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抉擇

頭一次失眠如此嚴重,雖然窗外依然是夜色濃重,但小影已經從牀上爬起來了,她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黑暗中,雙腳不安地在地上摩擦着,如果就這麼走掉的話,應該再也沒辦法回來了吧?

唉,自己還沒有跟星嵐告別呢,沒有自己陪他玩,他會不會寂寞啊,還是乾脆會把自己給忘了?還有幻塵,不知他過得怎麼樣,真希望他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報仇,應該過得快樂一點啊。仔細想一想,自己在這裡好像什麼都沒有做……算了,不想了,自己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吧,畢竟自己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

……

爲了給小影踐行,滄冥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其實,小影可以問問題,可以說自己不想走,但是,也許她還是更習慣於順從吧,更何況,滄冥讓她走,應該就有其中的原因了,她實在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了。

早餐一直很安靜,最後的時候,滄冥突然又遞給了小影一杯“回憶”。小影輕抿了一口,味道似乎是重了一些,不過還是甜的。

“滄冥,你的回憶還是苦的嗎?”

滄冥細細品嚐着,最後才說:“好像……會有那麼一絲甜。”

小影沒再說什麼,其實,她知道滄冥的話大多都不那麼可信的,不過,至少他肯安慰一下自己。就當成是真的好了,因爲,自己是沒辦法真正瞭解他的。

又一次想了很多,然後小影一口氣喝光了“回憶”,反正都要走了,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從今以後,這裡的事大概再也不會和自己有關了。

他們就這麼默默地結束了早餐,然後默默地走出了城堡,滄冥把一包粉末交到了小影手上,然後解釋道:“你從這裡一直向前走,不久後會看到一個大石頭,那裡是兩個世界間引力較強的一點,你把這包粉末撒上去,然後一個安全的通道就會打開,不過我的力量有限,門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你一定要快啊。”

小影接過粉末,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她只說了一句“再見”。

滄冥輕輕理了理小影的頭髮,同樣也只說了一句“再見”。

小影握了握手裡的粉末,然後轉身便飛上了天空,但是,也許還是心有不捨吧,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把這一切都封存到記憶裡吧,只這一眼就好。

回頭望去,高大的城堡下,滄冥依然站在那裡,靜靜向着這邊凝望。唉,本來以爲他已經走掉了,但是,那又如何,小影馬上回過了頭,開始專心地向前飛去,就這樣吧,再也不要回頭了。

……

小影已經飛得遠了,但是滄冥依舊站在城門下。忽然間,滄冥轉過了身,如他所料,暮青正站在他背後。

“殿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滄冥還是在淡淡地微笑:“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暮青長嘆了一聲:“恐怕是殿下心存不忍吧。”

“呵,不管怎樣,他都是不會放過我的吧。”

暮青臉上頓時露出擔憂的神情:“那殿下你……”

滄冥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突然改口,格外溫和地問道:“青伯,我們城堡裡還住着一些僕人吧?”

“是的,爲了照顧殿下的生活,我是安排了一些僕從,不過我知道殿下不喜歡見陌生人,所以很少讓他們在你眼前出現。”

“您讓他們都走吧。”

“走?”

“對,讓他們遠離這裡,去過自己的生活。我已經做了不少錯事,不想再連累這些無辜的人了。”

聽到這些,暮青心裡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了,不過他還是忍住內心的悲痛,點頭領命。

“還有杲杲,也放它走吧。”

暮青再一次點頭。

這時,滄冥突然望向暮青,眼神裡裝滿從未有過的清澈與真誠:“青伯,做完這些後,您也走吧。”

“殿下……”聽完這話,暮青滿臉的驚訝,“不!我不走,若走,也要與殿下一起。”

滄冥臉上帶着一絲無奈,他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您走吧。您離開這裡以後,便向北走,然後再向西,在最偏遠的雪山腳下,有一個地方……”

“殿下,我不走!”

但滄冥彷彿沒聽見,依舊緩緩地說着:“那裡很荒涼,甚至連神明都不屑一顧。不過那裡還是可以居住的,正以爲荒涼,那裡才安全,即使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那裡大概也會很安全,您去那裡,就可以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了。”

“殿下!”暮青再一次試圖打斷滄冥的話。但是,滄冥還是自顧自地說着:“青伯還可以帶其他人一起去,還可以有自己的家庭,那樣多幸福啊。”說着,滄冥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神情,那正是他嚮往的啊,不過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冥兒!”暮青忍不住這樣叫了一聲。

“青伯?”滄冥稍稍愣了一下,似乎對暮青的反應始料未及。

“唉,我知道自己已經不中用了,而且知道自己不配這麼叫你,但是,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一定要保全你。”

“我知道的,小時候就是您一直在保護我,但是我現在已經可以保護自己了,就讓我爲您做點事吧!”說完,滄冥的身影很快消失了,他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的,一切都還是要按照意料中的那樣進行下去。

暮青仍站在城堡外,他的眼角竟然開始泛溼,無論如何,他都會爲這個家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

小影獨自飛行在漫漫荒野上,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看到了滄冥所說的那塊大石頭。她落在地上,毫不猶豫地把粉末撒了上去。

果然,撒下粉末後,小影面前便出現了一個紫色的光圈,就像是一條長長的隧道,看來,只要穿過它,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小影把手伸到了裡面,但是,她卻又有了一絲猶豫,她真的要回去嗎,但是,老感覺自己還有什麼事沒有做呢。她又看了看那道門,時間不多的對嗎?小影什麼不去想,眼一閉,便從那門裡穿了過去。

當小影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禁感到一陣驚喜——她真的回來了。熟悉的高樓大廈,熟悉的車水馬龍,她正站在街道轉彎處的一個小花壇裡,因爲樹木的掩映,沒有人看到她和她身後的那扇門。小影蹲下身來,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她所熟悉的那些景色,接着,她又馬上從門裡鑽了回去,而那扇門,也隨即在她身後消失了。

也算是小小地回家探望了一下吧,小影長舒了一口氣,這下總算可以安下心來了。她已經想過了,如果要回家的話,她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但是如果真回去了的話,大概就很難再回來了。她在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沒有弄清的事呢,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話,就算回了家也不會安心的吧,所以她一定要留下。

決心要留下來後,小影又考慮了一下自己該何去何從。照目前的情況,她只能去投奔星嵐了,畢竟還是他比較好說話嘛。

小影大體估摸了一下方向後,就朝着森林飛了過去,那個地方還是比較好認的,只是,但願分開的這幾天,不足以讓星嵐把自己給忘了吧。

終於看到那棵大樹了。小影還是很害羞的,她在城堡外飛了幾圈,最後來到了星嵐的房間外,但是星嵐沒在屋裡。小影不禁又開始在心裡埋怨星嵐:怎麼就不能安分一會兒呢!

無奈之下,小影只能在城堡外繼續搜尋,後來,她終於在一塊草地上看見了星嵐。不過,看到星嵐後,小影馬上沒有興趣去找他了,因爲星嵐正在興高采烈地和幾個小精靈在那裡玩球。他們把一個草球扔過來,扔過去,似乎玩得很高興。

小影嘟着嘴躲在一邊,就這麼看着他們玩球。唉,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啊,自己還真沒看走眼,他果然永遠都這麼沒心沒肺。

正當小影在心裡一一列舉對星嵐的不滿時,那隻球忽然朝她飛了過來,小影下意識地向旁邊一閃,呼——好險,差點被砸到。

這時,只聽見一個小精靈說:“我去撿球。”然後她便飛了過來。小影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乾脆躲在了草叢裡。她一動不動,眼巴巴地看着那個小精靈,希望自己別被發現。

那個小精靈飛了過來,她似乎是感覺有點不對勁,一轉頭,剛好和小影四目相對。雖然小影的身體已經被草遮住了,但她還是緊張得不得了。其實,那一刻,那個小精靈已經心知肚明瞭,她輕輕地笑了一聲,沒有撿球,而是飛回去對着星嵐說:“王子殿下,看來這球還是要你來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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