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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朔搖了搖頭,也跟着伸出手掌,用力的握住了許墨的手。

“駟馬難追。”一個人類與妖靈之間,最樸素的,也是最可靠的社會契約應運而生,就像一種玄而又玄的音調,鑲嵌在兩人的腦海之中。

許墨微微一笑,收回手問道:“我們要到哪裡去收集妖靈。”

“這邊!”東方朔右手一揚,右側的迷霧頓時散開,露出本來面目——長廊顏回,仿若宮殿的內部一般。

東方朔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瓶,將其交給許墨。

“這東西叫鎮魂瓶,乃是關押靈魂之用,你們順着這條路往裡走,會在走廊和丹室裡遇到一些妖靈,戰勝他們之後,便可用鎮魂瓶將其吸收。”

許墨接過這隻高口無臂的玉瓶,只覺入手一陣片冰涼,竟與之前自己所中的寒毒一般無二。

“這是?”

東方朔笑道:“我剛纔正是用這鎮魂瓶裡的寒氣傷了你,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解除了封印,這瓶子到你手上,就不會傷到你,你也可將其煉化成魂寶,或是留着把玩也行。”

把玩?

許墨的腦門上出現了幾條黑印,以的眼裡來看,這件鎮魂品至少也是地級的魂寶,在東方朔口中竟成了把玩之物,他真不知應誇他大方還是敗家了。

“好了,我知道了。”

隨口應了一聲,許墨和聶青青走進這長廊,一入廊中,身後的迷霧立刻合上,兩人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沒想到寶塔中還另有世界。”許墨道。

“玲瓏寶塔乃是聖人集天地之氣親自鍛造而成,本身就是一個小千世界,塔裡的空間幾乎是無限的,內有小世界也不未果。”聶青青道,“不過你真的相信東方朔所言嗎?”

許墨詫異的看了聶青青一眼,“你剛纔不是讓我答應嗎?”

聶青青搖頭道:“答應只是權宜之計,據我所知,這世上絕沒有令失去意識的妖靈恢復意識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說?”

“其中有詐。”

陰冷的寒氣吹拂着面頰,如同冰冷的刀劍舔着劃開的傷口,每一下都刺骨的令人心寒。

許墨和聶青青在長廊的拐角遇到了他們所需要的妖靈。這隻妖靈擁有人的體形,獸的面孔,大約有兩米高,青面獠牙,體格健壯,披着一件大紅錦袍,裸露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

他銅鈴一般的眼睛大而無神,彷彿凝望着遠方的天空。

“動手嗎?”聶青青問。

既然已經知道了東方朔是不懷好意,那他們是否真要出手捉拿妖靈,就要打上一個問號,至少聶青青覺得,在未搞清楚事實真相之前,還不宜輕易出手,免得替人做嫁衣。

可令人差異的是,許墨竟二話不說,率先出手了。他的身子如閃電一般探出,雙手在虛空中交疊,用的正是青竹宗的大擒拿手。

這並非什麼高明的武技,卻是試探對手的不二選擇,用力七分,留三分,得以進退自如。

妖靈那原本渙散的眼神忽然亮起,兩道慎人的紅光從中激射而出,連帶着空氣盪漾起一圈詭異的波紋。

“來的好!”

許墨大喝一聲,側身躲過紅光,就聽身後“撲哧”一聲悶響,他回頭一看,被紅光擊中的地面正冒着青煙。

火系妖靈嗎?

許墨心中盤算着,大擒拿手卻不變,一掌拍在妖靈的胸口,他正奇怪這妖靈爲何不躲,卻見手掌穿胸而過,彷彿拂過了一團空氣。

許墨心下大驚,連忙變換掌勢,使出柳青芙的獨門絕學平波碧雲掌,這平波碧雲掌本是青竹宗的獨門掌法,講究一個連綿不斷,滔滔不絕,施展時猶如潮水一般,令人應接不謝,可許墨使來卻斷斷續續,彷彿隨時會斷絕一般。

但若以爲他這掌法威力不夠的化,無異於笑話,他這掌法經過改造,更適合他的武魂,一經使出,雖是斷斷續續,卻又如藕斷絲連一般。

若只比掌勢,不如原本,但其中詭異變化,則更勝一籌。

然後令他驚訝的事情再次發生,那妖靈不躲不閃,仍由手掌按在他的胸口,與上次一樣,手掌穿胸而過,並未留下任何痕跡。

“怎麼回事?難道他不受實體攻擊嗎?”

許墨正驚訝間,忽覺勁風襲來,擡頭一看,只見妖靈雙手虛空抱元,推出一道火紅的氣勁,便是氣勁還未及體,許墨也能感覺到那炙熱到不可思議的溫度,並不高,而是徹骨的冰寒,甚至比這世界上最寒冷的冰還要寒冷幾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身後聶青青高喊:“快躲,是九陰之火。”

許墨來不及細想,身體如同靈貓一般向旁邊竄去,那氣勁平平而來,擦着他的身體而過,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霜斑。

許墨頓覺得寒氣入體,心中大驚:“我不過是擦到一些氣勁,竟然就有這種威勢,若是正面碰上,豈不是會被凍成冰雕。”

妖靈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空間,一擊不中,又是一道氣勁襲來,許墨又向旁邊一躲,這一次他顯得格外小心謹慎,未到最後一刻,便先行躲開,可那氣勁卻像張了眼睛似得,扭轉方向,朝他背後襲來。

許墨不用回頭,便覺得後背一陣刺骨深寒,心知糟糕,匆忙之間,一個鐵扮橋,身體反弓成的如同一座拱橋似得,氣勁擦着他的鼻尖而過。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大叫道。

聶青青道:“這是妖靈的妖丹,這些妖族雖然毀滅,但妖丹卻能千年不腐,你注意他身體中央的那一刻實體沒有,就是妖靈的妖丹。”

許墨定睛望去,果真看見一刻硃紅色的妖丹鑲嵌在妖靈半透明的身體中央,如同人類的心臟一般,不停的跳動。

“那我要怎麼辦?”許墨一邊躲閃着妖靈如連珠炮一般的攻擊,一邊開口。

聶青青沉吟片刻,大喊道:“擊碎他的妖丹便可。”

就在這時候,妖靈久攻不下,忽然大吼一聲,氣勁化作尖刀向許墨削來,速度比之之前又快了幾分。

許墨目光一凜,使出蛇形瞬步的身法與其周旋,這氣勁化出的刀鋒靈活無比,仍他輾轉騰挪,始終不離左右。

聶青青見了,不禁大喊:“許大哥,妖靈不受物理攻擊,但他的妖丹卻能被物理攻擊毀滅,擊碎他的妖丹便可。”

妖靈雖然詭異,但一身力量結在於妖丹,妖丹一旦被擊碎,就再難對人類造成威脅,許墨也知這一點,可若是擊碎了妖丹,這妖靈便成了無用之物,雖然他不知東方朔的心思,但卻明白,自己若不帶着完整的十隻妖靈回去,恐怕難以交換到上樓的通路。

他思來想去,便只有正面壓制妖靈這一個辦法。

他忽然使出白的鶴嘯九天身法,身體憑空向上彈起,浮於半空,那刀鋒先是一頓,緊接着向他襲來。

正是利用這一頓的時間,許墨在胸前結印,他兩手飛快的轉動,口中高呼:“四象八卦,無極聲有有極,太極無窮!”

一股真氣凝於掌間,他兩手一推,真氣在深淺凝成一面太極圖案,那刀鋒一頭撞上太極圖,發出咣噹一聲聲響,許墨身體一陣搖晃,刀鋒好像不甘心如此被抵擋,對着太極圖又是一刀。

這一次許墨並未選擇被動防禦,他兩手旋轉,引動了一團劇烈的旋風,旋風牽動着太極圖一起轉動,竟將刀鋒擋向一邊,乘這空隙,許墨催動蛇形瞬步,身影憑空一閃,來到妖靈身前。

此刻妖靈才反映過來,大喝一聲,催動刀鋒回救。可許墨哪裡會給他機會,右手閃電般的探出,透過妖靈的身體,一把握住妖丹。

此刻他只需要真氣一吐,便可震碎妖丹,卻他並沒有那樣做,而是將真氣附於手掌,隔絕了妖丹與靈體。

妖靈眼中紅光頓消,刀鋒化作火焰,撲哧一聲,墜落在地,歸於無形。

“青青,快用鎮魂瓶。”許墨感覺到妖丹的力量在不斷增大,用不了多久就能掙脫他的掌控,不禁大喊。

聶青青愣了一愣,手忙腳亂的從懷裡掏出鎮魂瓶,將瓶口對着暫時被壓制的妖靈。

“魑魅魍魎,天地之靈,速速歸來!”

瓶口驟然升起一真勁風,將那妖靈吸了進去。沒有妖丹的壓力,許墨不禁渾身一輕,疲倦的坐在地上。

他望着一臉笑意的聶青青,大口喘息着道:“這次第一隻妖靈就這麼難對付,若是再多幾隻,非得要了我的小命不可。”

話音剛落,就見從拐角冒出三隻妖靈,左右兩邊同剛纔他制服是一隻一樣,具是青面獠牙的惡鬼形象,只見的一隻卻似七八歲的孩童,只是面色蒼白,連血痕,雙腿離地漂浮在空中施施然而來。

這三隻妖靈見得許墨和聶青青,立刻大吼一聲,撲將過來。

“跑!”

沒有多餘的猶豫,許墨拉着聶青青的手就向後跑去,三隻妖靈在其身後緊追不捨。

許墨已將身法催動到了極致,依舊甩不開妖靈,不禁心頭大怒,叫道:“這些該死的東西,老子回頭和他們拼了。”

聶青青搖頭道:“不可魯莽,之前你對付一隻已是困難,並不用說三隻齊來了,若我沒看錯,剛纔那是青面妖靈只是最低級的妖靈,中間那個童子模樣的要更加厲害。

“那現在怎麼辦?”

“先想辦法甩開他們再說。”

聶青青環顧四周,見長廊右側有一開啓的青銅門,立刻指着那到青銅門說道:“我進去再說。”

許墨應了一聲,將身法催動到極致,兩個人的身體猶如兩支滑破雲霄之箭,穿進了房間,聶青青順勢回頭,手中已捏着三支令旗,用力一拋,令旗準確的插在門下,門口立刻出現了一層電網,妖靈撞了上去,電弧瞬間包裹上他們的身體,就聽一連串不似人類的咆哮,他們身體顫慄,表面蒸騰起一陣白煙。

利嘯之中,那童子眼睛忽然血光大勝,血光如同活物一般,包裹上身體,他們順勢彈開,卻只在門口晃盪,並不敢進入。

許墨見狀,不禁鼓掌道:“厲害,真是厲害,這是什麼東西?”

聶青青面色紅了紅,低聲道:“是爹爹送給我防身用的天雷令旗,這令旗是接應天雷煉製而成,可保我們一時三刻無事。

許墨臉上露出一抹失望之情,他本以爲這天雷令旗能剋制妖靈,原來只能保一時三刻,一時三刻之後他們還是要面對危險,問題只是被延後,並沒有被解決。

“若是你這令旗能多一些就好了。”

聶青青翻了翻白眼,說道:“你當這東西很好得嗎?那可是接應天雷而來,我爹爹這麼多年來也就做了兩副而已,一副他留着,一副給我防身。”

許墨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道:“我就說這麼好的東西,你爹爹應該給我一份纔是,原來只有兩份。”語聲稍頓,他接着道:“看來只有向不可和尚求救了,希望他能想到對付這些妖靈的辦法。”

聶青青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促狹的說道:“那是一定的,北海禪院的和尚最拿手的就是對付這些神神怪怪了。”

許墨很快聯繫上了不可和尚,掌心浮起一道白光,白光裡傳出不可和尚的聲音:“這麼晚了,你們不知道惹人酣夢是一種大罪過嗎?”

聶青青皺着鼻子,不屑的道:“你這和尚,我們是找你有正事,你來調侃我們,若是我們真遇到危險怎麼辦?”

“危險?不可能不可能,真遇到危險你們怎麼有機會求救於我,想必只是困難而已。

許墨看了聶青青一眼,搖頭道:“不可和尚,我們遇到了一些東西,想問問你應該如何解決。”

“說來聽聽。”不可那邊的語氣顯得輕飄飄的,就像毫不着力一般。

許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緒,將東方朔之事告知了不可。

“事情就是這樣,面對單個妖靈我還能對付,但若是妖靈成羣結隊,就有些難以應付了。

不可和尚沉吟片刻,回答道:“妖靈我倒是有辦法對付,但你們說的那個東方朔,可真的是當年秦王政冊封的五方五老之一?”

許墨和聶青青對視一眼,開口說道:“我也懷疑,首先是他的實力,未免太弱了,不過當年他闖入寶塔,葬身於此,又經千年侵蝕,實力弱一些也情有可原,最主要青青說並沒有所謂的讓妖靈恢復神志之法,所以——”

不可和尚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認爲這個東方朔是假的?或者至少他對你們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