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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青青明白許墨的感受,但此刻她所能做的,僅僅是抓着他的手,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同時將信心,將希望傳遞給他——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木屋,在不夜城裡顯得格外突兀。特別是木屋的地皮還在城市的中心地帶,與兩側喧鬧的街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人知道木屋的主人是誰,因爲沒人見過有人進過這木屋,曾經有小偷試圖摸進木屋裡一窺視究竟,卻連房門都打不開。

不夜城裡小偷很少,但這很少的小偷卻是東南域最厲害的小偷,就連他們也打不開的鎖,甚至驚動了司空血,司空血曾親自求見過小木屋的主人,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他試圖開啓門鎖,但卻無能爲力,最後他選擇了最暴力也是最直接的手段,用掌力劈開木門,是的即便最堅硬的木頭,也無法抵擋他全力一擊,但這扇木門卻擋住了。

當掌法觸及到門面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劇烈的震動,但震動過後,那扇木門卻紋絲不動。

司空血立刻將此地化爲不夜城的禁地,並將這件事情,諱莫如深。

今日,木屋裡亮起了燈光,橘色的燈光從門縫中漏出,但所有人都對其視而不見,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化一樣。

不可和尚盤坐在木屋正中央的陣圖中,身邊放着一顆佛珠,身前放着一隻木盆,木盆盛着半盆水。

冷水。

沒有蒸騰熱氣,清澈的可以看見盆底的木紋。

就見他雙手飛快的結印,口中唸唸有詞:“水鏡無雙,遠攝千里。”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團精光,他忽然睜眼,右手一隻水面,那道金光激射而入,沒入了水中。

水面盪出了一圈波痕,很快出現了一副畫面,動態的畫面,正是玲瓏盛會的畫面,畫面中,顏赤揚正對着燕青飛冷笑。

他笑道:“我應該讚美你的勇敢,還是嘲笑你的自不量力呢?面對赤霞宗你居然有抵抗的勇氣——”他口中嘖嘖了兩聲,“不過可惜,赤霞宗和青竹宗的實力差距,就像你我之間的實力差距一樣,絕不是勇敢兩字就能抹平的,如果我是你,會立刻認輸,因爲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燕青飛的強自鎮定,那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在顏赤揚面前,他根本就無法發揮應有的實力,這種感覺與昨天面對那個劍客不同,

那個人給他的感覺是,我能勝,但真正打起來,卻毫無機會;而顏赤揚給他的感覺卻是,我不可能戰勝面前這個人,絕不可能。

這一瞬間,燕青飛想到了許墨:“如果他面對這種情況,一定不會退縮,對,一定不會,就算在自己實力不濟的時候,面對陸長老他都沒有退縮過,那我憑什麼能退縮?”

燕青飛忽然鼓起了勇氣,不再緊張,甚至不再恐懼。

“恩?”顏赤揚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別人不怕他。

此時此刻,大漠裡的風竟是冷的,森冷如刀。

顏赤揚的笑就如這大漠裡的風一樣,冷的刺骨,寒的滲人。他一個眼神下去,隊友心領神會,四個人同時飛身而出,攻向青竹宗的陣地。

四個人,四把劍,四道鋒芒疾馳而來,就像劃破天空的流星,將沉靜與安逸徹底打破。

燕青飛見狀,連忙大喊:“丁丁!”

丁丁心領神會,運起武魂。

“一飲千日醉,浮生半夢來!”

清脆的聲音在擂臺上回蕩,以她的身體爲圓心,驟然推出了一片震盪波。

經過昨日的演練,丁丁的這一手功夫越發收放自如。

赤霞宗攻的四人躲閃不及,被這震盪波擊中,立刻感覺身體的力量彷彿被抽去了許多一般,若不是這些人,人人都是半步凝神的高手,此刻恐怕都難以維持,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強弩之末。

“霜雪!”

伴隨着燕青飛一聲高喊,梅霜雪如同沖天之燕似得,一躍而起,凝天劍出鞘,周圍的空氣立刻降到了冰點。

“霜雪凝天,冰降大地!”

梅霜雪在空中揮出一劍,天空立刻飄出了一片飛雪,而這飛雪絕不是普通的飛雪,它就像一把把飛刀一般,刺向赤霞宗四人的身體。

那四人對視一樣,將長劍舞的密不透風,只聽噹噹當的一陣聲響,長劍與飄雪碰撞,竟出了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

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都不需要燕青飛提醒,顧通天和柳青芙一左一右殺如人羣中,顧通天已經的龍鱗通天甲已包裹全身,只露出一雙寒光凌厲的眼睛,就見他揮出一掌,竟將兩個半步凝神的高手圈做一團。

“來吧,讓老子看看赤霞宗的弟子有什麼厲害的!”

顧通天的掌即快,力量又大,那兩人先是被千日醉削去了力量,又被霜雪凝天劍所傷,又怎能抵擋?一時間竟落於下風。

柳青芙這邊則是另外一副景象,碧海潮生化出萬道掌影,一如大海超生,一渡未平,一渡又起,將赤霞宗的兩名弟子困在中心。

然而赤霞宗的弟子畢竟是半步凝神的高手,雖然氣力被削,但仗着身法武技,一時也保的安全。

就見這四人身法快到極點,在掌影之中鑽來鑽去,穿插而過。掌影人影,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周圍的觀衆,也覺得眼花繚亂,頭昏目眩。

場中

許墨見青竹宗佔了上風,卻並沒有笑,反而眉頭緊皺,聶青青見狀,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許墨道:“青竹宗要敗了。”

聶青青看了一眼,道:“怎麼會呢?他們現在不是佔據上風嗎?”

許墨歎了口氣,道:“那是顏赤揚還沒動,爲了維持此刻的平衡,青竹宗已盡出全力,你看丁丁和梅霜雪,兩人顯然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聶青青擡眼望去,果真見到丁丁和梅霜雪兩人已經搖搖欲墜,當下驚道:“這麼說,若他們不在短時間內拿下比賽,就必輸無疑了。”

許墨長長的歎息一聲,說道:“而且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比賽。”

“爲何?”聶青青道,場中的局面,赤霞宗四人被困在當中,難以逃脫,說是甕中之鱉也不爲過。

許墨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凝視着燕青飛和顏赤揚,輕聲說道:“因爲燕青飛根本擋不住顏赤揚。”

話音剛落,就見顏赤揚抽出長劍,在空中挽了一漂亮的劍花。

“燕青飛,到此爲止了,”他輕笑一聲,人劍合一而出,長劍彷彿人前消失了一般,只聞聽劍鳴,而不見劍影。

燕青飛也非泛泛之輩,不可能被一招擊敗,驟見這無影劍一來,他乾脆閉上眼,通過感知來感覺長劍的脈絡,同時子母劍出,冰火雙英顯現,母劍向前輕輕一送,就當的一聲,正中顏赤揚的長劍劍尖。

顏赤揚見一招受阻,也不惱火,輕笑一聲道:“倒有幾分功夫,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就聽他一聲輕吒,長劍顯出身形,以快劍之法迎敵。

就見他劍招越展越快,劍光的圈子越擴越大,竟似編織成了一片碩大的光網,將燕青飛困在當中。

燕青飛雖然勉強還能應付,但顏赤揚的劍法不但迅捷如風,而且奇幻無比,若稍有不慎,就會血濺當場。

燕青飛心想:“但凡快劍,消耗都極其巨大,我只抱元守一,看你如何攻進來。”於是收回子母劍,只是防守,不做進攻。

主席臺上,柳恆博見到這幕,不禁歎息一聲,道:“燕青飛還是太年輕了。”

凌落風道:“沒錯,他若搶攻,還可以與顏赤揚多戰一些時間,若是一味防守,恐怕——”

凌落風搖了搖頭,年輕一輩中,沒有人能用純防守擋住顏赤揚的劍,燕青飛的選擇看似穩妥,卻其實大錯特錯,他不但錯誤的估計了敵人,甚至錯誤的估計了自己。

果然,顏赤揚冷笑一聲,劍法愈發迅捷。燕青飛本想等顏赤揚真氣耗盡,隨着對手劍法的加快,他的消耗也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如此一來,恐怕還沒等到他將顏赤揚耗死,自己的真氣就先耗盡了。

然而刺激,燕青飛被這狂風驟雨一般的劍法壓的喘不過氣來,想要反擊,顏赤揚卻根本不給他反擊的空間,漸漸的燕青飛的真氣耗盡,冷汗浸透了衣衫,整個人就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顏赤揚何等眼力,當然看出燕青飛已消耗殆盡,他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燕青飛,認輸吧。”

燕青飛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以冷哼來回應。

顏赤揚搖了搖頭,忽然進招,欺身來到燕青飛身前;長劍本是拉開距離的再攻擊的兵器,顏赤揚這一下貼身而來,令燕青飛意想不到,想要阻攔,卻已來不及了。

場下的許墨歎息一聲,道:“燕青飛要輸了。”

果然,顏赤揚搶到燕青飛身前,長劍在毫釐之間向前一送,一縷寒風,竟似無形的冷箭一般,刺向燕青飛的肩膀。

若不是規則規定不可傷人,顏赤揚這一件一定已經刺向燕青飛的心臟,但此刻他僅僅是刺向了肩膀,可即便如此,這必殺必勝的一劍也不是燕青飛所能抵擋的。

長劍洞穿了他的肩膀,一道鮮紅的血線激射而出,在空中化做了一隻鮮紅的血鶴。

受到如此重創,燕青飛竟未倒地,依舊擋在顏赤揚面前。

“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顏赤揚眉頭緊蹙,道:“你還有這個能力嗎?”長劍一抖,便在燕青飛身上留下無數傷口。

燕青飛畢竟是血肉之軀,這一下終於倒地,裁判立刻上臺,將他擡出了擂臺,這也意味着燕青飛被淘汰出了比賽。

顏赤揚見自己的師弟已經岌岌可危,立刻縱劍攻向丁丁和梅霜雪,兩人正全神貫注的維持着千日醉和霜雪凝天劍,又怎能抵擋顏赤揚的攻擊,立刻就被扔出了擂臺之外。

接着顏赤揚一劍找上了顧通天,顧通天的龍鱗通天甲雖然厲害,但又怎能抵擋顏赤揚的長劍,三招過後,便被刺穿了肩膀。

此際場中只剩下柳青芙一人。

顏赤揚沒有留手,一劍刺來,正在應付兩名赤霞宗弟子圍攻的柳青芙看見了顏赤揚襲身而來的長劍,卻絲毫沒有辦法。

此時此刻,她心中暗暗惱怒:“不可和尚怎麼搞的,難道他是騙我的嗎?”

不夜城長街的灰木屋裡,忽然綻放出了奪目的亮光,與此同時,擂臺之上竟也同時綻出了亮光,一顆佛珠從柳青芙身上漂浮而起。

“是異寶!”

司空血幾乎脫口而出,雙眼死死的盯着那漂浮的佛珠,就算是他,對異寶也垂涎三尺,凌落風和柳恆博甚至第一時間站起,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凝望着場中,依他們的見識,自然可看出這異寶的非比尋常,依照天地玄黃的劃分標準,至少也是地級異寶,甚至可能是天際。

“青芙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凌落風忍不住問。

柳恆博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不是她的東西。”

凌落風目光一凜,道:“無論如何,我們要抱住青芙,就算這場比武輸了也要保護她安全。”

柳恆博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們倆都明白,一件至少是地級的異寶對於青竹宗有多麼重要。

場中

許墨笑了起來,道:“不可和尚出手了,青竹宗贏定了。”

聶青青笑道:“你就對他這麼有信心,萬一他不能力挽狂瀾呢?”

許墨大笑了起來,說道:“要麼他不出手,一但出手,赤霞宗必敗無疑,你看着吧。”

話音剛落,就見那佛珠綻放出萬道金光,這些金光如芒針一般,刺向顏赤揚的身體。顏赤揚立刻感覺到了危險,將長劍舞的密不透風,試圖阻擋這些芒針,可芒針觸及他的長劍時,竟沒有被擊落,而是直接穿越過去,穿越過了他的身體,他頓時感覺身體的力量如同被抽走了一般,幾乎就要站立不穩,而他身後的其他四名赤霞宗弟子也是一樣,紛紛跪倒在地。

柳青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在這時,耳畔響起了不可和尚的急呼:“還等什麼,上去把他們踢下擂臺。”

柳青芙幾乎是機械式的搶到顏赤揚身邊,飛出一腳——

沒有阻攔,顏赤揚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就被踢下了擂臺,柳青芙先是一愣,接着喜上眉梢,如法炮製的連連出腳,將所有赤霞宗的弟子都踢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