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嘖嘖嘆息, 不斷搖頭:“貞潔本是大事, 何況這也影響唐家的名聲。唐家可是大周著名世家, 詩書禮儀都是上乘的, 怎能容下如此不貞不潔之人?!”
新陽開始有點覺得肚子都被氣痛了, 這種言論也配說唐家, 他不自覺地嗤之以鼻:“唐家, 如果沒有她, 唐家今天會是什麼樣子還不知道呢。如果不是三嫂當時冒着極大的危險及時送出消息阻止了太皇太后和皇上進入正和殿, 只怕你今天來朝見的就是那個喪心病狂的沂恆了, 大哥三哥和我還有奶奶, 早就翹辮子了, 唐家裡裡外外都會被沂恆清洗。 那時她本來可以讓小九保護她離開京城或者找個地方安心養胎待產的, 只是因爲放心不下三哥, 纔會進宮相助。如果不是她跟三哥和小九聯手, 又怎麼能擋住漠北老妖。前幾天要不是她擋着, 也許三哥都被人暗算了, 結果她自己中了毒, 最近還在慢慢恢復。 從那以後三哥一直讓新野住在那邊就是爲了經常能夠保護她, 免得沂和沂恆的餘黨報復她。 有這麼一個媳婦兒, 我要是三哥, 也會好好對她的。 新野這麼鞍前馬後地侍候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要是不去, 新原也會跟着去。”
新平沒有想到是這樣, 但是他覺得兄弟們太過高看了那個女人, 或許都被她美貌迷惑了。 反正他不會上這當, 也不會留在京城跟着趟渾水。新陽彷彿猜到他的心思:“你不要以爲你外放就可以置身事外。 自始至終你的身上都有唐家的烙印。”
“唉, 是啊,是啊, 怎麼都逃不脫啊。 所以三哥和祖母這麼折騰, 讓我們在外面做事都多一份擔心。”新平一個勁地嘆氣搖頭。
“爺爺的事咱們沒權過問。 但是三哥怎麼了? 他哪裡影響你這個道臺的高位了?”
新平激動了, 大聲說:“怎麼沒有? 人人都知道她周晚凝是當今皇上的心上人, 三哥偏娶了她。爺爺非要納妾也就算了, 娶個妖人的妹妹, 還跟沂和和沂恆脫不了干係。這皇上要是哪天想起來不舒服, 還不是拿唐家這些人出氣。 我們努力奮鬥這麼多年的前程, 還不是被唐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毀了?”
新陽耐着性子, 還想最後努力一下, 能夠把這位兄弟的歪思想掰回來“兄弟, 沒有唐家也許你我都沒有這種前程。按照吏部的考評, 兄弟你現在能夠做個六品知府就謝天謝地了, 皇上爲什麼這個時候調你去江南鹽道? 吏部考覈績優的官員大把,比你好的多得是, 爲什麼相中你?
還不是因爲你是唐家的人, 是三哥的兄弟, 皇上覺得他能信任。 天下賦稅半出江南, 而這鹽又是重中之重。 據三哥說江南是對方經營已久的堡壘, 雖然表面上沂和和沂恆都被擒, 但是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調派皇上能信得過的大員去佔住重要位置, 說明皇上在逐步佈局了。
如果你不是唐家的人, 皇上不是相信咱們唐家的兄弟同心, 這個時候又怎會如此安排。 你知道這個鹽道的位子空缺之後, 朝中的一品大員們有多少人在想辦法安插自己的人, 在說項? 趙稟閣, 金志輝這些老臣, 哪一個不是門生故舊一堆的? 都看中了這個向皇上靠攏立功的機會。
而推薦的這些人中, 個個都是政績彪炳的。 就能力和對鹽道管理的經驗來說, 金志輝推薦的富順鹽道的高志鵬就是個很好的人選, 論資歷和能力, 吏部候選的周文就很不錯。 但是皇上一概沒有采納, 而是將你從平安州調過來。”
新平覺得很不服氣, 他覺得是自己奮鬥來的:“照你這麼說, 你這個大統領也是拜唐家所賜了?”
“當然, 如果你在軍中就會知道, 御林軍中哪一個不是靠軍功慢慢升上來的。 但是有軍功的人多了, 並不是每一個有軍功的都有機會升上來。戍邊守城也許只靠軍功人脈就可以, 但是守衛皇城, 就不同了。 就拿禁軍來說,我身邊比我能幹, 比我戰功卓著的同僚很多,雖然當年在大比武中我以唐家的武功勝出, 但是如果我不是唐家子弟, 先帝如何敢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一個僅僅是武功高強的人? 如果沒有對唐家子弟必然效忠於他的把握, 又怎會給我大統領的機會? 而當今皇上如果不是相信唐家兄弟會爲他誓死效忠, 又怎麼會將這全權調動御林軍的大統領首席交到我手上?
但是有這些機會也並不一定說就是唐家子弟的幸事。 因爲既然接受了職位, 就有責任盡忠, 就有可能比別人多更多的風險。 不說我自己, 就說三哥, 你知道這一年有多少人想害他和嫂子? 且不說他自己, 就說嫂子,就是去年三哥去江南的兩個月, 就有人兩次企圖借屍傳毒給她。 在你進京來前幾天還有人要對她下毒蠖和毒藥。 你原來在平安州, 不在敏感的地方, 所以沒有感覺。 今天既然已經履新, 做哥哥的就提醒你, 需要時時防範步步留心。 這些人的手段來自江湖, 又比江湖人更毒辣。
三哥說這批人裡面有撫仙門原來的高人, 撫仙門的手段連江湖人都唾棄的, 而操縱這些的人在撫仙門中原來的輩分可能極高。 你即將在江南就任的這個位置必然是他們經營的壁壘中的一個妨礙, 難免他們不向你下手。 我想皇上派你的另外一個原因, 是因爲你雖文路出身, 但是他相信你的身手也盡得唐家真傳, 而唐家在江南的勢力也必然會想辦法保護你。
兄弟, 你我身上唐家的烙印是改變不了的, 我們只能儘量做好我們該做的事。 我們也不可能像其他世家子弟一樣, 享一口安樂茶飯而不問世事。 爲國爲家盡忠盡孝, 榮華富貴倒是其次, 隨時準備搭上性命倒是真的。 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
命中註定幾個字讓新平覺得很是壓抑, 但是他仔細想新陽的話, 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提到命運, 新陽此刻已經不再管新平, 陷入自己的沉思。 這幾天他的屬下無意中抓到了一個叫五穀丁的潑皮, 後來發現他在幫着飼養毒物。今天他跟着三哥去了現場, 那種殘酷和歹毒, 普通人難以想像。爲了增快他們對毒物的飼養和成熟速度, 這些人居然用活人來餵養這些毒物。 五穀丁就是在市面上拐騙外地來的單身幫工, 才引起他的屬下的懷疑, 他們才找到三哥, 一起派人跟蹤發現的。 當時他跟三哥感慨人的命運。 此時想起當時的場面, 雖然他這幾年也經歷了不少, 還是覺得不寒而慄。
“今天我和三哥去了一個撫仙門人的毒養場, 那簡直就叫殘酷無道, 活人被投進籠子讓毒蟲和毒蛇慢慢吞咬,現場很多籠子裡都是殘破的肢體... ...”新陽說不下去了, 那場面, 即便他在禁軍多年, 經歷了不少血雨腥風, 也是第一次看到人體被像雞像羊一樣, 拿來做飼料。那血腥的場面, 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渾身發冷。 新平雖然知道撫仙門的一些傳聞, 從來沒有見過, 現在聽新陽這麼說,再看平時這位膽大英武的兄長的恐懼表情,也覺得毛骨悚然。 看看新陽此刻的情緒, 能夠讓這個哥哥恐懼的東西不多。他不禁爲自己將來在江南的處境擔憂。看來這仕途不易啊。也許新傑除了那些裙帶關係, 也確實有過人之處。
新陽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緒才又開口:“三哥說, 生爲唐家人是幸運的, 就應該用這幸運去拯救那些不幸運的人, 減少和避免這種人間慘劇。 我想要不是因爲他這麼想, 他早帶着嫂子走了, 他又不在乎這功名, 又何必在這裡呆着,不僅自己身處險境, 而且還要讓嫂子也受人威脅。”
丈夫深夜歸家時, 她已經伏案沉睡。他心疼地將她抱起走向內室。
“今天怎麼這麼晚?”
“以後這麼晚就不要等我了, 你自己每天也很忙, 跟着這麼熬, 身體會受不了的。”
“那你自己不也受不了嗎? 你也需要休息。”她舒服地將頭倚着他, 她已經注意到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沐浴過換過衣服。她擡眼好奇地看着他, 他不禁輕笑:“是不是以爲我會女人去了, 洗乾淨了換過衣服回來?”
“是啊, 而且很細緻。”她當然知道不是, 但是必然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