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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和聶青青對視一眼,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下手的椅子上。財神見狀,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

大約有幾分鐘,三個人誰也沒說話,最後還是財神耐不住了,肅聲問道:“我的貓眼寶石可帶出來了?”

許墨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帶出來了。”

“當真?”財神雙眼放光。

“自然當真,”許墨微微一笑,攤開有手,二十顆貓眼寶石堆在一起,靜靜的躺在掌心之中。

財神見了,如神色如餓狼見到美食,身體前傾,幾乎就要撲過來。

許墨一把收回寶石,對他微微一笑。

“你幹什麼?”財神不愉道。

許墨笑道:“這貓眼寶石可是好東西,不過對武者來說,作用也有限。”

財神像是猜到了許墨想說什麼,臉色陰晴不定的道:“不錯,對普通武者確實作用有限。”

“那我就奇怪了,爲什麼一個鎮守玲瓏寶塔第六層的高手,會對區區寶石如此重視?”

財神面路異色,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盯着許墨,有厭惡,有慌張,但更多的卻是赤裸裸的貪婪。

“告訴你無妨,”財神道,“老夫修煉的功夫名叫‘招財進寶’,與這世間的功法截然不同。”

“哪裡不同?”問話的是聶青青,女孩眼睛發亮,炯炯有神。

財神冷笑一聲,說道:“‘招財進寶’顧名思義,想要在這門功法上有所作爲,就要不斷的招財進寶,最開始只需要以黃銅之類的財物爲引,然後是白銀,黃金,到老夫這樣的修爲,普通的黃白之物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你需要的是寶石?”許墨笑道。

“沒錯,”財神也不隱瞞,“我看你們輕裝簡行,入這寶塔也不是求什麼功法秘籍,不如就待在這一層,爲我取寶石可否?取到的寶石,你們一半,我要一半,如何?”

“荒唐,”許墨搖頭道,“你要寶石,自己去取,要爲什麼幹什麼?我又對寶石無愛,拿着東西,只爲更上一層而已。”說着將手中寶石往空中一拋。

財神從座椅上騰空而起,兩手一伸,將散落在空中的二十顆貓眼寶石攬住懷中。

“好東西,果真是好東西。”他手捏着一顆,不住讚歎。

許墨見了,微微皺眉道:“好了,東西也給了,現在就放我們上去吧。”

財神剛坐回座位,臉色驟變,接着忽然笑道:“不忙不忙,我剛纔說的兩位可以考慮一下,待在這裡幫我取寶石,我可以傳你們神功,大家互有好處。”

“哼!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數。”聶青青喝道。

財神眼睛一豎,老有神哉的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慢悠悠的開口道:“小姑娘,話不能這樣說,你們上去也是死路一條,我是給你們指一條活路。”

“誰要你的活路。”聶青青不屑的道,“快快送我們上去。”

“上去?”財神冷哼一聲,忽然拔高了音調,“你認爲上去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老夫開啓一次通道需要耗費大量的功力,這些貓眼寶石還不夠我開闢通道的,你們且去再拿二十顆、不,再拿三十寶石再說。”

“你!”

聶青青何曾見過如此無奈,當下臉色一變,正要罵開,卻被許墨眼神制止。

許墨上前一步,微微笑道:“財神,作爲守護者,這樣出爾反爾恐怕不好吧。”

財神心中冷笑:“什麼不好,反正沒人管我。”嘴上卻說,“這怎麼是出爾反爾呢?老夫開啓一次通道確實要消耗不少真氣,但是如果你們能用寶石補償這些真氣,老夫就替你們開門。”

許墨冷笑着搖頭,“這麼說,您是不打算幫我們?”

“豈敢豈敢,”財神笑道,“這是大家各取所需,各取所需而已。”

“哼!”許墨面色冷峻的斥責道,“好一個各取所需,我今天倒學到了。”

“學到了就好,想要上去,再拿三十顆寶石出來。”財神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只是眼睛裡射出兩道晦澀的寒光。

許墨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

“寶石沒有,但我會饒你一命。”

財神臉色驟變,急道:“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許墨冷笑道,“想殺了你!”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騰空而起,兩手伸展開來,猶如大鵬展翅。接着兩手在空中化出兩道完美的弧線,在頭頂重合,金光閃爍,重劍已出現在手中。

“拿命來吧!”許墨冷聲喝道。

財神眼睛一眯,心中冷笑:“你要動手,我就陪你動動手,到時擒住你,也好爲我獲取寶石。”右手一揚,口中喝道:“黃金鞭現!”掌中出現一金色短鞭,橫在胸前。

兩人刷刷刷對了三招,財神便覺許墨劍上力道大的驚人,震的他險些握不住短鞭。這也正常,短鞭本爲短兵器,不擅以力制人,財神只想試試許墨的實力,沒想到大出他意料,險些吃了虧。

他回過神來,當下變換招式,將短鞭做劍來使,左劈右砍,前衝後刺,如天山風雨,迫人而來。

聶青青在一旁看的真切,只覺得這財神雖然人品不佳,但功夫卻極好,使的鞭法詭麗多端,一招之中,往往蘊藏着極其厲害的變化,她忍不住叫喊起來:“許大哥小心。”

“放心吧!”

許墨微微一笑,以重劍使出太極劍法,將財神的進攻盡數擋住。

財神與許墨又對了幾招,只覺得許墨劍法雖然沉緩,卻使的點水不漏,任他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也不能勝,當下心中一急,鞭上使出猛力,在重劍上一磕,藉着反震之力跳出圈外。

“小子,你這是什麼劍法?”他大喊道。

許墨微微一笑,道:“劍名太極,太極者無極而生。”話音爲落,劍走弧線而出,在空中畫出一個完整的圓形,直刺向財神胸口。

這一手反守爲攻厲害異常,一口重劍就像化作了數十口一般,黑光閃爍,將財神籠罩其中。

財神見了,冷笑道:“好!好!果真厲害,不過你以爲老夫做到這個位置就是高武技嗎?”他將渾身真氣貫於短鞭之上,迎上重劍。

噹的一聲,短鞭折斷,他卻接着反震之力跳出圈外。

“老夫今日就讓你看看‘招財進寶’的厲害!”

財神人在半空,雙手在胸前結印,落地時兩手向前一推,大喊道:“黃金萬兩!”

許墨正疑惑時,忽覺頭頂陰雲籠罩,他心中大驚,擡頭一看,就見一座小山大小的金元寶從天而降。

許墨連忙運起蛇形瞬步向後躲閃,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金元寶落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上,激盪起一片濃郁的塵土。

許墨看着小山一般的金元寶,心中後怕,暗道:“還好發現的早,要被這東西砸中,多少條命也不夠看。”

思忖間,那元寶忽然動了動,許墨嚇了一跳,將重劍橫在胸口,那元寶又不動了,直讓許墨以爲是錯覺。

正當他放下心來,元寶忽然又騰空而起,向他砸來。

許墨不由駭叫一聲,脫口罵道:“果真還有後招!”

財神冷冷的一笑,喊道:“你以爲就只有一顆金元寶從天而降嗎!”右手一指,那元寶向許墨砸來。

許墨大駭,連忙將重劍收起,扭腰躲閃,只覺額線冰涼,原來額前的一縷碎髮已被其割斷。

“許大哥小心!”

耳畔傳來聶青青大喊,許墨心知是那金元寶尾隨而來,當下凌空騰躍,在空中幾個輪轉,連連後退。

那金元寶碩大無比,但卻靈活異常,竟緊跟着許墨而去。無計可施之下,許墨只能推出兩掌,擊在元寶表面。

普一接觸,便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許墨心知不敵,連忙向旁邊卸去力道,身子接着這股力道騰空而起。

人在半空,重劍又出現在手中,許墨猛力前刺,身體融入風中。

財神像是早料到許墨會有如此一擊,當下雙掌成圈,使出一招“鎮江山”,封住所有門戶。

“鎮江山”乃是當年秦王政橫掃六合所用的八荒六合掌中的一式,雖然攻擊力有限,但用來防守卻綽綽有餘。

許墨的重劍落入掌圈之中,立刻便感覺有一股力道在旁,不住的削弱他劍上的劍氣,當下心中大駭。

財神之所以能成爲玲瓏寶塔的守護者,並非以爲他的武功,事實上,他的身手雖然不錯,但在寶塔中卻不值一提。

他能成爲玲瓏寶塔的守護者,唯一的理由就是功夫,“招財進寶”是一種奇異的功法,比如之前的黃金萬兩,便能化作一隻巨大的金元寶攻擊對手,而此刻的散手也有獨到之處。

財神將它稱之爲“錢能通神”。

錢竟然能通神,自然有種種奇異的效果,好比此刻讓許墨的重劍不得寸進一樣。無論許墨如何用力,只覺得對方的掌勢之間蘊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自己的重劍劈下,就像劈在水面上一樣。

初時還可以破開,越到後來,水的壓力越大,直到最後,寸步難行。

一種無力感涌上心頭,他試圖將其驅散,但手上的反震之力卻清楚的告訴自己,那是真的,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瘋狂的念頭就像罪惡的種子一般,一旦在腦海裡生根,就難以驅除。

劍上的力道漸漸減輕,就連劍氣也逐漸論文和風細雨,那原本尖銳的劍鳴,此刻竟變成了無力的鳴叫,彷彿訴盡了這個世界所有的無奈與悲哀。

絕望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向他籠罩而來,將他的身體緊緊纏繞,不給他任何一點反應的時間與掙扎的空間,一切都像是計算好的,如同宿命,不可辯駁,不能改變。

就在許墨絕望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了聶青青的輕喝:“許大哥,躲開!”

沒有理由,沒有猶豫,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是許墨絕對相信的話,那就是聶青青了。

她永遠也不會害他,更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損他利益的事情,因爲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是一體的,是不可分割的。

許墨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扭身躲閃,便覺得一道銀色的劍氣擦着面頰而過,劃斷了鬢角的幾縷髮絲。

髮絲墜落,在空中飛旋而下,同時墜落的彷彿還有那看不見的網,劍氣無堅不摧,卻只能摧毀實物,倘若力量沒有實物呢?劍氣恐怕並不比真氣來的高明。

之前許墨也相信這一理論,但此時此刻所發生的一切,聶青青所放出這一縷劍氣,卻顛覆了他所有對於劍氣的認知。

這是一種特別的劍氣,特別到許墨認爲它能輕易的,斬斷一切。

“撲哧!”

一種特別的聲音鑽進耳朵裡,於此同事,許墨身上壓力驟然輕鬆,他擡頭一看,正見之前還勝券在握的財神一邊吐血,一邊向後退去,華麗的宮裝上沾染了扎眼的紅色血痕,觸目驚心。

許墨還在發愣,還在思考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一點,就聽聶青青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等什麼?快攻擊啊!”

許墨反應了過來,挺劍直刺。

沒有了那看不見的網的束縛,他的劍又恢復了從前的威力,甚至在經歷了這一番考驗之中,他的劍法的威力愈發巨大,愈發的不可思議。

挺劍直刺,只是最簡單,最基本的一個動作,但以重劍使來,卻有一種夾雜着一種不可思議的毀滅的力量,劍身如同一條迅猛的黑蟒,向着財神的身體席捲而來。

此時此刻,什麼恐懼都被許墨拋的一乾二淨,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戰勝面前這個人。

信念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堅定到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技巧,他不禁想到神秘人在教他劍法之始時對他說過的一句:所謂劍法,重要的並非是技巧,所有的技巧都是由心而發,劍法的本源在心,而不在法,當你什麼時候能忘記所有的劍法,由心而發的時候,就可以稱得上登堂入室了。

從前,許墨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甚至將其當成是古人唯心學問的證據,而此刻,當他遇到危機的時候,當他來不及思考的時候,當入微能力不能幫他判斷局勢的時候,當想要活命,就必須屈從於本能的時候,他終於理解到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無論是有進無退的劍法,還是檔案固守的劍法,所要求的都只有一點,劍法要屈從於本心,心之所向,所向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