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說話,但是他是明白的。
他輕輕的擡手磨撫着我的臉:“清漪,就不可以嗎?”
我握住他的手,把臉埋在他的手裡讓淚滑進了他的手心裡。
他輕撫着我的頭髮,最後無奈地一聲長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說一些強迫你的話。”
慢慢地擡起我的臉,將上面的淚痕溫柔的拭去:“很晚了,去睡吧,什麼也不要想了。”
我吸了吸鼻子,輕聲地說了一聲:“晚安。”
關上門的一瞬間我才覺得心裡是那般的沉重,如若感情的事情要是能說得清楚就不會是感情了,夏晨對我的堅執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來,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對愛情是這麼的固執。
我是,夏晨是,顏珞亦是。
念念興許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怎麼哄也是無法入睡,我只好一直抱着他在屋裡轉着圈圈,小傢伙七個多月了,越來越沉,我自從出了月子後就很快瘦了回來,如今抱着他已然有些力不從心了。
好不容易把他哄着了我才踏實的躺下,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他不在小牀裡,估計是被張媽抱到樓下吃早餐去了。
收拾了之後我也下樓去,夏晨正在沙發上逗着念念玩,小傢伙挺開心的,攥着小玩具咯咯直笑着。
夏晨轉頭見我下來就將念念抱進了推車裡,然後叫我過去坐,似乎是有話想和我說。
我扶着念念的小推車,夏晨從兜裡摸出一把鑰匙給我,淡淡地說:“清漪,你走吧,我在市區有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已經讓人收拾了出來,你和念念搬過去住,張媽也跟着你過去,她會繼續照顧你們,工資我會每月結給她,你不用管,也不用擔心我,我這邊會有人照顧着,你不要覺得抱歉和自責,我不會怪你。你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讓你嫁給我,確實是我的奢望了。走吧,以後我只是你的夏晨哥。”
“夏晨哥...”我沒有接過鑰匙,卻有些驚訝於他的話。
他輕嘆一聲:“清漪,走吧,既然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在我身邊了,你在我身邊一天,卻只會讓我更加難受,我不需要你的責任,所以走吧,一會兒吃完飯你們就收拾東西離開,我已經讓司機過來了,他會載你們回市區,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孩子。”
說完他便不再留戀地轉了輪椅的方向,然後朝他的房間去了。
我有些惘然地握着他給的鑰匙,他的意思,我在明白不過了,他是想讓自己解脫,也是想讓我解脫吧。
既然他都說的這麼的清楚了,我自是沒有在這裡待下去的理由了,離開他,或許會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美國那邊已經有專業的人過來會給他復健,只要他配合,就會有成效。
吃好早飯便讓張媽在樓下看着念念,我上去收拾行李,我的東西很少,就是一些衣服什麼的,倒是念唸的東西很多,小衣服,奶瓶,玩具,很多的收拾一起用了不少的時間,裝了好幾個大袋子。
提着東西下去,張媽推着念念過來跟我說:“昨天那兩個外國人來了,不過進去先生的房間沒多會兒就走了。”
我疑惑地問:“什麼意思?”
她搖搖頭:“不太清楚。”
正說着我的手機便響了,是楊靜打來的,她直接就質問我:“夏總爲什麼不接受治療?”
我說:“我不知道。”
她有些頤指氣使地說:“顧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夏總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你既然住在他那裡,麻煩你就照顧下他,你是想讓他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嗎?”
說完她就生氣地把電話掛了。
我將東西放在一側就進到夏晨的房間去,他靜靜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以至於我走近了他都沒有回頭看。
我輕聲地叫:“夏晨哥。”
他回頭,朝我淡淡地一笑:“收拾好了是嗎?”
我點點頭:“差不多了。”
他說:“司機已經到了,讓他幫你把東西拿下去吧,那邊缺什麼給我打電話就好。”
我卻是有些無奈地微蹙眉頭,問他:“你爲什麼不接受治療,你難道不想站起來了嗎?”
他淡淡地說:“治不治療都是一樣的,我已經想通了,大不了就在輪椅上坐一輩子就好,清漪,我挺累的,真的挺累的,你不用管我了,趕快走吧。”
“可是你這樣我怎麼走的安心。”
他極淡地說:“清漪,不必覺得對不起我什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而我的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好了,你走吧。”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不在看我,留給我的只是一個孤寂的、漠然的背影。
似乎我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去了,他決定的事情,就是覆水也難收。
輕嘆一聲轉了身出去,張媽已經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下來,司機進來幫我們把東西提到車裡去。
雖然是四月的氣候了,可天氣還是有些乍暖還寒的,給念念套了件厚外套,再戴上小帽子抱出去。
張媽已經坐進了車裡,我把念念抱給她,朝前面的司機說了句:“您稍微等我一會兒。”
對夏晨,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關上車門再回去看看他,更想在勸勸他,畢竟復健對他來說是一種希望。
才走進廳裡就聽到東西摔落的聲音,那般的響亮,是從夏晨那屋傳來的,我急忙地跑過去。
推開門映入眼前的卻是他狼狽地坐在地板上,周身很亂,一片狼藉着。
輪椅被他甩到了窗戶那,他手裡拿着一個柺杖不停地敲着自己的雙腿,瘋狂地傷害着自己。
“夏晨哥...”我慌亂地跑過去用力地抱住他的身子:“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傷害自己。”
淚滾了下來,他渾身一僵:“你怎麼回來了,你爲什麼回來,你走,趕快走。”
他想用力的推開我,我卻死死地抱住他:“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這樣傷害自己,你不能這樣,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嗚嗚地哭着,心裡難過着。
他這樣傷害着自己,似乎是有些瘋癲了。
“夏晨哥...”我輕聲地叫。
他冷淡地說:“說讓你回來的,你不是走了嗎?你走吧,顧清漪,你走吧,我不想在看到你,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去找你自己的幸福,我夏晨是死是活都和你沒有關係,腿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樣就怎麼樣?不需要你管。”
他變了,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那個清雅、溫柔的他不見了。
“夏晨哥...”
他狠力地推開我,看着我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着,堅決地說:“別再叫我夏晨哥,從始至終,我都不想當你的夏晨哥,我喜歡你,我想娶你,如果你不願意,就不要在出現我面前,我想怎樣傷害自己是我的事情,你心裡沒有我,不在乎我,所以就把你的眼淚收起來,走,從我眼前消失。”
“夏晨,你聽我說好不好。”
“不好,我什麼也不想聽,如果你不想留在我的身邊,就什麼也不必說。”
他這樣,是想逼迫我嗎?
他不治療,他甚至不惜傷害自己。
夏晨,你這個樣子真的和以前判若兩人了,我不喜歡現在的他,不想看到現在的他,不想不想。
“你走吧,別在我面前流淚了,我不會有所動容的。”他不再理我,費力地扒着儀器的欄杆想要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可是徒勞,他的腿上使不上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惱了,氣死敗壞地拿起柺杖又開始兇狠地敲打着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
我哭着過去一抱他的身子,不讓他在傷害自己。
他拳頭抓的緊緊的,然後用力地想要推開我:“顧清漪,你究竟想如何?”
“如果你好好配合治療我就嫁給你,我是說真的,我嫁給你,我願意,我不許你在這樣傷害自己,我的夏晨哥以前是多麼的清雅,你把以前的那個你還給我,還給我我就嫁給你。”
他使勁地掙扎着:“顧清漪,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不是憐憫,我會試着接受你。”
我抱得緊緊的,不想鬆手。
他嘆口氣,渾身的力氣一鬆便靠在我的身上:“清漪,你走吧,我這輩子只能這樣了,站不起來了。”
“不會。”
“清漪,我不想瞞你,復健對我來說是一種痛苦,你也看到了,我嘗試過了,我堅持不下去的。”他說出這些話,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令人疼痛。
我握住他的雙肩:“堅持不下來也要堅持,我會陪着你一直到你康復,我陪你去美國,陪你去美國做復健,一定可以的,你要有毅力,我也相信你能堅持下去的。”
他搖頭:“我會拖累你一輩子的。”
“不會,你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如果你要是瘸着一輩子,那就讓我來當你的腿。”
淚水流下來,模糊了雙眼。
他眼角溼潤着,疼惜地輕撫我的臉:“清漪,我不想這樣來束縛你的一輩子,但是我又是那麼的想把你留在身邊,你真的想好了嗎?真的決定了嗎?留在我身邊一輩子,做我的腿。”
我難過的哭着:“是的,我願意,我願意留在你身邊,願意做你的腿。”
無路可循了,終究是我欠了他的,是我欠了他們夏家的,那就拿我的一輩子來償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