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鎮,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鬱幽谷噩夢中驚醒。他坐起身,忍着腹部之內猶如撕扯般的疼痛,緩緩地下了牀。半晌之後,他手扶着牆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似乎已經習慣腹部處的疼痛,臉上露出了一股淺淺滿足的笑。整整五天,他像是一個廢人一樣躺在牀上,被言若初照顧着。他享受着言若初的“秀色可餐”,卻不享受着他自己給別人帶來的“拖累”。
他又走了幾步,到窗臺前,軟綿無力的手輕輕推開厚重的窗扇。這些天,不能隨意活動的他悶壞了。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像是一個得到了禮物的孩子。窗外的街道上,“呼呼”的風聲肆虐着,一團黑黑的雲層壓得很低,讓他覺得透不過氣。
鬱幽谷的腦袋探出窗,一道凌厲的風如刀片一般劃過他的心,讓他整個人不禁哆嗦了幾下。街道上沒有吆喝叫賣的小商鋪,只有幾個身材的粗壯的男人,在寒風的侵襲之下,這幾個人男人彷彿越來越瘦,讓鬱幽谷覺得他們將會像一張張薄薄的紙一樣被風捲起,吹亂在這個讓人覺得壓抑的世界。
鬱幽谷伸出手,合上了窗門。他失落地倚在牆上,心裡越來越沉重。打開了外面的世界之後,他得到的並非是自在,而是一種不安。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將有不好的事情降臨。
突然,門打開,鬱幽谷的目光慌得轉移到門口。沒一會,他的心就平靜了下來,有些激動,又有些開心,因爲進來的是言若初。
“鬱公子,你能下牀走動了!”言若初激動道。
“嗯!”鬱幽谷臉上的笑容不深不淺,就像是心裡舔了不濃不淡的蜜。
“再過兩天我們就可以去花間派了!”言若初喜上眉梢道。
看着言若初的高興,鬱幽谷心裡有些失落,他心裡很清楚,言若初的心早就到了很遠的地方,只是因爲他而被困住了腳步。鬱幽谷強顏歡笑道:“言姑娘,要不我們這就出發去花間派罷。”
言若初收住了笑容,眉頭蹙了蹙道:“鬱公子,不急,還是等你好些了再去也不遲。”
言若初自然是看出了鬱幽谷的心思。鬱幽谷急忙揮手,解釋道:“實不相瞞,今日在下心神難安,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言若初思襯了半晌,擡頭舉目看着鬱幽谷道:“那若初這就去僱一輛馬車,咱們路上走慢點兒,如此一來,既不會讓公子奔波勞累而拖了傷勢,也能讓公子你出去透透氣。”
“嗯!”鬱幽谷笑着點點頭。
出了鬱幽谷的房間,言若初便冒着凜冽的寒風到鎮上僱了一輛馬車。此時,黑河鎮外一里地,衣衫襤褸的莫鬆正快馬朝着黑河鎮趕來。風烈得再像把刀,也絲毫沒拖得住他前行的腳步。他一雙鋒利的眼睛,就像是孤山黑夜中狼的雙眼,明亮且駭人之極。任憑風刀如何襲來,他的眼睛都未眨過一下。
進了黑河鎮,莫鬆來到一酒家門前。下了馬,他直直走到門口,用腳猛地一踹,將酒家的門踢開。一陣風猶如勢不可擋的山洪一般,涌入了酒家。酒家掌櫃像是個會點文墨的讀書人,嘴角上掛着的兩道八字型的鬍鬚就跟他整個人一樣,在風中顯得不堪吹打。見闖進來的和尚渾身戾氣,掌櫃嚇得臉色蒼白。頓了頓,他才躬着顫抖的身子來到莫鬆面前,唯唯諾諾道:“這位大俠,有何貴幹?”
掌櫃是聰明的,雖然他知道眼前這個兇惡的光頭和尚不是善類,可江湖上,但凡是個人都喜歡被人喊作大俠。他喊了和尚一聲大俠,決計就不會引火燒身體。
“哼!你看我這樣像是個大俠麼?”莫鬆瞪着掌櫃說道,他像是一頭猛虎要吞了掌櫃似的。掌櫃嚇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連忙答覆道:“像,像極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大俠瀟灑隨性,頗有君子風範。”
掌櫃這麼一誇讓莫鬆心裡覺得很是舒服,他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拍着掌櫃的肩膀問道:“掌櫃的,最近鎮上可來了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掌櫃眼睛霍然閃爍光芒,向莫鬆拋去驚喜的目光。莫鬆期待地看着掌櫃,期待將要從掌櫃口中說出的答案。
“沒有!”掌櫃忽然臉色大變,冷冷答覆道。
莫鬆那笑容呼之欲出的臉僵住了,眼中露出了殺意。他萬萬沒想到,掌櫃給他的盡是這個答覆。他右手一抄,提起掌櫃的前領,怒道:“既然沒有,你剛纔笑什麼笑?”
“大俠,饒命呀!適才聽你說起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心裡不禁美了一下。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掌櫃一邊說,一邊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啊!”這時候,旁邊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莫鬆斜眼看向酒樓後廚門處,那是一個充滿風韻的婦人。她手中端着一個裝着酒菜的盤子,帶着兩瓣胭脂抹過紅脣的嘴巴長得很大。
“這位師傅,求你放過我家相公。我們夫妻倆苦心經營一家酒樓可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頭了,師傅就發發慈悲,讓我們夫妻倆過幾天好日子。”女人跪在地上求道,手裡的盤子端得很穩。
“你只要實話告訴我,最近那位經過鎮上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哪去了,我就放了你家相公。”莫鬆盯着女人的胸脯道。
“如花似玉的姑娘?”女人思襯許久後,眼中忽然射出光芒,驚喜道:“我想起來了,前些天的確是有位姑娘帶着位受傷的公子來鎮上求醫,後來......後來......”
女人又想了想。“後來那姑娘和那位公子去了鎮上西郊外的王員外家,聽大傢伙說,那王員外和姑娘家是遠房親戚。”
“你爲何知道如此清楚?而他卻一無所知。”莫鬆手勁稍微了送了些,讓臉色蒼白的掌櫃終喘了口氣。