意,說道:“那你會爲一把好琴報仇嗎?”

“平常說來——會。”年輕人盯着蓮花,“但我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我知道你的劍有多厲害。”

“所以你的答案?”

年輕人笑了笑,說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只有給這把琴換上另一副弦。”

蓮花也笑道:“我記得你說過,每把琴都有它最適合的一副弦,絃斷了,琴也就不完整了。”

“我是這樣說過。”年輕人笑道,“可我從來都沒說適合的琴絃是獨一無二的。”他狡黠的一笑,說道:“事實上我還有一副弦。”

蓮花笑了起來,徹底將臉上的冰冷融化。

年輕人抱着斷了弦的琴轉身離開,沒走兩步就回過頭來。

“還有什麼事。”蓮花道。

“還有最後一句話。”

“什麼話?”

“我認輸了。”

蓮花笑了,道:“我也還有最後一句話。”

“什麼話?”

“弦換好了,再爲我彈琴。”

年輕人笑了,道:“沒問題。”轉身走了擂臺。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留戀,下去的格外爽快。聶青青望着那消失在人羣中的背影,不禁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他的琴藝比之林絳雪如何?”

“不相上下。”許墨微笑着道,“如果單從琴藝上來說,兩人都達到了僅僅依靠琴聲,就能讓人物我兩忘的程度,可他沒有一把好琴。”

“而且實力也不夠。”聶青青補充了一句。

“沒錯,”許墨說。

聶青青笑道:“這麼說你認爲林姑娘能夠依靠琴聲控制阿醜?”

許墨笑了笑,輕聲說道:“可阿醜會給她撥弄琴絃的機會嗎?”

聶青青笑了起來。

比武繼續,接下來上場的是地字組的丹鼎派,五個人中就包括了斷掌的張嘯林,丹鼎派的對手是另一個叫鐵掌幫的九品宗門,顧名思義,鐵掌幫善用掌,鎮幫的掌法鐵掌也算是一門不錯的玄級武技,可在丹鼎派的烈火掌面前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張嘯林雖然少了一隻手,但對於這種程度的武者,仍不費吹灰之力,只一掌,便將敢於與他對掌的那個對手擊傷,而他的師兄弟也如法炮製的擊傷了各自的對手。

剛剛因爲第一次精彩對決而燃起熱情的觀衆,就像被一盆冷水潑了頭,熱情頓時一消,接着是一片聲討之聲。

“這就是九品宗門嗎?我看怎麼像是沒入門的宗門。”

“是啊是啊,剛纔的飄香閣雖然也不可能擊敗邪月宗,但至少能相持一段時間,現在看看這鐵掌幫,怎麼這麼不堪一擊!”

“這就是九品宗門與六品宗門的差距啊,你當人人都是飄香閣這種有一手絕活的宗門嗎?”

“這鐵掌幫也實在太菜了,就算我上也不會變成這樣。”

……

鐵掌幫的幫助裘百仞就躲在人羣中,聽着這些流言蜚語,臉膛氣的發紅,可偏偏又無能爲力,誰叫說的人多呢?就算他能找一個說的最狠的派他兩掌,讓人知道厲害,可還是有很多人,他能堵住悠悠之口嗎?顯然不能。

所以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子離開的背影,暗暗生氣。

聶青青和許墨並沒有加入嘲笑的人羣,聶青青甚至在鐵掌幫敗退之後,還點了點頭,說道:“鐵掌名不虛傳,但說武技並不弱於烈火掌,只可惜這些人的功力不夠。”

韋紅瓊聽了這話,詫異的道:“我看是鐵掌本身就不行,不然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打敗?飄香閣對邪月宗也沒這麼快。”

許墨搖了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飄香閣對邪月宗之所以沒有很快決出勝負是因爲飄香閣的特別,而鐵掌幫的武技則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同樣是猛衝猛打的武技,鐵掌雖然不弱於烈火掌,鐵掌幫弟子的實力卻太弱了,這種實力差距巨大,又是正面對敵的武技,和對面練習了同樣類型武技,各方面又比自己高上一籌的武者對戰,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韋紅瓊像是第一次認識許墨一樣,一雙妙目緊緊盯着他,說道:“李大柱,沒想到你還能看到這一點,我倒是小看你了。”

金三富聽到這話,差點沒笑出來,心想:“你的確是小看他了,你若知道他是許墨的話,就覺得一切都不奇怪了,只是——”金三富眯起眼,笑着看了許墨一眼,心道:“只是不知你還能再裝多久,最好能裝過去,若是裝不過去可就麻煩了。”

“接下來是玄組的對決,又赤霞宗對落霞宗。”伴隨着唱名者的聲音,赤霞宗和落霞宗的參賽選手分辨從南北兩側走上了擂臺。

聶青青看着赤霞宗上臺的人員,不禁皺起眉頭:“怎麼沒顏赤揚?”

許墨擡眼望去,果真沒有見到顏赤揚。

金三富說道:“可能他們覺得這種比賽用不着上顏赤揚吧。”語聲稍頓,接着說道:“上場的幾個人我都認識,尼摩星李大同,武魂是玄級下階的天外飛星,實力半步凝神,使用一對吳鉤,很是厲害;第二個穿紅衣的女子叫孫虹虹,武魂是玄級下階的七色紅鞭,使的也是一條長鞭。”

“那個長得最醜的呢?”韋紅瓊指着場中一個馬臉蒜鼻,小眼睛的男人問道。

金三富哧哧的笑了一聲,說道:“他叫龍清水,別看他長的醜,但以貌取人會吃大虧,他可能是這五人中最厲害的一個。”

韋紅瓊道:“有多厲害?”

金三富道:“武魂玄級中階藍色閃電,擅長拳腳之術但這不是最厲害的,他最厲害的還是身法。”

韋紅瓊笑了笑,說道:“若論身法,還能快我過嗎?”

金三富搖搖頭,道:“你太小看他了,他的身法非但快,而且衝擊力十足,往往不需要太多複雜的拳法,僅依靠衝擊力和速度就能解決掉對手,你若遇到他,切記不可能硬拼。”

韋紅瓊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金三富也韋紅瓊如此表現,不禁歎了口氣。就在這時,聶青青開口問道:“那還有兩個人呢”

還有兩人很特別,是一對雙胞兄弟,哥哥叫強,弟弟叫王洋,長得一模一樣,用的都是刀;一個左手持刀,一個右手遲到,兩人都瘦的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動似得。

金三富皺了皺眉,說道:“若我情報沒錯,他們應該是赤霞宗的飛天螳螂兄弟,這兩人單打獨鬥並不厲害,若合在一起,半步凝神之內,很少有人能勝過他們。”

許墨開口道:“他們會合擊之術?”

聶青青也豎起了耳朵,作爲聶妄心的女兒,她可是相當熟悉合計之術,當時手下的四婢子的合計之術就是她一手調教的。

金三富哧哧的一笑,說道:“李兄弟說的沒錯,這兩人確實擅長合擊之術,你看兩人一個左手持刀,一個右手持刀,赤霞宗裡有一門七十二路螳螂刀,這二人的武魂正好是飛天螳螂,適合這門螳螂刀法,只不過一個左手用刀,一個右手用刀,正好形成互補,兩人又在此基礎上,研究出了一門正反螳螂刀的合計之術,端是難逢敵手。

始終沉默不語的斬元忽然眼睛一陣,凌厲的目光望向王強和王洋兩兄弟,口中說道:“這兩人交給我。”

金三富不滿的看了斬元一眼,說道:“你以爲是單打獨鬥嗎?我敢說,如果單打獨鬥,面對赤霞宗我們輸定了,只有配合纔有一線生機。”

斬元原本雄心勃勃的眼神頓時暗淡下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兩者實力的差距有多大;就如他雖然信誓旦旦的說將兩兄弟交給他,可真要動起手來,這兩人任何一個他都未必是對手,更不用說聯合起來了。

他說交給他,更多的是一種見獵心起而已。

許墨點點頭,道:“金兄弟說的沒錯,若再像對付胡丁山那一羣人一樣對付赤霞宗,非敗不可,我們需要配合起來,纔有戰勝他們的可能。”

語聲稍頓,又道:“這樣,金兄弟,你是我們中最擅長陣法的,到時候就交給你指揮。”

金三富搖搖頭,道:“陣法之道不是一兩天能夠融合完畢的,我只能說儘力而爲。”

許墨笑道:“我相信你,反正也不用什麼高明的陣法,只需要一套基本的戰法,再加上統一的指揮,我們或許能勝過赤霞宗。”

金三富眼睛一瞪,說道:“你不會真想和赤霞宗掰手腕吧。”在金三富原本的計劃裡,勝過青竹宗和落霞宗就好,至於與赤霞宗的比試,輸了也無所謂,反正有兩個名額。

聽許墨這麼一說,竟是信誓旦旦的想要擊敗赤霞宗的意思。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爲什麼不能?我有絕對的信心。”

看着這副陌生的面孔,金三富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許墨,同樣的自信,同樣的無所畏懼,他無奈的笑了笑:“好吧,我也相信你。”

顏赤揚站在酒樓的雕花欄杆旁,視線正對着比武擂臺。

這是個高尚且有氣派的地方,裝潢華麗,用具考究,每件桌椅都是上好的楠木,雕花精細的碗碟讓顏赤揚想到了江南一帶的瓷器。

當然,這並不是他選擇在這裡品茶喝酒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這裡能俯瞰整個擂臺,能將所有的比試盡收眼底。

能在這裡品茶喝酒的,大多有身份的人,即便預定的價格要比平常高上不少,可這些人在意錢嗎?

顯然不在意。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花,花出的錢纔有用,才叫錢。

顏赤揚看了一眼比試,立刻就收回目光,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杯子上,夜光杯配上葡萄酒,酒液在杯中呈現出琥珀的顏色,美的煞人。

“你就不關心下面的比試嗎?”一個女聲打斷了顏赤揚的思緒。

他轉過頭,露出精緻的笑容。對面坐着一個對的起他精緻笑容的姑娘,一個漂亮的姑娘。

這世界上漂亮的姑娘有很多,但能讓顏赤揚露出精緻笑容的漂亮姑娘卻只有一個,琴香閣的秦香兒。

顏赤揚看見過很多女人,有的漂亮,有的醜,但他卻從未見過像秦香兒這樣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柔軟絲袍,長長的拖在地上,漆黑的長髮隨意的散落在雙肩,皮膚如玉石一般潔白光滑,臉上一雙漆黑的痦子黑的發亮。

老實說,她並不算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高挺,笑起來也沒有酒渦,但身上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令人在不自禁中沉迷進去的氣質。

顏赤揚拖着步子,慢慢走到秦香兒身邊,忽然微閉上眼睛,輕嗅着那股誘人的清香,過了一會兒,才笑着說道:“剛纔琴香閣在比武時,你也沒擔心,不是嗎?”

秦香兒笑了起來,嘴角就像掛在天空的月牙兒。

“我不擔心,是因爲知道琴香閣沒有勝利的可能,而且我也不關心進入玲瓏寶塔的資格,你卻不一樣。你應該擔心,也應該關心。場中不是還有一個能扭轉勝負的人嗎?”

“你說上官亭?”顏赤揚輕笑起來,“他的確是個人物,若是單打獨鬥,我也未必勝的了他——可他只有一個人。”

秦香兒搖了搖頭,道:“但卻是一個能製造奇蹟的人。”秦香兒之所以沒有參加玲瓏大會,是因爲她知道自己雖強,但不是一個能製造奇蹟的人,既然不會有奇蹟,那又何必期待奇蹟的到來?

秦香兒是聰明的女人,當發現事情不爲時,她會果斷抽身,而不會有任何猶豫。

顏赤揚笑道:“他的確是個有奇蹟的人,可我說了,赤霞宗不會讓奇蹟發生。”

“哦?”秦香兒眉頭微挑,笑着說道:“沒有了你,我可不信有人能敵住他,讓他肆意發揮,赤霞宗恐怕會一敗塗地。”

顏赤揚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就像一陣風,吹動着秦香兒的心絃。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對,也不對。”

“我不明白。”

顏赤揚看着秦香兒那張漂亮的臉,忽然微笑着說道:“你說的沒錯,如果沒人能敵住上官亭,赤霞宗確實會一敗塗地,而且出場的五個人中,沒有一人能抵住上官亭。”

“那你不擔心?”秦香兒讓自己靠近顏赤揚一些,甚至故意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頸。

顏赤揚皺了皺眉,說道:“我說過,你說的對也不對,說了對的地方,接下來就要說說不對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