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靈丹妙藥

沐瑩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靜齋裡,身上蓋着一條被單。他剛坐起來,那個白衣少女走進齋門。白衣少女見他醒來,萬分驚喜。回頭對一青年道姑道:“清寧師妹,快去告訴師父,這位公子醒了!”

那叫清寧的道姑答應一聲,回身走去,直奔師父住的上院--靜心堂。

白衣少女走到沐瑩牀邊,欲扶他躺下。但她想,男女授受不親,他是個陌生少年,又是二人獨處一室,怎好攬腰把臂地去扶他呢?!她伸出的手又縮住,只是親切地道:“公子快躺下,公子傷得好重,昏迷了一夜半天,才醒來:還是躺下休息的好。”

沐瑩對白衣少女:“請問大姐,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在這裡?”

白衣少女燕語鶯聲:“這是碧霞庵。庵主和塵師太是我師父,昨夜我和清寧師姐,受師父差遣,去白雲觀給和光師伯送信,走到河邊,正遇公子受三個蒙面人圍攻。我們躲起來偷觀,見公子雖傷了他們中的一個,但處境仍很危險。聽了公子與他們的對話,知道公子家的不幸遭遇。我們同情公子,故跳出來相助。師父派我們夜裡出來,放心不下,跟來暗中護送,見敵人又添強援,傷了公子,就出來將你救下……”

沐瑩感激涕零,對白衣少女:“謝大姐,謝令師和幾個師姐妹!”欲下地拜謝,但身子未下地,就掙得臉通紅,吁吁氣喘,身子搖晃欲僕。

白衣少女一急,忘掉男女授受不親之大妨,趕緊趨前扶他倒下:“公子勿多禮!我們都是武林中人,抑強救難,是應該的,不必言謝。”

沐瑩身子實在支撐不住,只得躺下,看着白衣少女,眼裡蘊含感激之情。

這時候,大袖飄飄,那中年道姑進來,後跟三個青年道姑。白衣少女趕緊躬立施禮:“師父……!”

中年道姑對白衣少女:“懷方,這小施主怎樣了?”

叫懷方的那白衣少女道:“方纔這公子醒了,欲掙起來謝我們相救之情,又仆倒牀上。”

中年道姑走到沐瑩牀前,憑了憑沐瑩的脈,掀開被單,撩起沐瑩的衣服看了看他的傷處,對沐瑩道:“貧道全力施爲,也須一月方能治癒。”

白衣少女對沐瑩:“這是我師父和塵師太,是來給公子治傷的。”

沐瑩爬起半身,望着和塵師太,眼含熱淚:“多謝師太垂憐,給小生施術療傷。小生感銘五內,終生不忘。”

和塵師太:“南無量佛,上天慈悲。施主有難,貧尼合當救治,不敢承謝!”說罷對清寧道:“清寧,到我屋裡,取一顆三寶七花丸來!”

清寧道:“是!”走出去。

和塵師太對另兩個尼姑:“清空、清虛!你們將小施主扶起。”

清空、清虛答應一聲“是!”但觀望、遲疑。

和塵師太道:“心靜則萬念不生,色相俱空……”

清空、清虛道:“謝師父指點教誨。”大方地扶起沐瑩。

和塵師太把雙掌貼在沐瑩後背上,閉目靜坐,把真力輸給沐瑩。沐瑩精力增加,稍感氣舒。清寧取來三寶七花丸,伺立一旁。許久,和塵師太撤掌,顯出精疲力竭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對懷方:“我要去調息養神,你把三寶七花丸給他吃下,看護他好好養息。”

懷方應了聲“是”,和塵師太走出靜心齋,清寧、清空、清虛也隨和塵師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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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方給沐瑩端來了茶水、素飯,放在牀前桌上,對沐瑩道:“公子將近一晝夜水米沒進了,一定渴餓,庵中無葷腥,這些素飯,公子將就用些。”

沐瑩點頭謝了,感到口渴,想去倒茶,可是身不由己,移動困難,動了動身動不了,也就算了。懷方以爲沐瑩餓了,要盛飯吃,給他盛了一碗飯,遞過去,可是沐瑩搖頭,對懷方道:“沐瑩不餓,沐瑩移身不便,有勞姐姐給倒一杯茶喝!”

懷方倒了一杯茶,遞給沐瑩。茶不熱,沐瑩一口氣喝了。懷方見沐瑩英俊秀朗,溫文有禮,心裡有好感。但少男少女獨處一室,無語可說,未免尷尬,又倒了一杯茶,遞給沐瑩,柔聲道:“公子喝了這杯茶,請躺下休息!”

沐瑩點頭,懷方扶他躺下,又俯身柔語道:“飯放在桌上,你餓了就吃些。三寶七花丸就放在飯旁,它是師父煉製的靈丹妙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藥性太烈,空腹不能用,公子吃過飯,再把藥服下。”

沐瑩點頭:“謝大姐!沐瑩照姐姐的話做,大姐爲沐瑩勞累一天了,沐瑩心裡很過意不去。請你去休息吧!”

懷方接過沐瑩手裡的茶杯,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留給沐瑩吃藥。在屋裡再也沒事做,就回自己房裡去了。

沐瑩躺在牀上,動輒腹內疼痛,睡不着覺。腹內的疼痛倒能忍受,最大的痛苦就是殺親之仇不能報。眼睜睜地讓這些惡人逍遙世上。他想,父親劍法獨步天下,還遭敵人殺害,自己這點功豈能報仇!?而且敵人一定搶去自家的武功秘籍去潛心研煉,武功造詣,一定更上一層樓,而自己如今,不但沒有人教傳高深功夫,而且也沒有武功秘籍做參照,在武功上己消彼長,此仇怎麼能報呢!?此仇不報,我怎有臉活在世上!?他想到了武先生。他想,武伯父的武功也已臻化境,假若武伯父在身邊,就能教他報仇的武功。武先生雖名爲沐家的家庭教師,實是父親的密友,父親要讓武伯父傳自己沐家劍法秘訣,公孫越女劍的全劍譜,一定不對他保密。可是武先生爲了使自己脫險,他力攔強敵,生死未卜……況且,武先生還安然無恙,又怎麼樣呢?!我們都浪跡萍蹤,怎能碰在一起?!絕望中,沐瑩想到父親的另一個朋友。兩個父親的朋友,一個叫楊春陽,聽父親說,他的刀法、掌法都天下第一,楊叔叔若在,我可託庇他家,學藝報仇,可是楊叔叔已金盆洗手,不知退隱到何地了!說是家在太湖,可是路途這麼遠,又無詳細地址,怎麼去找他!?父親的另一個朋友叫李文謙,家就住在遵化,可是他武功並未出名,而且又有很長時間斷絕來往了……他想:“我現今武功這樣低,又傷勢未愈,需要躺倒牀褥,怎麼報仇!?”他心疼欲裂,眼淚紛紛而下。他看了看桌上的飯,怎麼也吃不下,又把眼光移在旁邊的藥上。看着桌上那藥,沐瑩靈機一動。他想:“我何不先吃了它,讓內傷早好!?只要我內傷好了,就能創造報仇的條件。”他強掙身體,使身體半坐半臥,取來了三寶七花花吃了,又忍疼探身取來了水,把那杯水喝了。

這一切完畢,沐瑩又躺倒牀上。爲了睡好覺,身體恢復得快,他澄心淨慮,強壓下千思百感,閉目養神。可是,剛要入睡,突然腹內“咕咕”響了兩聲,立即腹內疼痛難忍,身體燥熱得大汗淋漓。但是沐瑩是剛強人,他怕呻吟出聲,驚動別人,就口咬被單,強忍着……

沐瑩正腹內翻騰,痛苦難忍,懷方走進屋。此時沐瑩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溼,身上熱氣蒸蒸。懷方見此情形,嚇了一跳,走到沐瑩牀邊,俯下身,親切地呼道:“公子!公子!你怎樣了?”

沐瑩不答。懷方見桌上的三寶七花丸不見了,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急道:“公子,你是否空腹服了藥!?你一定痛苦難熬,我去找師父來想辦法。”

沐瑩強忍着疼痛道:“大姐,勿勞尊師了。小生……沒什麼。”

懷方見沐瑩苦痛之狀,憫側之情頓生,埋怨道:“你呀,折騰得這麼厲害,還說沒什麼……公子等着,拿點東西給你吃。”說着走出屋,走回自己房中。

懷方走出屋。沐瑩才吐出口中的被單呻吟了一聲,此時腹痛愈烈,這一呻吟出聲,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唉呀唉呀”輕呼……

懷方進屋,拿來幾個熟透了的大桃子和一個香瓜,見沐瑩疼成這樣,急得哭了。帶哭柔聲道:“公子,公子,請你把這些吃下。吃點東西,腹內疼痛便會緩解一下。”

沐瑩本來吃不下東西,但見懷方這樣殷切,不忍拒她,忍着疼道:“謝大姐,我吃,我吃!”懷方遞給他一個大桃子,他發狠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強嚥下。然而這口桃子嚥下,口內生津,身上的燥熱真的減輕了很多。桃子是長熟了的,酸甜可口,他不禁又咬了一口,一直把這個桃子吃光。懷方又遞給他一個桃子,他又吃了,果然腹內疼痛便減輕了很多。他還想吃,但是不好意思要了。

懷方是個心細如絲的少女,早看出沐瑩的心意,但是她不再給他桃子,親切地道:“公子,別再吃桃子了,吃點飯吧,你吃點飯,腹內便舒服了。”說罷期待地看着沐瑩。

沐瑩見懷方對他這樣好,不忍傷她的心,點頭道:“大姐,我吃,請把飯遞給我!”懷方把飯遞給沐瑩,沐瑩強耐着把一碗飯吃了。他吃了這碗飯,果然腹內就不甚疼了。他去看懷方,見懷方瓜子形的蓮臉上,一雙鳳眼,正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此時他心底波瀾、思緒萬千。他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家裡不遭慘禍,也該是給選“窈窕淑女”的時候了,可是現在舉目無親,生活尚無着落……想到這裡,不禁眼淚潸然。

懷方見沐瑩哭,以爲是傷痛難忍,俯身安慰道:“公子,你還疼嗎?我去找師父來……”

沐瑩想:“大丈夫頂天立地,何在姑娘面前作兒女態?”他忍住淚道:“大姐,勿勞尊師,小生不疼。”

懷方關切地道:“還說不疼:不疼,爲什麼哭了!”

沐瑩不好意思:“大姐,蒙你關懷。沐瑩真的不疼了。”

懷方道:“常言‘男兒有淚不輕彈’,看公子是剛強人,非到傷心處,一定不哭。爲什麼哭,能見告嗎?”

沐瑩:“小生遭遇,小姐已知一二。沐瑩有如海深仇,敷天大恨,不得湔雪,感慨身世。悲從中來,故此涕泣,小姐勿見笑。”他以前對懷方總懷有感激和求助之意,爲了親切,稱之爲大姐,但懷方是陌生女子,而且舉止又那麼高雅,口口稱他爲公子,所以他客氣地改稱懷方爲小姐。

懷方道:“我們相逢,即是有緣,公子肯對懷方吐露心事,

足見信任,我師父和塵師太武功既高,心地又慈善,公子若能將你家和仇家結怨原因詳告,懷方可懇師父設法爲公子報仇。”

聽說能爲他報仇,沐瑩激動異常,強掙扎着跪在牀上:“請小姐見憐……”

懷方趕忙攙他坐下,扶他躺倒,坐在他的牀邊道:“爲公子報仇之事,我一定去懇求師父幫助,不過請公子不要如此多禮。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應該同難相恤,公子對懷方就不必客氣——還是請你先談談遭禍經過吧!”

沐瑩未語淚先流。過了一會兒,才強自忍住哭道:“其實我父親是豁達君子,並沒有仇家。可是昨天夜裡,突然有一夥蒙面人闖入我家。當時我正在後宅睡覺,當我被慘叫聲驚醒時,與我在一起睡覺的武伯父回來,說是睡在前院的父母及全家人都遇了害……”

懷方思索着:“這倒奇了。既然令尊是豁達君子,爲什麼那些蒙面人,要殺你們滿門呢?!”

沐瑩道:“聽武先生說,他們爲的是來搶我家的公孫越女劍譜,他們迫殺我是爲了斬草除根……”

懷方道:“哦,我也聽說過天下無敵劍沐前輩的名字。但是我想,那兇手既然能殺你父親,可見武功在你父親之上,既然他武功高於你父親,還搶你父親的劍法秘籍有何用呢?”

沐瑩愕然無所答。許久才道:“我也不明白,不過賊子們爲搶我家劍譜,殺我全家是千真萬確的。也許是他們對我父親先施了暗算,然後才能殺他,也說不定。”

懷方點頭:“有……”她正想說“有這可能”,可是剛說了個“有”字,見窗外有人,就把下面的話嚥住,飛身出去。只見月亮地裡,兩個藍衣蒙面人,正離開窗子,向院外飛縱過去。懷方一個飛縱落在二藍衣人前面,持着劍相問:“什麼人敢夜裡探碧霞庵!?”

二藍衣人不答話,一躍身,站在懷方的兩側,採取犄角之勢,各抒長劍,刺向懷方。懷方出劍破解了二藍衣人的劍。月夜裡,二男一女戰在一起。

兩個藍衣蒙面人急欲脫身,攻法很猛,雙劍聯璧,左右夾擊。懷方的身法奇妙,出劍奇快,只見白影飛起,寒光籠罩。儘管兩個藍衣蒙面人的凌厲的劍法猛烈攻擊,仍討不去什麼便宜。懷方揮長劍縱跳騰挪,縱橫捭闔,面對兩個強手配合默契的聯劍強攻,仍有攻有守,從容鎮定。

三人鬥了三十多招兒,未顯勝負。又鬥了十多招,懷方纔顯出內力不足。她想,我不能老拖在這裡鬥下去,我必須趕快回去保護沐公子。於是縱起身子,使了個天龍下擊,長劍一挺,向右面的藍衣蒙面人刺去。她知道,自己的這一劍,對付一個武功高強的對手,是難一招制敵的。但是,全力使出這招兒,至少能夠迫得對方縮身退避。這樣就可突破一個劍網的缺口,自己從這裡跳過去,向全庵報警。不意兩個藍衣人武功實在不凡。她的威猛的劍勢刺向右方藍衣人,那藍衣人只是側身擱劍,並末後退,而左方的藍衣蒙面人,在她不能防守後方的情況下,也騰起身,跟進挺刺,劍尖追她的後背。只是他的身法稍慢了一點兒,劍尖未及懷方後背就招法用老,劍不能再往前伸。但是刺不住後背,劍尖一低,“嗤”的一聲,劍從懷方的小腿上擦過,劃破了她的褲管,也在小腿上劃破了二寸多長一塊皮膚。這一來,懷方再不敢自己逞能,一聲驚叫:“師父——!有賊!”這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叫過之後,只聽庵內幾處門、窗輕響,從幾個房裡,飛出幾個黃衫道姑,來援懷方。

兩個藍衣蒙面人一見形勢不妙,二人合在一處,向懷方猛攻一招,迫退了懷方,然後抽身向庵外飛去。

懷方欲追,和塵師太已大袖飄風,立在她身邊:“方兒,窮寇勿追,讓他們去吧!”

懷方收身站住。這時全庵的道姑都飄然而至,立在和塵師太身旁。

和塵師太:“方兒,怎麼回事?”

懷方道:“我正在靜心齋中,照看那公子,忽見窗外有人,我出室外查看,正見兩個藍衣蒙面人窺探靜心齋,我看出二人來意不善,想截住問個究竟,想不到他們的武功均在徒兒之上……”

和塵師太凝思片刻,對衆人道:“看來碧霞庵從此要不靜了!你們都要警惕。”

懷方和衆師姊躬立,“是,師父!”

和塵師太道:“賊人已去,大家都回房睡覺吧!”衆道姑散去,和塵師太叫住懷方道,“方兒,受傷沒有?”

懷方道:“小腿受了一處傷,但只傷了皮膚,不妨事的。”

和塵師太道:“這就好,回房去包紮一下吧!”

懷方道:“是,師父。我再去照看一下那受傷的公子,然後去睡。”

和塵師太點了點頭,回房去了。

懷方回到靜心齋,沐瑩正在焦急。見懷方進屋,急道:“小姐,受傷沒有?沐瑩好擔心。”懷方笑了笑:“劃破一點皮膚,沒什麼。”沐瑩蹙眉道:“爲了沐瑩,致使貴庵失去清靜和小姐受傷,心裡很是難過。”說此話時,眼裡又淚水充睫。

懷方道:“公子不要將此放在心上。其實,來人不一定是衝着公子……”

沐瑩惑然,眼睛睜大了:“小姐,這話怎講?”

懷方道:“他們也許是衝着懷方而來。我見公子乃至誠之人,不妨對你講講懷方身世。我姓秦叫懷方。十七年前,國家不幸,發生了‘靖難’之變,奸王朱棣趕走了仁孝的天子朱允文,篡奪了帝位。他初登皇位,即濫殺忠於建文帝的大臣。有一個忠直大臣叫方孝孺。奸王要他寫登位草詔,他擲筆於地,直斥朱棣篡位行逆。朱棣大怒,將方孝孺磔於市,滅九族。方孝孺之弟,即是小女的先祖父。”

沐瑩肅然起敬,對懷方道:“原來小姐是忠臣之後。聽說令祖父賢昆仲,臨難不懼,在刑場慨然作詩,從容就義,觀者無不欽敬。”

懷方淚眼潸然道:“是,聽說當時朱棣下令逮捕我全家之時,我正寄居在鎮江外祖家,在家的父母親及兄弟、大伯父家衆堂兄妹,均刑場被戮。二伯母及二堂兄,知不免,自縊死,二堂姐,投秦淮河死。方家一門,只餘小女子一人。緹騎到外祖家捉我,我被舅父護送潛逃。緹騎追至山下,殺死我舅父,就要將小女子殺於途中,適逢師父到鎮江訪友路過,將小女子救下,帶回庵中,成了落難孤女。爲避禍,改姓秦,取名懷方……”

沐瑩道:“如此說,秦小姐是落難後才學武功的了?”

懷方道:“是。當時朱棣派人到處追殺我。師父要我存下孑然之身爲方家報仇,就留我在庵中,教我峨嵋派武功,成爲碧霞觀的俗家弟子。師父悉心教我,衆師姊誠懇幫我,因此懷方在庵中幾年,就學了現在這身功夫。”

沐瑩道:“怪不得小姐對我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原來小姐仇恨比我深,責任比我大呀!小姐一個孤身弱女,挺然立於危險四伏之世,尚時刻不忘雪仇,好讓沐瑩欽敬。小姐如不嫌沐瑩出身低微,是否允許沐瑩叫你姐姐。”

懷方道:“我遇難的弟弟年貌和公子相似,所以一見公子,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懷方也正欲認公子爲弟,只是怕有屈公子,未敢啓齒。”

沐瑩:“從現在起,你就是沐瑩姐姐,沐瑩嚴慈均遇害,以後就累姐姐教養,姐姐請受沐瑩一拜!”欲下牀叩拜,被懷方阻住:“弟弟體尚弱,勿行此俗禮!你我既是姐弟,今後相依爲命,不應再存客氣,弟弟快躺下靜養,早日恢復體力好練武雪仇!”

沐瑩道:“是,弟弟聽姐姐的話。”躺在牀上。

懷方給沐瑩倒了一杯茶,放在牀邊桌上。沐瑩道:“姐姐一日勞乏,回去休息吧!弟弟一切能夠自理,不用姐姐照顧。”

懷方答應道:“弟弟睡吧!我就回房去睡。”然而口中說去,足仍未行。又給沐瑩盛了一碗飯放在桌上,抻了抻沐瑩未蓋嚴的被子,柔聲道,“弟弟,茶飯都在桌上,渴了餓了將就用些。姐姐要回去睡覺了,明晨再來看你。”

沐瑩故意閉目:“姐姐快去休息吧。”

懷方出了靜心齋,回房睡下。

沐瑩仍輾轉難眠。聽了懷方講述身世後,自己心裡稍稍寬鬆了些。懷方姐的仇比他大,然而懷方心懷大志,平靜生活,創造報仇條件,以俟將來。她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決不逞一時之勇,去冒險行事。我的遭遇和姐姐相若,姐姐的處世方法,實堪自己仿效。和塵師太武功高,心慈善,姐姐對我又愛逾親弟,我不如先留在此庵,懇求和塵師太收自己爲徒,等跟和塵師太學成能報仇的武功,再去殺仇人去血祭親人……

沐瑩打定了主意,心裡的恨火便消了些,心也平靜多了。他漸漸睡去。

第二天,和塵師太又來給沐瑩療傷。他試着自己運力配合,感覺治癒很快。

過了幾天,和塵師太給沐瑩診脈後大喜道:“據貧道脈診,公子體力恢復很快,明天再給你療一次傷,身體就可恢復如初了。”沐瑩也非常高興,跳下牀就給和塵師太叩頭:“謝師太全力給沐瑩療傷,師太的大恩大德沐瑩沒齒難忘。”

和塵師太趕忙道:“起來!起來!貧道乃出家人,不講塵世恩怨。”

沐瑩跪着不起,懇求道:“沐瑩還有一樁心事,望師太成全。”

和塵師太大袖一甩將沐瑩托起:“公子請起!公子請起!有什麼事,儘管對貧道說。”

沐瑩又跪倒:“沐瑩家遭橫禍,現在孑然一身,望師太收留,傳我武功,將來爲親人報仇雪恨。”

和塵師太道:“公子壯志不泯,令人敬佩。但貧道武功低微,難負公子厚望,還是請公子另拜名師,以免自誤。”

沐瑩跪哭道:“沐瑩家破親亡,無家可歸,四海茫茫,舉目無親。現在仇家到處追殺,非但身有大仇不能報,而且無處安身。師太如不收留,沐瑩已無活路,我就跪死在師太面前,永不起來。”

懷方也跪下:“師父,我瑩弟身世甚是淒涼。師父一向慈悲,請師父垂憐,收下他吧!”

和塵師太無奈,對沐瑩和懷方:“你們都起來吧!瑩兒,感你至孝,暫準你留下,學習武功。不過,貧道這點武功,確實有遜少林、武當,就是沐家劍法,也覺自愧不如。我派向無收男弟子的成例,因此請公子不要行拜師之禮。你先跟我學本派武功,等貧道將來給你另薦名師。”

沐瑩沒聽和塵師太的話,跪下就行拜師大禮。拜完和塵師太又拜了清寧、清空、清虛師姊。

和塵師太等沐瑩拜完了,道:“事已至此,我只得收下你了。等明天我再給你療一次傷,你的身體和內力都可復原,等你氣力兩足,就可練功。貧道是峨嵋門徒,你也需知道一些本派歷史。本派創派祖師是宋末女俠黃蓉的女兒郭襄。郭師祖的蘭花拂穴手、玉簫劍法,九陰神功,均當時天下第一,貧道雖然學了峨嵋派的皮毛,但教給你,也有好處。古人曰:‘聞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玉簫劍也許沒有公孫越女劍優越,但是任何兩種劍法都會互有短長,等你身體康復,我傳給你玉簫劍法,九陰神功和蘭花拂穴手。方兒已經學會,你將來暇時,可與她共同研習。庵中盡是女子,你居住實在不便。左挎院有三間客舍,內外倒也清靜、幽雅,從明天起,你就到那裡去住吧!”

沐瑩道:“好。弟子知道住此諸多不便,不如今天就搬過去,免得影響師父和師姊們的清修。”

和塵師太很高興,道:“那就這麼辦。那裡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還有很多書籍,你住在那裡,定很方便。”說罷回她的齋房靜坐養神,懷方幫沐瑩整理好行裝,到左挎院去住。

沐瑩換了新臥室,興奮不已,思緒萬千,久不成寐。他索性坐起,練起內功心法。他感到內力似有若無,難以凝聚,也就不練了。又摘下帳上掛着的劍練。心是多日未練,有些生疏,稍一用力,便感到周身不舒服。他停住手沉思。他想,家若真以公孫越女劍法名揚天下,父親教他的劍法,肯定是公孫越女劍法,而這套劍法實在平庸無奇,顯不出什麼威力呀!爲什麼這樣一個劍譜,還有人要搶它,而且爲了搶它,不惜費盡心機,冒險殺人!?這套劍法,一定有它的精妙之處,只是我學得尚淺,沒探到它的奧妙罷了。他要等師父給他療好傷,把公孫越女劍法,一招一式地演給師父看。他想和塵師太武學造詣深,一定能評點它的優缺點。

這一夜沐瑩睡得很晚,到午夜方纔入睡。他一日勞乏,一入夢鄉,便酣然睡沉。但是沐瑩經過那次家庭慘禍,警惕性很高,即使睡得很沉,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驚醒。他剛睡熟不久,忽然庵院裡傳出金鐵交碰聲。練武之人,對這聲音是很敏感的。這聲音一入耳,沐瑩馬上驚醒。他從入挎院,本是枕戈以待的未及多想,抽出枕下的劍就飛出房去。一出房金屬交碰聲聽得更清了,還有雜沓腳步聲。他立即飛身上房,順着客舍與庵堂的連脊房屋,飛到大殿上,隱身脊後,向院中看,只見幾個宮廷侍衛裝的大漢,正圍住懷方姐和幾個師姊激戰。看見侍衛裝的人,他立刻想到懷方姐的身世。他想,不好!這幾個宮廷侍衛,一定是奔懷方姐來的!滴水之恩,報以涌泉,懷方姐對我有恩,她現在有難,我要捨命救她。想到這裡,他奮不顧身地飛下房去,揮起長劍,攻向與懷方激斗的兩個高手。

懷方見沐瑩投入戰鬥,非常着急,急喊道:“弟弟!快回去!你的傷還沒好,快……!”

幾乎在沐瑩飛下殿的同時,黃影一閃和塵師太也飛縱過來。她在戰團外立定身形,聲音不高,但很威嚴地問:“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深夜來侵擾我庵堂靜地!?”

一個瘦臉、尖頦、豁齒,毛腮的宮廷侍衛道:“我們是宮廷侍衛,來抓朝廷欽犯,你們讓開!不然與欽犯同罪!”

和塵師太雙手合什道:“南無量佛!敝庵弟子,均是安分良民,沒有朝廷欽犯。施主們請回吧!”

豁齒毛腮的宮廷侍衛指着懷方笑道:“哼!和塵師太,這女子明明是方家遺孽,朝廷欽犯,你存心包庇她,要造反嗎!?”

這豁齒、毛腮人叫趙常山,是宮廷侍衛的一個統領。因他冷酷無比,又陰狠毒辣,人送外號毒辣椒。毒辣椒這幾句話,說得非常蠻橫無禮,但是和塵師太不怒,又雙手合什道:“南無量佛,貧道不敢造反。施主靈臺明淨,善惡是非一定清楚,希望能網開一面,勿濫殺無辜!”

毒辣椒道:“我們託身朝廷,唯知君命是從,不知善惡、是非,但是今天我們來殺的,只是方家遺孽一人,別人不想死,就讓開!”

和塵師太:“敝庵沒有方家之人,施主抓錯人了。太祖明令崇佛崇道,庵院清靜之地,不許你們隨便打攪,施主還是回去……”

毒辣椒不耐煩了,冷冷道:“和塵!休要多說!本尉若不看你峨嵋派的面子,連你也殺了,趕快讓開,別耽誤我們回北京覆命!”

和塵師太也冷笑:“想不到青城派的叛徒,也做了朝廷鷹犬!你們硬要侵我庵堂,殺我弟子,貧道只好得罪了!”

毒辣椒自恃武功高,正欲邀功爭寵,哪裡聽得進和塵師太的話。長劍一揮道:“汝等自找死,休怪本尉嗜殺!”說着,攻向和塵師太。

和塵師太大袖飄飄,擺長劍迎上,與之戰在一起。二人一交戰,又有幾個大內侍衛過去助戰。

沐瑩向一個大內高手猛攻,企圖緩解懷方姐的壓力,可是力不從心,戰了一會兒,功力驟減,險象環生。

和塵師太一見沐瑩情狀,非常着急,突然一反平時寧靜溫和常態,喝道:“瑩兒!快回去靜養!這樣蠻幹!不想要武功了嗎!?”

沐瑩被和塵師太一喝,心一凜,不敢逞強,躍退一旁,停住手。但心裡焦急萬分。他痛苦地想,在姐姐的生死關頭,我怎能袖手旁觀呢!?我應該與姐姐一起浴血奮戰。可是師命難違,想到方纔懷方見他參戰的焦急情狀和和塵師太阻他參戰的嚴厲聲色,他不敢違背師命,只得焦急觀戰。正在此時,一個“清”字輩的年輕道姑被殺,那個與之對戰的大內侍衛撤下來,耀武揚威地攻向懷方。懷方以一敵三,立即招架困難。她只顧招架前面兩側的兩個大內侍衛的進攻,身子後面形成空隙。一個大內侍衛乘虛而入,長劍貫力,向她後背刺去,眼看長劍就要刺透她身體。

沐瑩旁觀者清,不禁心一沉,不及多想,飛身躍過,長劍一挺,喝道:“看劍!”向懷方身後的大內侍衛刺去。這是圍魏救趙的打法,攻敵之必救。這一招兒果然有效。懷方身後那侍衛,爲了保命,果然撤劍,回身與他接戰。

和塵師太見沐瑩參戰,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

和塵師太既是名門高徒,又經過自己數十年修爲,峨嵋劍法出神入化。峨嵋劍法是集峨嵋派祖師郭襄外祖的玉簫劍法和桃花神劍掌法而成,是世上第一流的劍法。她一參戰,把毒辣椒引過去,整個戰場的形勢立轉。她右劍左掌,右劍出手快逾電閃,“吹簫引鳳”、“落英繽紛”、“泫花飛霧”連施,幾乎使人看不出招數,更難尋破綻。左手掌間蘭花拂穴手,劈空掌雄沉力猛,拂穴手拂穴準確,中指立僵。十招內便有兩個大內侍衛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一個侍衛中劍傷了手臂。趙常山使出渾身解數,仍無勝望。

趙常山大急,對衆侍衛喊道:“大內高手都過來!先殺了這個老妖婆,再整治那些小妖道!”趙常山喊過,衆侍衛紛紛撤下,來攻和塵師太。懷方、清寧、清空、清虛諸弟子齊舉長劍縱身過去幫助師父,各引了一個侍衛對付,儘管這樣,攻擊和塵師太的侍衛,除趙常山外,仍有四五個。和塵師太力戰衆侍衛,全無懼色。長劍上下揮舞,紫電盤空?銀光瀉地,如同一個光幢,罩遍全身,真是潑水難進,而且在嚴密防守中,還能偶出攻招兒。眼看就要逼退趙常山和幾個侍衛的進攻。

突然懷方一聲驚叫,和塵師太和碧霞庵各弟子齊向懷方看去。只見沐瑩臉色蒼白,躺在地上,懷方守住沐瑩,受到兩個強敵前後夾擊,情勢萬分危急。

和塵師太大急,急跳過來去救。這一縱身,長劍飛舞形成的護體光幢立撤,背後立即出現了空隙。

趙常山不愧爲永樂帝宮內一流大內高手,眼疾手快,看出和塵師太的空隙,身子縱起空中,長劍挺刺,直奔和塵師太后心。

和塵師太發覺身後有劍刺來,躲避已經不及,急忙施倒理秀髮,長劍從頭頂繞過招架,出劍和伸劍是那麼及時,準確和恰當好處,和塵師太的劍正好在頭頂上把趙常山的劍擱住。然而趙常山的劍貫了力,和塵師太倉卒招架,反手使劍力道不足,雖然擱了趙常山的劍,只是把劍擱得向右偏了一點兒,劍仍前進未停,“嗤”的一聲,刺進了和塵師太右肋。幸得趙常山縱力已盡,身子漸落,劍尖到了前伸的最大極限,只刺進肉裡一寸而止。和塵師太仍縱身直前,落在地上,迫退了進攻懷方的侍衛,緩解了懷方的險象。

但是和塵師太血流如注,臉色清白,再難堅持戰鬥,只好退到沐瑩身邊,持劍惕立。

戰場上,和塵師太一受傷,碧霞庵一方,便失去了砥柱中流,戰鬥實力大減,局面再難支撐。

趙常山哈哈大笑,對衆宮廷侍衛道:“碧霞庵衆妖道幫助欽犯,拒捕造反,罪在不赦。全部格殺!”各大內侍衛大長威風,持劍欺上攻擊碧霞庵各徒衆,懷方等護住和塵師太與沐瑩,情況萬分危險。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房上發出一聲朗朗笑聲,趙常山及衆侍衛一驚,向房上看去,只見庵堂正殿上,出現了幾個穿夜行衣的蒙面人。這些蒙面人中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道:“鷹爪孫,休得逞能!你們若敢殺碧霞庵一個人,叫你們立刻屍橫當地!”

趙常山心想:“這羣人在房上窺視我們,我們都沒發覺,真是神出鬼沒,還是不惹他們爲好!”他身子一縱,飛到懷方跟前,趁懷方不備,迅速點了懷方天池、膻中兩穴,提起懷方就走,衆侍衛跟去。他們帶着懷方,直奔庵院大門,越庵門而去。

沐瑩急得亂嚷,但是不能動。“清”字輩弟子均欲追,被和塵師太喝住:“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別去白送性命!”和塵師太道:“方兒若有命,吉人自有天相。若天意……我們追去也無能爲力!唉,可惜給瑩兒療傷功敗垂成。他身體就要恢復了,卻妄動真力,造成元氣重損。這次元氣大傷,我又不能給他輸力療治,恐怕恢復無日了。”

沐瑩難過地低下了頭。

和塵大師的話聲剛落,只聽房上那個蒼老的聲音道:“和塵師太勿憂,在下可給沐家賢侄治療。”說完話,衆穿夜行衣的蒙面人紛紛從房上跳下。這些人個個穿着藍色夜行衣,青布蒙着面,只從兩個洞裡露出兩個眨動着的眼睛,顯得神秘莫測。

還是那個聲音蒼老的人道:“那些朝廷的鷹爪孫好可惡,救援師太來遲,請原諒!”

和塵師太咬牙忍着傷疼,擡頭問道:“施主有事而來吧?有什麼事,請講!”

那蒼老的聲音道:“好,師太快人快語,我們也就徑直而言。在下李文謙,家在遷安李家莊,昔日曾與沐賢侄的令尊沐臨風義結金蘭。前些日風聞臨風兄慘遭不幸,沐賢侄隻身逃出,在貴庵避難養傷,特來接沐賢侄到敝處養傷,以盡叔父地主之宜。”

和塵師太凝面沉思未說話。

沐瑩的思緒電轉。他想,我是聽武伯父說過,過去曾有一個李文謙叔父,可是此人早已與父親斷交,多年不通音信,既與父親斷交,今日爲何殷勤來接我呢?……我那夜被懷方姐及衆師姊救到碧霞庵之事,師父已嚴囑各師姊保密,這個李叔叔是怎麼知道的呢?!即使李叔叔知道,他爲表和父親生前之誼,來接我到李家居住,爲何偏在這個時候,爲何用這種架勢來接!?此事大有蹊蹺。世事複雜,我可不能輕率地跟他們去。他又想,我活着是爲了報父母之仇。師父的武功這樣高,人又這樣仁善,正好在此託身學武,等到將來武功絕世,刃敵湔仇,我怎能跟了他去呢?況且那李府真是可寄身之所,姐姐被大內侍衛捉去生死未卜,師父受傷,不知能不能治癒,我也不能離開此地,放心去過恬逸生活呀!他主意既定,勉強坐起對李文謙道:“小侄謝謝李叔叔美意。但是,小侄蒙師父收留,已列峨嵋門牆。現在師父正替小侄療傷,小侄傷未愈,怎好去府上討擾!?叔父請恕小侄不躬。”

李文謙道:“賢侄,莫非不信任叔叔嗎?賢侄父母罹難,幼年孤苦。文謙家道雖不敢誇富,但亦可保證賢侄無凍餒之虞。誠意來接賢侄過府撫養,不意賢侄見拒,好令文謙尷尬。”

沐瑩道:“非是沐瑩敢卻叔叔好意,實是小侄身受很重內傷,師父盡心竭力治療多日,尚未痊癒。如果小侄跟叔叔去,內傷無人療治,武功不能恢復,親仇不能報復,豈不是小侄一生之憾事?!”

李文謙道:“原來賢侄拒絕爲叔是爲恢復武功,爲父母報仇,孝道志向很令愚叔欽佩。愚叔不才,也在家鄉忝列武林之首。尊師和塵師太現在身受重傷,自顧無暇,怎能繼續療傷?!賢侄身受之傷,愚叔自信尚能治療,愚叔手中有大還丹一顆,是治療一切內傷的靈丹妙藥。賢侄若肯跟愚叔到敝舍,馬上把大還丹給你吃。”

李文謙邊說,沐瑩邊想。聽着李文謙的話,沐瑩不禁點頭。李文謙說得很對。看來師父受傷不輕,師父要自己療傷,怎麼能給自己療傷呢?!既然這李叔叔能給他療傷,又能幫他報仇,他家真是好去所。只是這個李叔叔來接他之舉,大有疑竇,而且師父受傷不知輕重,姐姐被虜去,不知死活,他不能離開此地。

和塵師太聽着李文謙的話,也思緒電轉。李文謙來接沐瑩,雖然時間場合令人生疑,但看情形,他們倒是實意。李文謙的武功燕趙曲指可數,讓瑩兒跟了他去療傷學武,倒可以使自己放下一副重擔子。她強移幾步走到沐瑩跟前道:“瑩兒,碧霞庵已公然得罪宮廷侍衛,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這裡已不是安全之所。爲了養好傷,學好武,報你家仇,你跟着李施主去吧!”

沐瑩哭道:“師父,可是你的傷……還有懷方姐……都讓沐瑩放心不下。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裡,與師父和師姊們生死與共,再者……懷方姐遭難,我就是無力營救,也該留在這裡,打聽她的音信啊!”

他的話說得誠懇,讓和塵師太和大家好感動。

和塵師太道:“瑩兒,你放心地去吧!我雖然受了傷,但峨嵋派還有我師姊妹。對營救懷方,我還要盡人事的,懷方是忠臣之後,淳真善良,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徒自懸念,放心地去吧!”

沐瑩仍哭:“師父若不是因爲沐瑩,就不會受傷:師父不受傷,懷方姐就不會……沐瑩是罪人!沐瑩是罪人!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李叔叔,你們回去吧!”

李文謙道:“沐賢侄,事已至此,你自責也沒用,你留在這裡也於事無補。和塵師太給你療傷,教你武功,都是爲了你能報仇。我們來接你,也是爲你能報仇。我們異曲同工、目的一致。沐賢侄,你就跟叔叔走吧!別讓叔叔尷尬了!”

和塵師太突然對李文謙問:“李施主,你真有大還丹嗎?你若當面治好瑩兒的傷,瑩兒就跟你去!”

李文謙道:“這個……這個……”他支吾了許久,突然從身上掏出一顆油紙包着的紅丸,遞給沐瑩道:“這是大還丹,是少林寺的一行大師給我的,爲了給沐賢侄療傷……給你吃下吧。這是靈丹妙藥,一定能治好你的傷——沐賢侄,你的傷好了,可要跟我走哇!”

沐瑩沒說話。和塵師太對沐瑩:“瑩兒,吃了它!若真能治好你的傷,你應跟李施主去!”

沐瑩吃了那藥丸,過了不久,便覺身上發熱,熱過一陣,便覺精神煥發,內力充盈。

李文謙看着沐瑩,催問道:“怎麼樣啊,沐賢侄?!大概傷已好了,跟愚叔走吧!”

沐瑩不說話。李文謙和那些蒙面人焦急等待着。過了許久,沐瑩毅然道:“李叔叔,我不去!我……”

和塵師太道:“瑩兒,你去吧!我想過了,你去對你有好處。”

李文謙道:“賢侄,動身吧!別讓愚叔在這裡尷尬受窘了!”對兩個蒙面人:“快扶我賢侄上路!”

兩個蒙面人過來,架起了沐瑩就走。

沐瑩掙扎着:“且慢!叔叔,你的好意小侄心領。叔叔這樣重情誼,父親如地下有靈:一定含笑九泉的。但是,叔叔府上,小侄暫時不能去。”

李文謙對架着沐瑩的兩個蒙面人作了個手勢。兩個蒙面人架着沐瑩向庵外走去。沐瑩掙扎。李文謙道:“沐賢侄,你的武功尚未徹底恢復,一動真力,就會元氣大傷,前功盡棄……”

沐瑩知道李文謙不是騙他。纔不敢動了,任兩個蒙面人挾持而去。

李文謙見架走沐瑩,對和塵師太拱了拱手:“師太保重!”說罷帶着剩下的蒙面人離去。

和塵師太看着沐瑩被拉走,心裡一片迷茫。

清空道:“師父,你不該讓沐師弟跟這幫人去。”

和塵師太道:“清空,你看出這幫人哪裡不對勁嗎?”

清空道:“這徒兒也說不出,只是覺得他們請人,不該這種請法。”

和塵師太還沒說話,清寧道:“這個李文謙,連一點武林道義都沒有。看樣子,他們早就伏身房上,見我們遭受攻擊卻袖手旁觀——他們這樣請沐師弟,不也是乘人之危嗎?!”

清空道:“他們見師父受傷,管也不管,漠然而去,真不講武林道義!”

和塵師太道:“我們的傷,怎能讓他們療?!但我也看出他們有些不對勁兒了,但是,這碧霞庵我們是不能住了。我們要去白雲觀投你們師伯。到了你們師伯那兒,我們再去蒸京去營救懷方。帶着瑩兒一個受傷的少男,實在有些不方便,所以同意讓他去了,等以後我們生活平定,再去看他。”

衆道姑誰也不再說話,把和塵師太扶進房裡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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