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太子表兄好厲害,沒想到還有這一手。”
寧翔用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魚肉,滿臉讚歎。
“蘸醬在左手邊的小瓷碗裡,趁着新鮮嘗一嘗。小孩子不能吃多,吃點解解饞就行了。”寧馨調好另一小碗蘸料,囑咐寧翔少吃些生食。
“我不是小孩子了,也沒有小孩子不能吃魚膾,表兄的刀工好厲害。這魚肉片的這麼薄,我什麼時候也能這麼厲害。”
時人愛吃魚膾,將剛打撈上來的新鮮魚肉切的薄如蟬翼,蘸上醬料便是一道老少都愛吃的佳餚。
能切的一手好魚膾之人更受追捧,魚肉要薄要嫩,趁着活時片出魚肉,肉質鮮美可口,這可是一項考驗刀工的技術活。世家子弟將這項技術當做風雅之事,如在河邊,必要做盤魚膾嚐鮮。
“阿姊,你這醬料真好吃。魚肉也鮮嫩,真是太美味了。”寧翔說着趁寧馨不注意又夾了一片生魚片。
陳君瀚動作嫺熟,很快將一條魚片好。魚骨和魚頭完整的躺在盤子裡,用寧馨翅膀出來的肥皂洗一遍手後再用清水洗一遍。
“這醬料不錯,和這鮮魚配,太美味了。”
樹冠同學一點也不客氣的夾着陳君瀚切好的魚片吃。
陳君瀚心情不悅,他討厭魚腥氣。能讓他動手的原因是寧馨想吃,沒想到這次竟然便宜他了。
“阿姊,你這醬料和別人做的不一樣,裡面放的有什麼。”
寧馨夾了幾塊魚片蘸好醬料放到陳君瀚的碗中,太子殿下動手做吃的,自己要是隻顧着吃,不知道要被他排揎多久。
“這叫金齏,用,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鹽、醬八種料製成。蘸上調料吃魚膾,就叫做金齏魚膾。”
“怎麼想到用這幾種調料相配,味道真是太鮮美了。”寧翔讚歎道,又夾了一片魚肉吃下。
陳君瀚也夾了一片,他不用自己的面前的蘸料,非要和寧馨公用一份。寧馨懶得說他,他做的魚膾,愛怎麼吃都隨他。
這是賈思勰《齊民要術》裡記載的做法,她目前還沒聽說過賈思勰這個人,不知道這裡還會不會有《齊民要術》這本書。生魚片一直到唐宋時期都非常流行,只不過到明清漸漸吃的人少了。她上輩子提到生魚片想到的就是某個島國,卻不知道這生魚片也是從我們這裡傳出去的。
“我也來片一條魚。”
樹冠手起刀落,手法嫺熟,魚片透明雪白的惹人喜愛。他這手還是下山後跟着寧遠學會的。他們山上沒這麼多講頭,吃個魚還要薄如蟬翼,喜歡吃生的切幾塊吃唄。要不就放在火上烤,熟了也很香。
可山下人喜歡這個,入鄉隨俗他也就學了。不過平日裡很少主動做魚膾,寧馨不大愛吃,他自己懶得弄。
這次剛拿到刀做魚膾時,還不大熟練。剛開始將魚肉切的有些厚,不過幾刀下去,漸漸找到感覺。
寧翔將樹冠和陳君瀚做的放在一起比較,發現兩片魚都是差不多薄。
“寧馨,嚐嚐我做的,和原先比有沒有退步。這三年我還沒做過魚膾,刀法有些生疏了。”樹冠很快做好,洗淨手後夾了一塊魚肉蘸上醬料後送到寧馨碗中。
筷子還沒到寧馨瓷碗領空,出現另一雙筷子,夾住了樹冠的筷子。
“我做的樂康還沒吃完,你的等樂康吃好後再說。”
有我在哪裡還有你什麼事,你的做好後自己吃吧。
陳君瀚不容拒絕的將樹冠筷子裡的魚膾迫降到樹冠自己的碗中。
“這裡的肉嫩,多吃點。”
陳君瀚將自己做好的魚膾連盤子一起放到寧馨桌前。
“這麼多我吃不掉。”
寧馨無語,這麼大一盤,是鬧哪樣。
“吃不完還有我呢,這沒多少。”
陳君瀚將醬汁倒入一片片的魚肉上,儼然將這盤魚肉當做了自己的盤中餐。
“阿弟還沒吃好呢。”這樣怪怪的好嗎,像是怕別人吃,通通的摟到自己身前。
“山武候世子不是還做了一條嗎,夠寧翔吃的。”
陳君瀚不容分說的將拌好蘸料的魚肉夾了好幾塊放入寧馨的碗中。
“不要了,就這麼多,再多吃不下了。”
寧馨見陳君瀚還要往自己碗中夾魚肉,連忙端起碗,不讓他再往裡放。每次吃魚膾她都有心理壓力,這可是生的。吃多了肚子裡會生蟲吧,她曾經在哪看到說某個名人喜歡吃魚膾,吃多了生病,找醫生看後逐漸好了,醫生說你不能再吃生魚片了。他不聽,依舊魚膾吃的滿嘴生香,最後把自己吃死了。
這個故事太可怕,沒有經過高溫加熱消毒的食物,尤其是肉食,寧馨不敢多吃。這裡可沒有打蟲藥,一場風寒可能就會要了小命。吃東西尤其要注意,腸胃吃壞了,拉肚去掉半條小命可不值。
“如果你還要就從我這裡吃,知道嗎?”
寧馨懶得吐槽他是有多霸道,連自己吃誰做的魚都要管。熊孩子嚴肅起來的樣子還是有幾分威嚴的,她在人前還是會給他幾分面子的。
樹冠見陳君瀚挑釁的望了自己一眼,心中哂笑,真是名不虛傳,果然夠霸道。
寧馨不允許寧翔多吃生肉,所以即使寧翔再喜歡吃魚膾,每次吃的量也就只夠解解饞。寧馨準備的午餐還有其它主食,寧翔哀怨的望着沒有吃完的魚膾,一邊吃着飯糰。想象着飯糰裡夾着的菜就是魚膾,這樣一想,飯糰似乎真的有魚膾的味道。
“不嚐嚐嗎,我也做了這麼久。”
寧翔想吃不敢吃多,他自己也沒吃多少,所以一盤魚膾還剩下點沒有動。
此時寧馨已經吃完午飯,雖然吃飽了,可多吃一塊魚肉也沒什麼。
“好。”寧馨乾脆的答道。
陳君瀚見寧馨從樹冠那一盤魚膾中夾了一片,輕輕蘸了蘸醬料放入口中。心中怒火大盛。
他握緊拳頭,努力將噴薄欲出的怒火壓下去,他不想嚇到小肉團。
樹冠,好,很好。
他把警告當做耳旁風,真是想放他一馬都不給自己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