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聞言緩緩擡頭,沉默了許久也沒把自己喉間地酸澀嚥下去。
她啞着嗓子道:“爸爸,你說愛一個爲什麼這麼難?”
“傻丫頭,這世上最難的不是去愛一個人,而是學會愛自己。”顧擎蒼嘆了一口氣:“你不是走不出去,是學不會怎麼愛自己罷了。”
顧盼聞言猛地擡頭去看顧擎蒼,她的父親做了一輩子的客座教授,雖然不能說桃李滿天下,但是與他交談真的是一件特別舒服的事情。
他從來不會逼自己做任何決定,卻總會在她迷茫的時候給她合理的建議。
也許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像自由的風鈴草一般,長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樣。
顧盼伸手抱了抱顧擎蒼,趴在自己父親的肩膀上,無意間瞥見他鬢角的白髮,心頭一頓,什麼時候,她的爸爸已經開始老了,可她卻還不知道。
“爸,謝謝您!”顧盼懶懶地靠在這寬厚又熟悉的肩頭,兒時的記憶又悄然涌現,沉默片刻之後又道:“他要是來找,您就說沒見到我吧!”
即便是被父親的一番說辭說得豁然開朗,顧盼也依舊不想見霍承翔。
“好,你決定了就行,好好休息吧!我先下去了。”顧擎蒼見女兒眼底帶着一絲疲憊,便沒有停留。
顧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父親下樓之後,顧盼盯着那株被她摧殘的月季花看了許久,掉落在窗臺上的花瓣跟葉子,一時間心存愧疚。
這花和人一樣,傷了便再也無法恢復原樣了。
她跟霍承翔之間的感情本就不純粹,他們橫亙着太多東西了,當感情裹挾着恩情的時候,這段感情也許就不如原本的那般純粹了。
曾經的她以爲感恩便能在朝夕相處之後,漸漸地變成愛情,可是後來霍承翔給她上了一課。
感情從來不是你要給對方就要接受的,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她的一廂情願吧?
瞥了一眼樓下一直停着的車子,顧盼將身上的花瓣拂去,她站了起來直接鑽進被窩裡,她不敢看下去,只怕這麼下去她會忍不住去見他。
樓下院子裡。
看着二樓的窗臺搖了搖頭,四年了,這是顧盼第一次回家,沒有想到居然還是因爲霍承翔那小子。
顧擎蒼看了一眼門外停着的車,嘆了一口氣:“這兩個孩子,大概上輩子都欠了彼此的!”
霍承翔這樣的人物一直守着他們顧家的大門也不是辦法,顧擎蒼擡步走了出去。
看到停在駕駛室邊顧擎蒼,霍承翔眼前一亮:“爸,盼盼她回來了嗎?”
顧擎蒼聽到他的稱呼皺了皺眉頭:“你們四年了,你該改口了!”
霍承翔聞言鳳眸裡閃過一抹複雜,抿着脣不說話。
“回去吧!沒有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做任何事情都是不負責任的決定。”顧擎蒼說完並不理會他走不走,直接轉身回了院子。
霍承翔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臉複雜地看着顧家二樓的那個窗臺。
在顧盼消失不見的第一個月,他纔去翻顧爸給他的那本筆記,可是隻看了一頁他就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她心情糟糕的時候喜歡坐在那個窗臺,她剛剛肯定看到自己了吧?
黎若的事情,他沒法給顧盼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霍承翔不想四年前的那種情況再發生一次。
不是所有的失去都能失而復得。
曾經她就在自己身邊,甚至把他當做自己的全世界,只是那時候他只想着如何快一點擺脫她。
現在,他每想要靠近她一分,顧盼就想要逃。
這一切,都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霍承翔沒有走,在顧家門口呆了一下午。
顧家的人來來去去,卻始終都不見顧盼出來,小熊來了好幾趟電話,公司一堆事情要霍承翔親自處理,他都無動於衷。
小熊急得不行直接找了過來,把文件送了過來讓他在車上處理。
顧擎蒼看到他這樣實在看不下去,看着一粒一粒夾着米飯的顧盼乾脆將她的飯碗移到一邊。
“盼盼你去談談吧!”
“不用了,他累了就走了!”顧盼也沒有什麼胃口吃飯,乾脆直接站起來:“爸我吃飽先上去了,晚上阿姨會帶念念回來,就麻煩您了。”
“去吧!”顧擎蒼無奈的看了一眼根本沒有動幾口的飯:“明天去看看你爺爺吧?”
顧盼搖了搖頭不再說話直接上樓了。
爺爺已經一把年紀了,她現在這個狀態只會給老人家添麻煩。
……
一直到深夜十二點,顧盼起來上洗手間時,見樓下還停着霍承翔的車子。
顧盼捏了捏有些發疼的眉心,一把將牀頭的手機拿了過來,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霍承翔感覺自己坐在車裡幾個小時幾乎都要老僧入定了。
嘀嘀……嘀嘀。
他的手機響了一聲。
霍承翔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顧盼發來的消息,他立馬點了進去:
[大後天天進組,我不想看到一個狀態不好的男主。]
反覆盯着短信看了好幾遍,霍承翔猛然擡頭看向二樓窗臺的方向,只見一個黑影閃過,他勾了勾嘴角,眉眼之間終於有了笑意。
修長瓷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幾下打了一行字:
[收到,你明天來星辰嗎?今天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釋一下,黎若從來不是我女朋友。]
躲在窗簾後面的顧盼看了一眼,粉紅的脣角不自控地往上揚了揚:
[明天有事,不去了。]
發完消息,顧盼便將手機丟在了牀上。
有些事,其實不用真的去解釋,可是那個解釋的人有那一份自我審視的心,就足夠被原諒了。
一分鐘之後,樓下傳來了車子啓動的聲音,顧盼看了一眼遠去的車子收回視線將窗簾拉了起來。
兩天後,星辰娛樂公司門口顧盼趕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了。
黎若帶着助理正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四周,見到顧盼走過來時,便陰陽怪氣道:“顧編劇倒是排面很大,叫所有人都等着你,這知道的體諒你,不知道的以爲你纔是大老闆派頭才這麼足。”
顧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發現我的之前說你住海邊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